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厉小茹

9、9

　　章九

　　金逐流又一次从窗口跳进来，第一句话就是：“我打了120，厉大哥别担心！”然后匆匆冲到床边去探陆小凤的呼吸。但他不是医生，只能知道，还活着。嘴里却安慰厉南星说，“没事没事，这家伙命大着呢！”
　　厉南星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担忧，点头说：“嗯。”这才发现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窗外响起救护车的声音，金逐流探头一看，回身想到什么：“对了，厉大哥，那个，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厉南星一怔，顿时了然。他的身份特殊，不能被人发现，而且，否则要如何解释陆小凤的失血？他没有多说话，转身进了浴室。
　　金逐流对着他的背影露出难过的表情。他知道，这句话肯定伤到了厉南星。可是，却不能不说。尤其是为了厉南星的安全。
　　敲门的声音，开门的嘈杂，医护人员迅速进来之后的急救，一番混乱之后，厉南星听到他们把陆小凤抬上担架开门出去了。金逐流自然也跟着去医院。
　　厉南星冲到窗口，掀开厚厚的窗帘，落日的余光照在身上，皮肤烧灼一般剧痛难耐。他固执地不肯遮挡，低头看下去，看着身穿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看着担架上露出陆小凤的一只手，苍白无力。
　　直到救护车开出视线，他才拉好窗帘，滑落在地上。
　　很痛。
　　脸上，颈部，双手。暴露在阳光下的部位，都像是烧得焦黑一般。然而，血族强大的恢复能力，却在离开阳光的照射之后，渐渐发挥作用。
　　他看不到自己的脸，但是手上的黑色慢慢褪去，没多久就显露出新生的肌肤，与原来一模一样。想必其他部位也是这样。
　　肌肉蠕动着修复的感觉很诡异，厉南星的心思却完全放在了陆小凤的身上。
　　心脏已经不跳动了，可是为什么还会痛？

　　陆小凤清醒过来是第二天下午，努力侧了下头，看到金逐流坐在旁边发呆。
　　金逐流立刻注意到他视线，明显地松了口气：“终于醒了！”
　　陆小凤戴着氧气面罩，身上又没力气，冲他眨眨眼，声音微弱地勉强动唇：他呢？
　　金逐流从口型猜测到他的问题，回答说：“在你家。他不方便过来。”
　　陆小凤一皱眉，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不是问这个，重新问：他好吗？
　　金逐流凝视着他，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陆小凤猛地睁大了眼睛，如果不是金逐流急急按住他，几乎就要挣扎着起身：他出什么事了？
　　“他没事。”金逐流忙说，“他很好。”
　　陆小凤怀疑地看着他。
　　金逐流苦笑了一下：“真的。我刚刚只是在想，你对他……”他略略停顿了下，认真地望着陆小凤，“你是不是……”他没有问出口。
　　陆小凤却明白，做了个轻松的表情，微微笑了一下，很慢地出声说：“我，喜欢，他。”他的声音很小，却一字一字清晰坚定。
　　金逐流这次却没有像前几天那样暴跳起来，他低下头，默默地叹了口气。
　　陆小凤对他的反应也有些意外，正好在他旁边的右手没有在挂吊瓶，便去扯了扯他的衣服，待他的视线转过来，几分调笑几分戏谑地问：怎么，你也喜欢他？
　　金逐流好笑地摇摇头：“别乱想，我是很喜欢厉大哥，但不是你说的那种。我喜欢的人……”他眼中闪过一抹伤痛，没有继续说下去，将陆小凤的手塞回被子里，“我其实，不希望你喜欢他。你们……”他又叹了口气，“那个，厉大哥不一定喜欢你。”
　　陆小凤却是自信满满地回答：没关系。就算现在不喜欢，将来不一定不喜欢。
　　金逐流翻个白眼：“你倒是真有信心。好了。”他站起来，“你既然醒了，我去打电话告诉厉大哥，免得他担心，顺便去弄点汤啊啥的，也给你补补身体。”

　　厉南星在窗口坐了很久，从救护车离开就没有动过。
　　他只能等。等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结果。
　　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一个激灵跳起来，又跌坐下去，只觉浑身刺痛。太久不活动，身体都麻木了。
　　来不及等待身体恢复，厉南星一个瞬移到电话旁。
　　陆小凤家的电话是来电显示，那串数字很熟悉，是金逐流。
　　好消息、或者是坏消息，都是要面对的。厉南星略略定了定神，接起电话，还没出声，那边金逐流就大叫过来：
　　“厉大哥！他醒了，已经没事了。我就知道，那家伙命大得很，你就放心好了！”
　　厉南星“哦”了一声，却因为一时放松没站稳，虽然扶了下桌子，还是坐到了地上，电话也没拿住，再捡起来时金逐流着急地喊他：
　　“厉大哥！厉大哥？你怎么了？喂喂？厉大哥？”
　　“没事。”厉南星靠坐在桌腿上，“刚刚太高兴，不小心摔了一跤。”
　　金逐流嗫嚅了下，想想还是没有说陆小凤的心思：“呃，对了，医生说他没什么事，就是失血过多，得补补。我去超市买点东西，回头给他熬点汤送过去好不好？”
　　厉南星想了想说：“好。以前我姑姑给你妈妈熬过几次，你就买点红枣、枸杞、猪肝、糯米，再买点菠菜。”
　　“没问题。”金逐流答应着，“那我等下买了送到你那里。一会儿见。”
　　“再见。”厉南星听着那边挂了电话，视线慢慢落在满是星星的窗帘上，笑容渐渐灿烂。
　　你醒了。真好。
　　还好，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等到你好起来，我再离开。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高中时候背的诗句，突然袭上心头。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陆小凤，这段与你相遇相识相交的日子，会是我永远珍惜的时光。即使将来再不能见面，我也毫无怨言。如果能回到七年前重新开始，我们必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可惜。
　　可惜，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返。现在的你我，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