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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别再抛弃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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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洲虽说比南方的宁安入夏晚些,但城市中不比山里清新凉爽,倒显得闷热。
走在老久小区栽种着的繁茂树木底下,信起企图回想起小时候走过这同一段路的心境,却除了不好的记忆什么也想不起来,一时间竟然有些惆怅。
不多时他的手心就出汗了,不仅是因为阳光的炙烤,更是因为他正要去见一个人。
到了约定好的咖啡馆,从容地走进去,他面无表情地在约他来的那人对面坐下。waiter跟着过来点单。
“可以的话,一杯白水,谢谢。”
“点杯咖啡吧,算我账上。”刘璘从容地端起面前的咖啡,优雅地抿了一小口。
信起连客套话都懒得说,冷冰冰地说道:“不了,有事说事。”
“我喜欢你的这种直接,”刘璘把陶瓷杯子搁在碟子上,慵懒地扶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顿了顿说:“不过‘直接’在我这里等于‘鲁莽’。我太喜欢了,毛头小子自乱阵脚的样子。”
这人脑子不会真有坑吧?信起听他狗屁不通的嘲讽一通,忽然有些后悔没有等施谷风醒来两人温温存存一块儿吃顿早餐。
他等自己点的那杯白水上来,手臂肆意地往椅子扶手上一搭,换上中二时期酷爱的痞痞的表情,活像个不良少年。
“爷爷来这不是为了听狗叫的,说人话。”
刘璘玩世不恭的表情突然出现了一丝裂痕,不过很快就恢复,他见信起不像之前经常接触的那些爱面子的人,便收起假笑,“你们是走不到最后的。”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还轮不着你来管。”信起睨着他,语气绝对不算友善。
不过这次刘璘好似根本不介意他说了什么,摇着头笑了,这次是赤|裸裸地嘲笑,他说:“你根本不了解他。”
“你以为他能有多喜欢你?不过是山里生活无趣,他找点乐子罢了,当真可就太傻了。”
信起额角青筋一跳,却不动声色,接着向桌子倾身,神秘兮兮地道:“听见了吗?”
“什么?”
“有人吃不到葡萄正在说葡萄酸啊。”他的语气变得调皮,同时充满嘲讽。
刘璘却没有生气,将手交叉叠在下巴底下,认真地说:“你以为他为什么拒绝我?”
“对不起,不感兴趣。”信起靠回椅背,吊儿郎当回答道,他可不会中这么明显的离间计。
不过刘璘并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抛开之前矜持的模样,不顾他的拒绝,非得把话说完。却笑得有些凄凉,“女人呐,他明明只喜欢有好看眼睛的女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他跟我在一块儿。”他有预感刘璘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他不太舒服,但这个人是好脸面的人,被他拒绝两次了应该会停手。
“你知道的程蝶吗?”
刘璘注意到信起听见这个名字神情微动,满意地笑了。
“他在这个女人之后再也没谈过恋爱,你知道吗?”
信起攥了攥桌下的手,脸上的表情却飞快整理好了,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不好意思,我想你可能到现在都没明白,我和施谷风现在正以情侣的关系交往,我对他的前任并不感兴趣。”他说道。
你也休想企图以别人来离间我们的关系。这是他没说出口的。
“哦?是吗?”刘璘玩味地说道,“我要说的这件事你肯定感兴趣。”
知道信起一定会回绝,他倾身向桌子,摆出压迫的姿态说:“为了那个女人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自由,这件事他绝对没告诉过你吧。”
信起听见“咔嚓”一声,那是他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壁垒出现一条裂痕。真心话大冒险那回,他第一次知道了施谷风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恋人,兴许他对她仍存在一丝难以割舍的留恋,当初意识到这点还让他做噩梦了;后来又猝不及防从他讲述的陶将的故事中再一次听见那个名字,也不过是一两句话带过,而且施谷风分明在故事开头那个时段就停止和她约会了,这是他一直相信着的。
可为了她放弃自由是怎么回事?难道施谷风毕业之后一直待在山里也与她有关?
