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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请别拒绝我 ...

  •   「我能去你房间洗个澡吗?」
      信起起了个大早,给施谷风发消息的时候却临近正午了。
      人嘛,就是这样奇怪。为一些不正经的事找借口易如反掌;到了正经关头,找个恰当的理由却难如登天。
      信起眉头紧锁地盯了对话框一上午,指甲都啃秃噜了俩,消息发出去的那一刹他简直想原地暴毙,这条消息字里行间都写着四个大字——图谋不轨。
      可他一时半会也找不着正当理由再去一次施谷风的房间了,难道要他跟那家伙说想参观他的房间?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撤回重发一个可信度高一点的,那个卡通头像居然回复他了。
      「?」
      看着这个问号,他都能想象出那家伙一脸疑惑的表情。
      「家里热水器坏了」
      信起继续完善逻辑,显得自己是迫于无奈才问他的。
      「大中午洗澡?」
      「打出问号.JPG」
      这倒也难不倒他。
      信起回:「你管我?」
      施谷风给他回了一条语音,他把扬声器凑近耳朵,男人沉稳地声音就轻柔地扣击他的耳膜。
      “正好,过来一起洗。”
      语音里的声音轻又沉,仿佛男人贴在他耳畔柔声呢喃。
      听见施谷风调戏似的声音,信起心中愤愤,脸上却不争气地红了。
      “去你妈|的。”
      手机被他扔在床上,在被子上砸出一个小坑。
      和信楚楚一块儿吃过午饭,信起只带了个手机,就跑到隔壁房子的门前。
      门大大方方地敞着,让他心里有些讶异,这人心可真大。后山腰上可就他们两家,房子前面就是盘山公路,也不怕贼。
      他沿着上次来的记忆走到楼梯口,却没有继续向上走,旁边黑洞洞的门吸引了他的注意。
      也许是杂物间吧,他心想。
      一股腐臭潮腥味道从那里头飘出来,刺激得他接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你!”一个形状奇怪的物体正在那个房间里光渐渐熄灭的地方蠕动着,还发出刺耳的叫嚷。
      信起被吓了一大跳,但紧闭嘴巴没有出声,背部抵上冰凉的墙,仍然观察着那房间里头的动静。
      那东西半晌没再发出一丝声响,正当他打算先上去找施谷风,一张皱巴巴的棕裸色事物出现在光里。
      那是一张人脸!
      还没把那张脸完全看清,他就被惊出一身的冷汗,大腿难以控制地颤抖,脚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动。
      那张脸皱得像是沙皮狗,褐色的老年斑恣意地侵占皮上本就不宽的疆土;浑浊的眼珠滴溜地转动着,却让人无法找到它的瞳仁。
      信起立即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控制住了几欲逃走的脚步,他认出来了那张脸的主人——施谷风八十高龄的外婆。
      她在明暗交界处一阵费力的蠕动,终于让自己落在亮堂处,张开嘴不停地尖声哭喊道:“杀千刀的二宝!要落十八层地狱的!杀千刀的二宝!”
      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信起终于移开目光,打算不管她,去找施谷风。
      刚提脚,他却撞上一堵温暖和坚实的墙。
      施谷风拉着脸居高临下地看向那间传来鬼魅般哭喊的房间,对低他一阶的信起说:“你先上去。”
      说完他自己便下楼,走进那个房间。
      信起不敢细细琢磨,大步跨上楼,打开施谷风的房门钻了进去,企图将老人诡异的叫骂声格挡在门外。
      外面的奇怪声响渐渐弱了下去。没等他把屁|股底下的板凳坐热和,施谷风就进来了。
      “吓到了?”男人的大手在他脑袋上安抚似的揉了揉。
      “没,”信起虽然嘴上这样说着,脑子里还是回放着刚才那个诡谲的画面,介意地说道,“你外婆怎么回事?”
      施谷风收回手,搭在自己的后颈,心力交瘁地回道:“上年纪了,脑子已经不清楚了。我才给她喂了药。”
      看来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回了。
      眼看着自己的亲人逐渐变得不认得自己,甚至变得像施谷风外婆一样,是多么令人痛苦的一件事啊。
      信起不知道要怎样安慰眼前高大的男人,只能顺从本能似的用小指勾了勾他的手。
      施谷风将他那只手握住,包在手心里。
      “怎么,就为吃我豆腐来的?不洗澡了?”他调侃地笑道。
      “什么啊!”信起刚才还堆满愁容的脸刷地一下变红了,他用力地甩开施谷风的手。
      男人笑得更起劲了。
      信起刷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钻进浴室里。
      本来这趟来也不是真为了洗澡,他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只能囫囵洗个战斗澡,洗护用品都没上,冲了冲就出来了。
      连带出来的水汽都是凉的。
      “该你了。”他揉搓自己的头发,对施谷风说道。
      “还有我的事?”
      他还上讥讽的表情,用贱兮兮的语气说:“怎么,不是你说呢一块儿洗了?不敢?”
