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难逃》碎瓷妆

5、落水

　　烟罗还没吃完早饭，钟铜戈和Carla就找了过来。

　　钟铜戈刚想打招呼便被Carla拉住了。“天哪，你看他们坐在一起的模样，像不像是肥皂剧中神秘的吸血鬼伯爵和他那脆弱又美丽的人类妻子？”

　　在来国外之前，他真的不知道外国人竟然也会这样喜欢看那些幻想狗血剧。

　　不得不说，程烟罗和秦延年坐在一起的模样是真养眼，他都想和Carla一样拿出手机来拍一张照片发朋友圈。

　　“烟罗有男朋友的，在国内。”钟铜戈瘪瘪嘴，“可别乱磕了。”

　　可Carla只是睁大眼睛低呼：“妈呀，烟罗的魅力好大呀，国内有人等她，国外也有人追求她，她也不是不受欢迎啊！那她在国内的男朋友是不是狼人类型的？会像一个温柔的长者一般包容他？”

　　中毒了！钟铜戈不想再理她，只是走近程烟罗问：“这个好吃吗？”

　　“好吃的。”烟罗正拿着刀叉，将香肠切成一个又一个小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秦延年坐在她右前方，拿了一本商业杂志在看。

　　“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阳光明媚，正好可以去看花。”Carla要了咖啡和薯条，坐在椅子上期待着，“我想去花田多拍几张照片。”

　　“我拍照技术好，我帮你拍。”钟铜戈拍拍胸口，“我给我前女友拍了好多呢。”

　　“那就拜托你啦。”

　　钟铜戈的脸渐渐悲伤：“然后因为照片太好看，被她朋友圈的野男人看中了，趁虚而入撬了我墙角。”

　　Carla递给他一根沾了花生酱的薯条：“看起来像屎但吃起来香。”

　　“库肯霍夫公园有点远，白天玩完，晚上可以回来逛一下美食广场。”秦延年做了旅游攻略，但显然大家都不按照计划走。

　　烟罗向来懒的很，不喜欢费心考虑这些事，只跟着大家到处玩乐。

　　只是她以为的看花和Carla以为的看花完全不同，在她沿着路和其他游客一起慢慢走的时候，Carla早就拉着钟铜戈跑出很远了。烟罗很是羡慕她的热情与活力，同时也对他们两个人抛下自己独自面对秦延年这事而叹息。

　　好在游客不少，她混入人群中，把秦延年甩掉了，她觉得是甩掉了。

　　公园里Wi-Fi全覆盖，烟罗拿着手机到处走，顺手拍一段视频发给男朋友，有时也会停下来看看各种颜色和品种的郁金香。只可惜这里是热门景点，游客太多了，打眼看去，人比花显眼。

　　对方很捧场，发了一个“哇”的表情。

　　烟罗笑着给他发送了视频邀请，想与他一起看这些美丽的小花花。刚刚她看到了不少情侣在拉着手一起玩呢，遗憾男朋友郑梓棋此时不在身边。

　　视频很快就接通了。

　　郑梓棋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姿态闲散：“咦，你是在外面吗？”

　　“对的呀，和朋友到荷兰玩，今天天气好棒，给你看一下郁金香。”她转换了一下摄像头，“我原本以为国外人不多的，结果这个景点比我们初中去的那个国家级的湿地公园人还多呢。”

　　“跟男朋友还是女朋友？”郑梓棋笑眯眯地问。

　　“你猜。”

　　“天呐，童童你不可以这样，我的心好痛，快告诉我不是男的。”

　　童童是烟罗的小名儿，只有家里人会这么喊她。

　　“是男生的话，你要怎么办？”

　　“那就按照他们欧洲人的传统方式，找个地方决斗吧。”

　　烟罗被他逗得咯咯笑，然后又觉得伤感。“我好想回国啊，虽然这里比较安静，我很喜欢，可经常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所以她其实不敢闲下来。

　　“就快回来了，只剩几个月了。”短短几个月也没那么好熬。

　　“嗯，你最近工作上压力大不大？”

　　“还好，你看我皮肤还是滑滑的，身材还是苗条的，气质还是清新的，就等着你回来宠幸我了。”为了给她展现自己，郑梓棋在沙发上滚过来摇过去。

　　“好的，我一定及时毕业！”

　　他隔着屏幕给她一个亲亲。“开心去玩吧，注意看路别摔倒了。”

　　“好，等我回宿舍再给你发消息。”

　　“我等你。”

　　叽里呱啦说完，烟罗将手机收起来，抬头看到秦延年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她。在人群中他太显眼了，不仅仅是因为挺拔的姿态，还因为，他和大部分游客行走的方向正相反。

　　她刚刚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聊天上，不知道他看了她多久。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和男朋友打电话，烟罗预估了一下距离，觉得自己被听到的概率还是蛮大的。

　　被听到了也不错，他要是对她真的有什么想法的话——烟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敢做出这么大胆的假设。

　　她对他笑一笑。

　　“和谁通视频呢。”秦延年也在笑，但笑容里有些讽刺意味。

　　她在自己身边就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恨不得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起来，让他忘记她的存在，但面对着手机那边的人，她就活泼了起来，笑起来娇滴滴的，声音也又软又甜，让人想抱进怀里亲吻宠爱。

　　“我男朋友。”

　　“哦，那难怪呢。”甜蜜的程烟罗是别人的女朋友。

　　这阴阳怪气的，让烟罗一个激灵。

　　“你男朋友在国内？”

　　秦延年原本觉得自己是不介意的，若是她有了男朋友，他可以将她从自己的计划中划出去。他原本就是觉得她有趣、聪明、敏感，对她有些好感，觉得能够同她恋爱也也不错，即使她不在自己的社交圈子里。