而刘璘在说出这句话后整个人胜券在握的样子也绝对不是他的错觉。
“难道不想知道?”
信起没有回答,因为他心理清楚,不管他这人说的是真是假,目的无非就是为了离间他和施谷风的关系,好满足自己畅用无阻追求的私欲。可仍旧忍不住猜疑,此时正抓心挠肺地好奇着那个人不愿意告诉他的过去。
“那么想说那你就说个够,怎么样?”信起挑衅道。明知道对面这个人不怀好意,目的不纯,他也想了解那个神秘的男人,就算是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也好,就算是需要用尽所有脑细胞去甄别真假也好,他渴望一个拥有过去与未来的“活着”的男人。
但同时他也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接下来无论听见什么,他都会紧紧地握紧施谷风的手,绝不让他离开。
……
睁眼的时候信起已经不在床上了,施谷风简单洗漱了一番,给他打电话,居然被挂断了。
这小子搞什么幺蛾子?
他换好衣服拿上备用钥匙准备出门,在门口跟信起碰了个正着。
“早上好。”
小孩看上去与之前没什么不同,但他就是感到异样。
“去哪儿了?”他结果信起手上拎着的早餐,放在餐桌上。
信起把钥匙放进鞋柜上的碟子里,边换鞋边回答道:“去买早饭啊,还能去哪儿?”
“还能去我心里啊。”
“得了,”信起跑过来捂住施谷风胡说八道的嘴,“别骚了,快吃饭吧,凉了都。”
施谷风笑笑,跟他一样拉开椅子坐下,拿起一套煎饼准备咬下去。
“诶!等等,”信起把他手里的煎饼抢下来,将桌上另一个同样纸包着的塞他手上,“吃这个,刚才那个里边加香菜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施谷风有些讶异,他没跟信起说过自己饮食方面的偏好。
看着他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大,信起难免得意,他特别注意到之前他们一块吃火锅的时候这家伙的油碟里一片香菜叶子都没放,却不在意似的说道:“我都到你心里去了还能不知道你不吃这个?”
男人噗嗤地笑出声,因为煎饼占着嘴,并没能说话,但信起已经感受到他投放在他身上的炽热的视线。
热烈得几乎跟块狗皮膏药一样,扯都扯不下来。他一边些后悔着,怎么就嘴贱忍不住说了那些不该说的话,一边嘴角又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
“喂,我说。”信起用胳膊肘碰了碰施谷风。
“算了。”他呼出一口气,赶紧把煎饼塞嘴里,好像生怕这张嘴会失去控制擅自说出什么似的。
施谷风半眯起眼,狐疑地用视线扫视着信起,他放下手上的早饭,侧身撑着脸问:“怎么?”
“没肿摸……”信起嘴里塞满了东西,叽里咕噜道。
施谷风听了没作声,也没继续吃早饭,仍旧一眨不眨盯着身旁的信起。
见他这样信起顿时觉得口中的东西什么味儿都尝不出来了,简直难以下咽。他嘴唇蠕动几下,转过来迎接施谷风的眼神洗礼,“我的眼睛……好看吗?”他嗫嚅道。
短暂地迷茫出现在施谷风脸上,他凑近了些,注视着信起的眼睛,像是在观察它们。
“好看。”
“程蝶的好看还是我的好看?”信起想都没想,这句话便脱口而出。他掩住嘴,脸上是和施谷风同款的怔愣。
“你的好看。”说着男人赶紧捂住自己的嘴,紧接着憋笑的“嗤嗤”声就从他的指缝里传了出来。
信起脸上有些挂不住,尴尬地撑着额头偏过头去。他这问的是啥破问题啊。
“吃醋了?”施谷风逗弄他,说着来掰他的遮掩的手。
“没,”信起挥开他作怪的手,“都说没了,别动我!”
