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宝琳楼里熙熙攘攘,范勤拾级往二楼去,转角地方碰见了贺银月。
他打招呼,“呦,贺老板。”
贺银月人如其名,脸若银盘皓齿明眉,光艳逼人,见着范勤,扬了扬英气长眉,道:“小范大人。”
“有些日子没见贺老板了。”
“往西北去了,确实是好些日子不在京城,一起喝几杯?”
范勤拱拱手,“可饶了我吧,跟贺老板喝酒,哪是几杯的事?我到时候得躺着出去,回了家我家老头子得把棍打断,再气坏了他,我娘说不定真把我赶出家门了。”
范勤的爹乃是当朝参知政事,近六十岁的人了,为人最是端正严苛,可惜生出了范勤这混不吝的儿子,本来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到老了一盆黑水泼上身,洗都洗不掉。范大人也是下过决心要狠狠管教好叫这儿子有点样子的,但这幺儿乃是老妻近四十时生下的,娇惯异常,范夫人哪看得下去范大人那般手段对她宝贝儿子,闹得范大人有苦也说不出,幸好上头已成年的儿子还算看的过眼,也就顺从了爱妻,由着范勤放任自流了。
范勤这个人,爱闹些出格的,前些日子刚闹出场大的,为着个妓子在欢楼一掷千金,还大打出手,被御史台告到了垂拱殿。范大人得了信,气的昏死过去,范夫人心疼丈夫,把范勤叫到身前狠狠教训了一顿,叫他老实几天,范勤这才收敛了,可谁知道几天后又什么样呢?
贺银月怎会不知道这事儿,笑道:“好吧,那改日。”
“改日吧,贺老板,今日我约了人。”
“小范大人请。”
“请。”
贺银月下了楼,往厅堂后头去了。
贺银月进了屋,有人已经把满桌子菜吃了七七八八,正擦嘴呢。
贺银月觉得好笑,坐下来,一边倒茶一边说,“瞧瞧,咱们太子妃这肚子,得有三个月了吧,大喜事啊!”
薄沅打了个嗝,赶紧捂住嘴,压下去了才敢抬起头,从贺银月手里头接过了茶碗,喝之前说一句,“太子离京四月,我要真有三个月了,可不是喜事,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具全尸。”
贺银月笑得眼睛眯缝起来,“开玩笑而已啦,不过你都嫁过去半年了,还没怀?不应当吧,太子殿下竟也能把持得住?还有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何时胃口这般好了,宫里难不成不给你饭吃?”
“倒不至于不给饭吃,但都是些中规中矩的东西,自然比不上你这里,不过你也得注意下,我瞧你这里菜式都没什么变化,小心开不下去。”
贺银月哼一声,“你可真会说话,我赚了钱又不分给你,倒劳累你关心我开不开得下去,再说了,我这菜式没什么变化,给钱的老爷们还没说什么,你这不给钱吃白食的倒抱怨起来了!”
薄沅皱了眉说,“我几时不给你钱了?”
“呦,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您忘了,您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一时之间咱们就成了云泥,自从诏书下来了,我可就再没见过太子妃您,您先前记账上那些,可还没给呢!”贺银月拿出帕子擦她那不存在的眼泪,“我这小门小户的,也不敢到太子妃的母家去要账,只能吃了这口亏,连跟别人讲都不敢。”
瞧着她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儿,薄沅翻了一眼,“我给你就是了。”
“你做什么这个样子?明明委屈的人是我才是,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你难道想以权压人?你这才多久呢,就学坏了。”
薄沅没什么表情,只说,“换点别的说吧,银月,我好不容易见到你,我们说些别的。”
贺银月生意做的这般大,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不必说,当下就有些错愕,“怎么回事啊?我真的好想问你,你不是一直跟四皇子在一块吗?怎么转眼间你就嫁了太子,他娶了韩家的小姐?”
