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青春会微笑》九烨玄羽

3、第 3 章

　　南城的梅雨季节，淅沥生寒，总是格外的漫长。

　　十六岁的时候，顾真有一把总是形影不离的霉旧灰伞，伴随他走过每个阴暗的下雨天。

　　斜飞的细雨滴落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传出很有节奏的韵律感。

　　顾真就这样撑伞走在路上，侧耳聆听，亲身感受来自大自然的诗情画意。

　　青石板街道上，顾真随雨声默念。突然间，右脚不慎踩在积满雨水的漏空石板处。里面的泥水倒溅而出，溅洒在顾真裤腿处。

　　由青石板街铺就的历史古巷，因为年代久远，若是稍不留神，踩踏之际就容易溅起满身泥渍。

　　没有办法，顾真先是弯腰用手掌拍去泥渍，然后蹲身卷起校服裤脚，继续撑伞前进。

　　不过这次，顾真开始注意脚下道路，避免再次踩到悬空的青石板砖。

　　顾真先是穿过巷尾，然后转过街角，不知不觉间，很快便从狭窄拥挤的胡同内弯绕出来，拐至街道巷口。

　　抬眼望去，不远处高楼耸立，随处可见商铺出租和店面转让的广告。繁华的街道上车水马龙，来往车辆川流不息，与巷内的狭窄拥堵截然不同。

　　沿街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再转过几处街角，直到道路尽头。便可看见学校大门的影子，在烟雨迷蒙的视线中逐渐清楚。

　　此时，很多身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手撑不同花色的雨伞，成群结队或孤单影只的走进校门。

　　穹顶乌云聚拢，天色昏暗，伞外雨势渐大。

　　顾真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冲到学校门口。

　　等到顾真到达教室的时候，已经快要接近上课时分。教室内很多同学都已经拿出书本，准备进行晨读。

　　顾真抖落伞面雨滴，然后收拢雨伞放置教室外面，迈步走到自己最后排的座位上。然后卷下裤腿，露出上面的斑点泥渍。

　　上课铃声响起，教室内开始准时朗诵诗词。

　　顾真翻开堆在桌侧的书籍，无意间翻至书册扉页。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光明。』

　　顾真抽出一纸便签，夹在书侧，打算将这句话语摘录下来。

　　顾真正欲埋首抄录，突然间，室外传来一声雷霆轰鸣，令他遽然受惊，掌心的黑笔也顺势滑落桌面。

　　明亮的电光紧随其后，如同白昼降临，霎时间照彻整座天幕。

　　窗外风势浩荡，被吹散的雨滴斜落在教室外面的窗户上，留下数道蜿蜒痕迹。

　　教室里有一瞬静谧，但很快便开始继续朗诵，嘹亮的声响很快重新响起，无谓天气影响。

　　顾真气息微喘，稍微镇静些后，弯腰捡起黑笔，才开始拿起书本继续阅读。

　　此刻，数学老师怀抱一沓试卷，脸色铁青的从门外走进教室。

　　是两日前的随堂测验，顾真匆忙之际才勉强完成的试卷。

　　教室内的诵读声戛然而止，所有学生屏息凝神，将目光集中到那沓试卷上

　　数学老师将试卷放在讲台上，随即双掌交握，臂肘撑在卷面。

　　“虽然这只是随堂测验，不能与大规模的月考相比。但老师还是希望同学们认真对待，通过考试来查漏补缺。”

　　“可能有的同学会觉得只是测验而已，并不重要，态度也就不太认真。甚至还有部分试卷空白处过多，分数偏低，这就严重值得反思了。”

　　数学老师拿开手臂，垂首注视桌面试卷。

　　“接下来我们来分发试卷，我念到名字的自己上来领。”

　　“邓毅然。”

　　“戴智明。”
　　“于菲。”
　　……

　　“顾真。”

　　讲台上终于传出他的名字。

　　顾真掌心微颤，随即起身走到讲台，伸手接过试卷。在看到上面用红笔标出的成绩后，心底反而有些释然。

　　40分，和他预想中的成绩差不多，虽然上面的答案他也曾反复斟酌过很久。不过很显然那些全是错的，毕竟上面全是醒目的红叉。

　　那张试卷的很多题目他其实都不太会做，成绩自然而然也就不高。

　　没关系，这只是一次测验，下次再接再厉就好。

　　顾真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拿着那张试卷坐回座位。

　　很快，讲桌上的那沓试卷便被分发完毕。

　　数学老师握住自己的试卷，作势扶正鼻梁上的黑色框架。

　　“现在所有同学都拿到试卷了吧，接下来，我们开始讲解这张试卷。”

　　数学老师拿起粉笔，背对讲台开始板书讲解。

　　“第一道题，是对数函数和指数函数，需要用特定的公式…”

　　数学老师枯燥的讲解过程，逐渐隐没于顾真飘飞的思绪中。

　　在高中时代，因为课程繁重。再加上很多学生熬夜读书追赶学习进度，导致近视率倍增，很多学生从此戴着眼镜上课。

　　但顾真的视力却很好，即便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也能够看清数学老师写在黑板上的所有字迹，而且异常清楚。

　　也许是从前生活在乡下的缘故，习惯在农村赤脚奔跑的他总是在田埂上极目远眺，在烈日炎炎中遥望田埂中那些波涌起伏的金色稻浪。

　　每户农民都怀抱金色稻草，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细碎的汗珠从他们的鼻翼上渗出，晕开在常年劳作的黝黑皮肤上。霎时间黑里透红，更显浓厚的乡土气息。

　　那是丰收的喜悦，更是农村特有的景象。

　　虽然后来因为升学，他便随父母从农村搬到南城，拥挤在那座狭窄的出租屋内。

　　但是他的眼睛与那些从小生活在城市中的学生相比，有着一种乡村男孩所独有的锐利与明亮。永远都充斥着一种对原始自然的渴望与好奇。

　　思绪回转，眼看跟不上老师思维，顾真轻微叹气，然后转首望向身侧窗户。

　　此时窗户紧闭，室内黯淡的光影照射在窗户上，模糊窗外的所有景象。

　　那抹生机盎然的绿叶，却在窗外照出清晰的绿色轮廓。

　　运气，似乎一直都不太好。有些平淡无奇，也着实有些糟糕。

　　顾真略感烦闷，随即右掌握住黑笔，便在先前那张便签上写道。

　　『什么时候，我的人生也能够开始变得精彩呢。』

　　字迹略有歪扭，甚至有些潦草。

　　写完这句，顾真瘫坐在座椅上，遥望教室最前面的那块黑板。

　　稍不留神，数学繁琐的推理过程和各种公式，就迅速占据整块黑板。

　　顾真换用红笔，未经任何思考，迅速将那些证明过程全部抄录试卷。密密麻麻的字迹铺满整张数学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