      施谷风怔愣了一瞬,他显然没想到信起学他开嘲讽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不过随即笑开,靠近却不贴上男孩,在他耳边说:“床上等我。”
      小孩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脸上却还一本正经地绷着。
      信起一脚踹在施谷风的小腿上,身上不似之前那样一逗就僵,他勾起嘴角,邪魅地笑了。
      “床上等你。”他说。
      男人眉峰轻挑,把信起头上的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懒洋洋地走进浴室。
      背着浴室门口,信起暗暗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自己的演技愈发纯熟了。
      不多耽搁,他倒没忘了这趟的正事,在房间里能放东西的地方翻找起来。
      小时候在家里偷摸找东西的经验在这时候帮了他一个大忙。他能够娴熟地打开抽屉,翻找里面的东西,同时还能保证绝对的安静。
      房间里储物的地方都没上锁,他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翻遍了房间里为数不多的柜子,却一无所获。
      浴室里面冲水的声音渐渐停了下来,施谷风过不了几分钟就出来了。
      信起没辙了,只能认命地撑着手坐在施谷风的大床上。
      水雾先人一步,从打开的门缝里溜出来,把男人出浴这幅画面衬托得朦胧又色气。
      没等到想象中男人裹着浴巾出现的场景,施谷风居然穿得整整齐齐,他失落地叹了一口气,瘫倒在床上。
      “哟,”施谷风擦着头发,视线在信起身上游走,“等不及了?”
      信起因为没找到“证据”,提不起劲,也懒得杠回去了,手肘撑起半个身子道:“嗯。”
      后院角有颗槐树,一串串雪白的槐花捉迷藏似的隐匿在椭圆而茂密的树叶之间,惹得蜜蜂心痒难耐,从四面八方飞来,非要尝到这清甜的花。
      鸟儿也跟着来了,三三两两地或站在树杈上,或立于窗沿,叽叽喳喳地唱个不停。
      施谷风挥开窗台上的几只聒噪的鸟,把窗户关上,意味深长地拉上了窗帘。
      他学着昨晚信起的样子,俯在床上的信起身上,用与昨晚没什么两样的眼神盯着他的眼睛。
      又来?
      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褪下去,信起可不想像之前一样,被这个恶劣到骨子里的家伙摆弄。他先发制人,没等男人贴上来,自己往床里边蹦了一截,手撑在枕头边。
      忽然摸到一个尖尖的角,他捏住那个手感薄薄的东西,将它从枕头底下扯出来。
      他清楚地察觉到施谷风的神色在看见他手中这个事物之后变得僵硬又尴尬。
      这还是他头一回在这家伙脸上看到。
      打量着手中透明文件袋中那个眼熟到不行的东西,他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文件袋。”施谷风已经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神色,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信起打开文件袋,将里面他之前丢失了的内|裤拿出来,放在施谷风面前,一脸的春风得意。
      “这是什么?”他挑着眉毛问。
      “你的内|裤。”
      施谷风从他手上接过那团布料,居然直接招了。
      还以为这人见了棺材也不掉泪呢,信起满意地勾起嘴角,“为什么在你这儿?”
      “你知道的。”施谷风望进他的眼睛。
      “我想听你亲口说,”信起放下嘴角,端坐在男人面前,神色严肃道,“我不想再猜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团布料,用手心托在脸颊旁,亲昵地蹭了蹭。他抬起头,放松下来,看着信起的眼睛,什么也没说。
      像信徒无声的祷告,他虔诚地亲吻了手中的事物。
      信起抓紧了手中的被子,这家伙就宁愿这样也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吗?
      为什么?他痛苦地想,本以为找到佐证他“罪行”的证据,他就会对喜欢自己这件事供认不讳,难道一句喜欢就那么难?
      这趟白来了,还是认为自己一厢情愿的好。
      他一言不发地翻下床,趿拉着鞋子,径直朝房门走去。
      手刚握住门把手,他听见身后男人细若蚊吟的声音。
      “我不喜欢猫。”施谷风苦笑着说道,眼眶里亮晶晶的。
      信起眼盯着门,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心里却翻起滔天的浪。
      是啊,他怎么没想到,施谷风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口。
      恐怕猫那件事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从此他惯于隐藏自己真正热爱的事物。
      他实在太害怕了,一旦说出口了,这东西就会从他的世界消失。
      信起鼻子一酸,喉间一片苦涩。
      他放下搭在门把手上的手,转身注视着床上佝偻着的身影。这家伙明明那样高大,刀木仓不入似的,但其实比谁都脆弱,比谁都小心翼翼。
      信起走到男人身边,把他的脸捧起来,才发觉那双盛满星河的眼已然红了,里面是全然的挣扎。
      “我喜欢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却坚定,“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别拒绝我。”
      男人的眼睛在他听见信起这句霸道意味十足的宣言之后张得大大的,生怕漏了少年脸上哪怕一瞬的表情。
      信起撒开手,把窗帘猛地拉开。明媚的春光涌进这原本晦暗的天地,将两人的每一步心迹都照得亮堂。
      他把手轻轻地贴在施谷风眼前,附身亲吻他,像是在完成某种重要的仪式。
      两人的嘴唇只是贴了贴就分开,这是一个完全关乎赤忱的爱的吻。
      温热的湿意从手掌心传来,信起拿开盖在施谷风眼睛上的手,发现他哭了,他手忙脚乱地用手胡乱抹开男人脸上的泪。
      施谷风捉住他的手,笑了起来,要不是脸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泪痕,谁也想不到他刚才还在流泪。
      “好。”他对信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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