薄沅叹了口气,道:“银月,你我莫逆之交,我可以把性命托付给你,我对你绝无隐瞒,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儿了,我后悔极了,我当真不爱太子,也不愿意留在东宫,迟早有一天,我要从那儿离开。”
贺银月惊呼一声,“霍”地站起来,“我的天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急死我。”
薄沅把贺银月拉回座位,“总之就是我说的那样,到时候你得帮我。”
贺银月仍震惊不已,嘴巴都合不上,“你既已向我开了口,我必然没有不答应的,只是你得跟我说一说前因后果,我总觉得这事没得头尾,荒诞得很。”
“我这般跟你说了吧,我先前确实爱四皇子,也以为我们会长相厮守,可是他听了他母亲的话,另娶他人,只因我没有权势不能给他支持,所以我为了争这一口气,去了宫中那场宴会,如了我的愿,顺利成了太子妃,但是我真的不爱太子,我待在那里会疯掉的,我得离开。”
贺银月听了,有些许迟疑,“但是我觉得……太子殿下要比四皇子好很多,各方面来讲,也未尝不是一桩好姻缘,你何不将错就错,就这样过下去,实在不必为了这么点事拿性命冒险,当然,我可不是为了推脱,你不愿意的话,我肯定还是会尽全力帮你的。”
薄沅咬了下唇,“太子殿下自然是很好的,可是他不爱我。如果没有爱,朝夕相对是一种折磨,我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可以快意地活,怎样都好过在那样的牢笼里度过余生,我已错过一次,不能再错。”
贺银月不解,“太子怎么会不爱你呢?只要你愿意,天底下谁又会不爱你呢?”
薄沅摇头,“他就是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他。”
“为什么?”
“因为他爱别人。”
“怎么没听说过?而且也不会吧,太子殿下可是娶了你,而且东宫根本没有旁的姬妾,再说了,还有什么人是太子中意却不能娶的吗?他可是太子殿下啊。”
薄沅还是摇头,“他会爱上别人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贺银月皱起了眉,“你这没有道理,你是不是中了咒?着了魔似的,一直说太子不会爱你,仿佛认定了这件事,我说一句,如果你就是这样想,他怎么不会爱上别人?就算他现在不爱别人,可是你不爱他,他怎么不会爱上别人?”
范勤给自己斟酒,倒了满满一杯,“我说,你这刚回外头忙完回来,小别胜新婚的,不好好待在东宫跟太子妃睡觉,找我干什么?”他挤眼睛,“莫非在你眼里,我比太子妃重要?”说完一拍大腿,喟叹一般讲,“实在是我龌蹉了,我总觉得你有了太子妃那样的美人,一定会把我这个兄弟抛诸脑后,没想到殿下你当真是君子,美色视之如无物,将你我情谊看得如此深重!我此生无憾啊!来,干了这杯,下辈子我还跟你当兄弟!”
赵衡拧着眉,将范勤送来的酒杯推到一边,斥道:“庄重一些!”
范勤躲闪不及,袖子给满杯酒浇了个透,顿时不高兴了,这天底下也就他敢跟赵衡甩脸子了,当即嚷嚷开来,“干什么干什么!庄重什么?别人不知道你难道我还不知道吗?我都听你的,结果我成了声色犬马的纨绔,你倒好,冰壑玉壶含霜履雪,我家老头子最爱拿你教训我,把我数落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了十好几年都没想明白。”
赵衡神色不变,语气也未变,看着范勤,“坐下。”
“哦。”
范勤坐下了,脸上那义愤填膺的表情也没了,他拧好了袖子,挽了起来。
赵衡扶着头,无奈道:“你吵的我头疼。”
“噢。”范勤应一声,夹了根笋到嘴里。
“我在同你讲话。”
范勤瞪着眼睛回,“我听着呢!”他重重搁下筷子,“你有事你说啊!”
赵衡眉毛乱成了乱葬岗,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就是,那个……”
“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范勤眼泪都要笑出来了,捂着肚子四下里歪,咣当一声,凳子倒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趴在凳子上笑,“你要笑死我,真的,我今天要死在这儿了。”
赵衡脸色铁青,额上青筋隐隐地跳,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闭上了眼睛,说:“别笑了。”
范勤忙摆手,“不笑了不笑了,我不笑了。”他闭上了嘴,脸却扭曲着,后来干脆拿一双手把脸捂住了。
过了好大一会儿,范勤才缓过那股劲,虽然仍不由自主地要笑,但是能立马压下去,再拿一副严肃的表情换上。
范勤要扶凳子,赵衡一脚踩上去,“你就那么着说。”
“行!”范勤好说话的很,毕竟听了那么大一个笑话,“我觉得吧,太子妃,估计是不愿意。”
“我给你说的不就是这个,我问你为什么。”
范勤意味深长地瞟赵衡一眼,说:“别着急嘛,听我慢慢说呀。”
赵衡眼睛都眯起来了,“那你倒是说。”
“女人不愿意的原因多了。”范勤拿眼睛把赵衡上上下下扫了个遍,“但是那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只要愿意,哪有女人不愿意的!所以吧,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可能。”他盯着赵衡身上某处看,忽地笑起来,“殿下,你是不是本事不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