　　可现在看起来，倒不是他能控制的。

　　久违的情绪波动，尤其是嫉妒这样的负面情绪正在迅速成长，占据着他的大脑，与他的理智争夺控制权。

　　“嗯。”羞答答的模样，是沉浸在恋爱中的女孩子的幸福样子，是另一个男人呵护出来的。

　　烟罗不知道秦延年怎么有了闲聊的心思，但没关系，她向来擅长委婉地让别人闭嘴。

　　“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就出国读了吧，你男朋友当时就是在国内，所以你们异国了五年是吗？”他咬着自己的舌尖，感受到一阵阵疼痛，然后就这样清醒地看着自己扭曲变形。

　　“嗯。”这五年真的不好过呀。

　　“你会不会担心？”他的声音低下去，引诱她进入一首故事。

　　“嗯？”

　　“长期异国恋，不怕他在国内找漂亮妹妹？”这话说的就锥心了，“男生那个年纪是很需要陪伴的。”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的人品我信得过。”她说话的语气轻快，“而且，人和人不一样嘛，你的感受不代表他的感受。”

　　故作天真，拐弯抹角骂他。

　　秦延年听得出来，但他没有计较这件事。他确实经历过那些难以启齿的时刻，但他明白那不过是正常的，他可以靠自制力控制自己走出来。

　　“你对他评价不低，但愿他这几年没变过。”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这么优秀，追他的女生应该也不少吧。”

　　“那也甘之如饴吧。”烟罗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喜欢的场景后的悲哀，可她却还说着甘之如饴，显然是离不开男朋友的模样。

　　秦延年的脸色阴沉沉的。

　　他想在她的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可她却在他心里直接扎了一根刺，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不过都是过去，重要的还是未来。

　　未来。

　　他可不相信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会有多么与众不同坚不可摧。

　　“他也是这么信任你吗？不怕你在国外和其他人有关系？”

　　这话说的就重了。

　　可烟罗更是不怕了，说：“他倒是对这方面看得很淡，只说让我保护好自己，身体最重要，还有，不要忘记回家，他在等我。”

　　好，好得很，真是一对恩爱至极的小情侣呢。

　　她在这给他表演用情至深，是真觉得他对她有觊觎之心，觉得他为了得到她会动用些手段？

　　她是过于自负了吧。

　　不过是个被父母娇养着长大的乖乖女罢了，有点姿色有点小聪明，家里才富了一代。算不得优秀，不用他过多费心思。

　　秦延年这么想着，又恢复了一脸淡然。

　　若是烟罗知道他是这般想法，那肯定会额手称庆，暗念幸运的。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要说赏花，也都赏不进去。

　　秦延年的事情不少，这次出来其实也是想有个机会同烟罗接触相处，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今天知道她已经有了男朋友，还这般心心相印，不由觉得没意思极了。

　　随着人流，他们二人走到了河边，发现运河中飘着几艘小船，船上的游客也在看岸上的他们。

　　“妈妈，看，船！”身后传来小朋友的声音，然后呼啦啦围过来一大群人。

　　人这么多，很容易发生踩踏事件啊。

　　烟罗想往边上躲一下，但那边的秦延年并没有要动的迹象，反倒是拿一双黑得发亮的双眼看着她，看得她根本不敢再往那边移动。她只好又退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可原来的位置早就被人占了，这一推一挤之间，她便踩空摔进了运河里。

　　就知道要远离人群！

　　还要远离秦延年！

　　五月份的水还凉得很，一掉进河里，烟罗就感受到了针刺骨的滋味。她胡乱划拉着手脚，听到岸边传来大声呼救的声音和游人害怕的尖叫声。

　　她身后游过来一个人，勒住她的脖子往岸上游，热心的游客们纷纷伸出援手，将她拉上去，烟罗觉得这算是她上学以来最邋遢的时刻了。

　　她呛了不少水，并不需要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但她现在冷得要命，一直坐在岸边打寒战。

　　刚刚跳下去把她救上来的正是秦延年，他被拉上岸后把自己刚刚扔在岸边的外套扯过来包在烟罗身上，将她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庆幸早上把手机放在外套里，不至于刚刚随着他进水而打不出电话。

　　烟罗次是发现了男女之间力量的差距，她挣扎不出来。

　　一天一杀。

　　她现在怀疑自己与荷兰犯冲。

　　周围各种语言都有，叽叽喳喳的听不分明。

　　秦延年一边打电话叫车一边拉着烟罗往外走。即便今天是个大晴天，身上湿哒哒的也完全暖和不起来。

　　烟罗的牙齿“哒哒哒哒”地响着，满脑子都是“好冷好冷，我想烤火”，甚至没空处理眼睛看到的画面——游客纷纷为他们让出位置，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们。

　　车来得并不快，反正烟罗是觉得有过了一百年那么长。但看到车还是很感激的，尽管她是被秦延年塞进后座的。他和她坐在一起，让司机把空调打开来。

　　车里的温度逐渐升起来，烟罗的脑子也被蒸得糊糊涂涂，只听着秦延年和司机聊天，却理解不了他们话语中的意思。

　　“啊湫！”烟罗打了好几个喷嚏。

　　司机递过来一个纸巾盒，秦延年接过来，抽出一张纸给她擦了擦那并不存在的鼻涕。

　　烟罗双手并用，闭着眼睛想将他推到一边去，却被秦延年抓住双臂趴伏到他腿上。

　　“老实点。”他整个人也十分狼狈，水珠从头发上掉进眼睛里也没空擦。

　　烟罗难受的要命，从原来的冷变成浑身发热，在她失去所有的意识之前，只记得她不让秦延年跟她一起进房间，结果他说那是他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