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郁日记》一点香

2、第二章质疑人生

　　因为大学学费和家里人吵架变成家常便饭，每个月的伙食费只敢要三百元，怕要多了一切都完了。那会儿根本不知道离开学校会怎么样，仿佛无法承受异样的眼光，连想想都觉得恐怖。
　　同乡的同学聚会我都不敢去，因为外出就意味着要消费，我的人缘不算差，但那时候的状态就是穷则窘，窘则自卑。干什么都畏手畏脚。
　　而这个又穷又窘的状态企图去打破，在胆小的我当时看来如一座大山，我尝试过去找兼职找工作，但被骗了，就是被骗200元钱的那次，事后我知道她是在骗我，而我又不愿意去骗别人，所以这个苦果只能自己承担。
　　后来同学介绍去培训机构兼职，一节课只有25元钱，当时光车费来去都要12元，如果末班公交没有了，打车都不够一个零头。我还是去那里上课了，但没拿到钱，做培训的人跑路了。贴出去的车费钱都够我吃一壶。
　　后来又有同学介绍去做家教，学生家距离学校很近，我在那里做了大半年，那段日子让我稍微的缓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有点用。
　　学生时期就像一张雪白的纸，总是把世界看得美轮美奂，去做一些不实际的梦，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都太迟了，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一厢情愿的幻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
　　临大学毕业前，看身边所有的人谈恋爱，被人当异类说了几回单身狗，又看他们谈恋爱的多么浪漫，心里也产生了想要谈场恋爱的冲动。人不冲动枉少年，那就去恋爱。
　　我和一位聊了很久很聊得来的男性面基了，他长得很高也很帅，他没有嫌弃我性格内向，看起来似乎很包容，因为这一印象就和他走在了一起。
　　在恋爱前学校里有一次做了头发，被学长赌过门儿，但这个学长很花心，我的长相是那种清纯清秀型，但头发特别毛糙平时也不打扮，看起来就不怎么突出，做了头发就不同，几乎换了一个人。
　　那个学长很有钱，我就问了他一些私事，就被莫名其妙的结束了。感觉男人的喜好真的就是张口就来。
　　所以，在我看来学长的那段不算恋爱，那是小孩子过家家。我去见男朋友那天把头发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就想看他会不会也是因为外表下菜碟。但他没有，光这一点就在我心里加分了。
　　我的男朋友很高也很帅，心里挺自豪的，但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他从不来我的学校，他说的他学校的名字也对不上，他那是自考的成人大学，在一个很偏僻的老楼子里。
　　但这会儿刚好处在热恋期，根本没去思考太多，毕业了我跟他去了他家。这时候才是真的懵逼，他家比我家还要穷，还是老式木板房，而且那边的生活习俗，说的乡言乡语比外语还要难听懂。当时自我安慰，穷点就穷点吧，人不坏就行，以后努力也会好的。
　　和他家人接触下来，就会发现很多的问题和漏洞，他和他外表表现出来的一点也不同，他以前是个混混，还是那种头头，打群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曾把人打伤做手术住院。这在我看来太惊悚，完全和他本人对不上号，他说他知道他以前做错了，他也有去向那些同学道歉。有句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我觉得他这个人本质不坏。
　　随后我们外出租房子找工作，我开始接受到现实生活的毒打，在人才市场什么都是要经验，拿着大学文聘的一大堆，数百人去争抢一个工位，找了大半个月所有的回答都是我们过几天给您回复，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一直抵触找工作招就招不招就不招，玩儿那么多套路让别人等，时间不是成本吗？
　　我们要生活要吃住，路费花销，每过一天就少一天的储备资金，最终到了吃饭都要精确计算的状态。为了想要活下去找到工作，面试一家公司的前台，我去把自己压箱底的最贵的衣服拿出来，但面试的那个人翘着二郎腿，正眼不看人，给他简历也是随便瞥一眼，我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需要招人态度却那么傲慢，但现实的委屈，让我再一次放低了底线，甚至朝那个人抛媚眼，在我现在看来我当时就是穷疯了。
　　我只是想要一份工作，一份很简单的工作。
