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青春会微笑》九烨玄羽

2、第 2 章

　　从学校门口出来，穿过大街，再拐弯转入旁边平仄的小巷，便能够来到那条熟悉的街道，通往回家的必经之路。

　　一路向里直走，便能够看见隐匿其间，交叉错杂的大街小巷。

　　南城地处烟雨空濛的江南之地，到处是长满青苔的青砖石瓦，每当下雨时分，大大小小的坑洼里总会布满积水，稍不留神，就容易摔跤滑到。

　　而在这所古老南城，时时可见售卖东西的商贩则会推着手推车急忙急促的穿梭在这错综复杂的大街小巷，稍微拐弯或避让便会与路上的行人错身而过。

　　而步履蹒跚的老人，会拄着拐杖从巷尾颤颤巍巍的走到巷头，与一旁的摊贩讨价还价只为买好明天的肉食蔬菜。

　　所以很多时候，小巷之中都是为钱争吵的声音。

　　一毛要争，五毛要争，一块更要争。

　　老人与摊贩永远都是那样古板，老人要拼命压价，而摊贩却坚决不肯松口，谁也不肯率先退让一步。

　　直到天黑之时，摊贩要抓紧收摊，这时候才会叹气道：“唉，老人家，就这个价钱吧，我还要赶紧收摊回家呢。”

　　此时老人才会拎起菜篮，拄着拐杖，心满意足的蹒跚离去。

　　在这座南城，永不缺的，就是热闹与喧哗。

　　而此刻的他就伫立在南城小巷，街道两旁喧嚣不止，不远处传来地摊商贩的吆喝声，贩卖声，响彻不绝。

　　摊铺上食物的香气即使在很远的地方也能闻到，令人垂涎三尺。

　　顾真咽了咽口水，伸手摸进自己的校服口袋，随即不由得眉头紧皱。

　　从乡下初来南城，父母生活很是拮据。他的身上并没有多余的钱能够让他饱餐一顿。

　　顾真只得吞咽口水，一饱眼福后径直转身离去。

　　通过小巷穿入大街，再穿过甬道，七拐八弯，顾真最终在一个形单影只的手推车旁边停住了脚步。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正值母亲收摊回家，摊铺上的零星物件已经全部整理完毕，只待装入箱中。

　　顾真放下书包，即刻上前帮忙，将剩下的东西搬入手推车内，以此减轻母亲负担。

　　母亲不过四十出头，两鬓已是斑白，乌黑青丝间夹有几根白发。流逝的岁月在眉宇之间留下两道深刻的纵横。

　　没过多久，手推车内的东西便已然全部收拾完毕。母亲走在前面，掌握好手推车方向。顾真则背起书包，跟在手推车后面，一路步行相随。

　　等到特定时间，街道两边昏黄的路灯倏然打开，微弱的光芒一瞬照耀前路。

　　顾真和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行走，看南城街道突绽万家灯火，车流从身旁穿梭而过。

　　从繁华街道转入平仄小巷，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直到一座破旧的出租屋前，便是顾真和父母现在租住的家。

　　屋内没有任何光亮，看样子父亲还没回家。

　　母亲将钥匙插入锁孔，随后推门而入，再打开电灯。

　　霎时间，幽暗的室内被昏黄的灯光照亮，勉强能够视物。

　　门口的衣架挂着今日早晨刚刚晾好的衣服，母亲将衣架取下，顺手摸了摸衣角，略微皱眉后又将它挂回原处。

　　衣服还有些潮湿，并没有完全晾干。

　　因为地处潮湿之地，再加上楼层拥挤，很难有太阳能够照射进这间霉阴小屋。

　　屋外拥挤的巷道频有盗窃发生，导致母亲习惯了将潮湿的衣服晾在室内。

　　很多时候，晾在屋内的衣服，即使晾干也会染上一股淡淡的霉味。

　　屋内面积很狭窄，到处堆满了平常母亲在路上顺手捡来的废品。

　　最常见的还是废旧的矿泉水瓶和纸盒，被母亲用绳带捆紧，整齐的码在原本就并不富余的空间内。

　　屋内面积虽然有限，却被父亲用宽厚的木板分隔出许多小空间。除却没有阳台之外，厨房，厕所，客厅，卧室等一应俱全。

　　而在屋内的一个角落，有一张用数块木板支撑起来的单人床。床头堆满落灰的书籍，已至半人高度。

　　因为贫穷，顾真没有书桌，也没有台灯，只能等待每次吃完饭，母亲将餐桌收拾出来，他坐在低矮的板凳上，趴在餐桌上，在昏暗的吊灯下书写作业。

　　相比从前，他已经长高了很多，餐桌的高度让他倍感局限，却又无可奈何。

　　所以教室的那张绿色的方正书桌，曾是他心中最渴望，却又始终无法得到的东西。

　　只是暂时借用，并不算完全拥有，他顾真时常这样想。

　　母亲将手推车安置在阴暗的角落后，便系上围裙去厨房忙活，准备晚饭。

　　油烟味很快从厨房传出，在这狭窄的空间内，即使开窗通风，浓厚的炊烟一时间也很难散去，呛得屋内的人直难受。

　　在母亲的咳嗽声中，门外传来熟悉的自行车声音。

　　随后，钥匙插上锁孔，门柄转动，推门而进，是顾真的父亲，顾凉生回来了。

　　顾凉生将手中的米袋放下，一身霜露浓重，戴有一顶黄色安全帽。饱经风霜的枯槁面容上满是褶皱，拥有与顾真一般无二的黝黑皮肤。

　　正在做饭的母亲从厨房中探出头来，看见是父亲，不由得大声喊道：“饭快做好了，凉生，你快点收拾桌子吧，等会还要上菜呢。”

　　“知道了。”

　　顾凉生朝着厨房内正在做饭的母亲没好气的回了一声，摘下头顶的安全帽随意挂在墙上，随后拿起抹布，极不情愿的擦拭那张早已破损多处的废旧餐桌。

　　很快，做熟的饭菜便被端上餐桌。口味很清淡，样式也是地道的农村特色。

　　母亲撤掉围裙从厨房出来，将盛满米饭的瓷碗端放到顾凉生和顾真面前。

　　顾凉生拿起碗筷，沉默吃饭。

　　此时，母亲看见顾凉生眉头紧锁，不由得关候问道：“怎么了？”

　　“唉，最近工期紧凑，工地的活也不好找。”

　　母亲坐在父亲旁边，将蔬菜夹到顾凉生碗中，安慰道：“没关系，总能找到的，先吃饭吧。”

　　顾凉生也不说话，只是埋头沉默吃饭。

　　顾真闻言垂眸，随即端起碗筷，闷首吃饭。

　　其实他很想跟父亲说，他想要一张书桌。但是，现实却不允许。

　　一家人就这样沉默坐桌前，没有多少言语。

　　等到吃完晚饭，顾凉生放下碗筷，便拿起工具，转身去捣鼓那辆停放在门外的破旧自行车，修理那条时常脱落的链条。

　　顾真则拿起抹布，撤去桌面碗筷，收拾好餐桌后，便把那些书本作业堆放在餐桌上，埋首完成作业。

　　母亲继续待在厨房，用清水洗刷碗筷，再用煤灶烧好一壶热水，留作待会洗澡用。

　　这种规律的生活，是顾真每天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