施谷风搂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肩胛骨的地方像蹭痒的小猫一样磨蹭起来,“你的眼睛天下第一好看,我做梦都是那双眼睛。”
这话说得真情实感,惹得信起脖子都泛起红来。
“行了,你放开我。”他用手臂挡开他的脸。
他红着脸对上施谷风狭长又多情的双眼,发现它们正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没见着其他任何人。
“我就确认这一次,再没有下次。”他捧着施谷风的脸庄重地说道。
“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施谷风温热的大手覆上他因为紧张微微发凉的手,嘴角迷人地勾起来,简洁利落地说:“对。”
信起揽住他的肩膀,额头亲密地抵住他的。
听见施谷风立誓一般,诚挚地说:“那我不会抛弃你,直至你不喜欢我。”
“后面那句是多余的,建议删除。”他微笑着把头埋进信起的颈间,贪婪地吸取他的气味。
信起一反常态没有抬杠,语气波澜不惊,“你想的美,万一哪一天出现比我眼睛更好看的,你把我踹了我还对你好,这生意也太亏了。”
施谷风在他怀里笑起来,低沉的声音震得他酥酥麻麻的,他听见他说:“这辈子不会出现那一天。”
“咻”的一声,信起听见了丘比特的箭贯穿身体、爱河里水流汩汩流淌的声音。
“咳咳。”感觉到脸上肌肉群在狂舞,他把男人从怀里推出去。
施谷风笑了笑,飞快在信起脸上啵了一口,若无其事地接着吃早饭。
刚才这些话像一只温柔地大手,轻而易举把信起心中那只从咖啡馆出来那时就开始乱窜的兔子安抚下来。
回家的路上那只兔子跳地尤其慌乱,因为刘璘告诉了他主角是施谷风的一个故事。这故事恰当地解释了他很多隐藏在迷雾中的东西,却让信起对这一切都迷茫起来,甚至忘记了之前对自己的告诫。
刘璘的计策成功了,他确实乱了阵脚。因为他告诉他,就在两年前程蝶还是施谷风的未婚妻,并不是信起想象的那样在大学时期就分手了。
后来两人终于因为王厚君忽然极力阻挠下分开,出于某种为程蝶好的原因,施谷风答应不会离开大青山。
究竟是什么原因刘璘并没有详细说明,只说不相信他的话大可以向当事人求证。这样一来,他极有可能说的是实话,不然也不会有那个自信让他去问施谷风。
但这个故事并没能让信起慌乱到对他们之间感情的真伪感到迷茫,后来刘璘分析的他与施谷风之间的各各层面上难以逾越的差距也没能让他的心动摇一星半点,压倒他的是刘璘临走前笑眯眯说的那句话:
“你的眼睛像程蝶一样,很漂亮,你也就靠这个赢过我了。”
这让信起一下子想起来那个在刘璘别墅的夜晚,原来是这样吗?被他成那副模样,刘璘竟然用那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他在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了,信起的眼睛跟程蝶很像的事。
“我是别人的替代品吗?”信起拎着两套煎饼,失神地立在自家门口。
就在这时门锁响了,那个人好像从他的脑子里蹦了出来,就站在门后面。
“早上好。”施谷风笑着跟他问好。
“早上好。”他在心里回应。
男人喝完牛奶,正用纸巾擦嘴,注意到他的视线。
他指着桌上的煎饼,“再不吃可就冷了。”
“我说,”信起不想理会什么早餐不早餐的了,“能不能让我再多了解你一点。”
“一点就好,哪怕是喜欢什么颜色,穿多大尺码的鞋,最讨厌什么蔬菜这种事我都想知道。”
“你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所以你可不可以至少面对我的时候真实一点。”
施谷风伸出到一半的手僵在空中,他知道肯定是刘璘跟小孩说什么了,但没料到信起居然会因为这件事纠结不已。
信起注视着他。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缠绵,“我啊,喜欢蓝色,跟你一个尺码的鞋,最讨厌西蓝花。”
“其他的,”他轻吻了信起温热的嘴唇,接着道,“不必着急,你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听我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