　　那个人看我的眼神就是漫不经心的轻浮笑，他不知道他鄙视的是什么，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低三下四。看到他笑的那一瞬间，我羞耻的满脸通红，最后也是三天后再联系。这个话术，真的是世界上最残忍最无耻的话术。
　　为了找工作的事，我和男朋友在生活中也发生了摩擦，他在家什么事都不做，还怪我懒不够勤奋。他不停的对我的人格进行贬低，贬完之后也不会管我。恋爱的温度开始逐渐降温冷却，对生活的美好期盼全都粉碎，我那时只为一个目的，我要找到工作，证明我不是垃圾。
　　我去了一家五金那种中间商的办公店铺，进去面试什么话都没多说，老板问我工资不高做不做，如果做得好有提成。我说做，只要是正正当当的赚钱为什么不做。
　　在那里做了快两个月，一个月工资才一千多，除去生活开销，几乎没漏下几个。衣服鞋子裤子什么都不敢买，有次，裤子拉链崩裂了，但我手里只有几块钱，我不敢说也不敢动，回去翻箱子发现，那是我带来的唯一一条还能穿的长裤。
　　幸好，那天是我生日，我姐给我在网上买了一条牛仔裤，因为那几天降温穿得少会很冷。拿到牛仔裤整个人哭得稀里哗啦。
　　本来不想带我姐出镜，但我后面的很多事都是我姐影响着我，不是好的方面的影响。
　　在五金店的工资不够，我又去找了份家教兼职，加起来一个月能有两千，但那会儿我居然营养不良走路都会晕倒，而我男朋友他自始至终没帮扶过我一把。这时候的相处方式就像是一种习惯。但在传统的家庭长大，总觉得分手以后会嫁不出去，就熬着。
　　我姐说我工资太低了，要我去她那里工作，我去了，男朋友也跟着我去了，但他只待了半个月就跑了，说我姐夫看不起他。虽然我家里人确实是这样，但我觉得他太没耐心了。我在那里做了一段时间，是电商客服。每天处理的事情也挺枯燥的，就是一件不喜欢的事，却要麻木的做，就为了苟且偷生得过且过。最后让我坚持不下去，是我姐夫说话挺莫名其妙的，让我在公司里不要那么叫他，我说那叫什么，叫xx总，还是xx老板，还是哥？
　　他似乎觉得我很傻，说我这么叫都不对，我叫姐夫也不对，我叫什么，叫款哥吗？
　　当时就觉得烦了吧唧的，有种地位不对等的错差，虽然确实不对等，但自家人之间也来玩这一套，就忒无聊。
　　那时候突然看到了一则招聘广告，是在我男友的城市，也是我喜爱的工作，跟对方聊了聊，没想到那边的老板直接跟我打电话确认，让我一定过去上班。仿佛峰回路转，我当即跟我姐夫辞职，包袱款款独自坐凌晨的火车跑去那家公司。我就提了一个很小的手提包，公司的同事来接我，进去了解了一下工作内容直接安排住处上岗。
　　喜欢的工作干起来特别有干劲，虽然一切都是起步阶段，很多硬性需要没有，但有一群年轻同龄又爱好一致的同事，我就像被顺时的风推着，一路升职，后来还和老板一起谈生意一起出差，去见那些我曾经只在电视上看过的画面。去和那些拥有资产数亿的人坐在一个桌上说话，在公司里也实现了一人之下，但这些看起来的风光都是短暂的。
　　我发现了致命缺点，我的知识储备不够了，而我在公司也学不到了，还有来自公司的弊病。谈到钱老板就优柔寡断，他似乎放弃了我们这块的产业。哪怕几万块的投入都不再愿意，这是一个变坏的信号，最后发现老板一个一个找员工的麻烦，想尽办法的扣压工资，这件事就被确定了。我和老板恳谈过后，知道没办法扭转局面，我选择辞职离开。
　　我和男朋友也爆发了全面性的口角战争，他不停的进行冷暴力，不愿意和我说话也不愿意交流，我独自带着行礼回了家。然后长期的压力负担，让我生病了，我又回归了无业游民。
　　人穷干什么都不对，因为穷就是错，何况我还生病要花钱。
　　爸妈催婚，催不通就骂，甚至不顾我的意愿随意拉郎配。
　　一个人静下来，满脑子都是责备谩骂。有次我妈要过生日，我姐让我和她一起拼单买礼物，我说我没钱。她说我，妈养你这么多年，白养了，连个礼物钱都不出，你有什么用？
　　当天晚上，我一个人睡不着，也不敢熄灯，不自觉的脑海自动放映所有人骂我的场景，所有的那些不知道多少年的狼狈记忆，被重新翻出来，一遍遍自动打开给我看。
　　我爸冲过来，说我费电，一天不挣钱还费电。他吼得很大声，我被吓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然后我就发现了一个事，白天我看到我爸妈就会下意识的哆嗦，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下意识的回忆起他们骂我的话。它们清晰的一直在耳朵里，像个复读机，不管我想听不想听，它都会吵吵着顽强存在。
　　我就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人，我连最基本的存活都成问题，我这一辈子过得像个屁，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那时候有个强烈的念头，让自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