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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十只雀雀 ...

  •   只可惜,这天本该饱餐一顿的午膳,却到底没吃得成。

      ——原因无他。
      阿雀当街拦马、与季洵争执之事,很快便已传遍京城,随后又顺其自然、传到了在钦天监“名为当值、实则小憩”的定远侯谢连刃耳朵里。

      是以当日午时刚过,谢连刃便匆忙赶回侯府。个中第一要事,自然便是急召她前去——但说来亦是好笑:父女俩皆是一个赛一个的顽固,争吵起来,自又是各执一词,谁也不肯让步。

      为此,愣是大眼瞪小眼、瞪了半个时辰有余。
      谢连刃本想以家法处置,以示惩戒,可藤条握在手中,眼见得家中小女背上湿透、估摸着早已是青紫遍布,心下又实在不忍。

      如此僵持了快要一个时辰,烦闷不已,只到底是衣袖一甩:既舍不得骂她,可犯下大错,又不能不训,唯有罚她从今日起,每日来跪两个时辰的祠堂,兼之禁足三月不得出门,便转身拂袖而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

      偌大祠堂之中,很快只剩下阿雀和她大哥两人。
      当然,一个是坐着,一个是跪着。

      皆是沉默良久。

      “……谢阿雀,你可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谢沉云坐在地上。抬头望向眼前烛火闪烁、祖先灵牌——不愧是满门忠烈。那一个个名字都堪称如雷贯耳,史书留名。嘴上不由叹道。

      然则看了许久,终于还是消不去那一个头塞两个大的忧愁。
      末了,亦唯有一声长叹,又侧头看向旁边、跪得有模有样的某人,“你还嫌自己的名声不够坏?如此一来,望遍京中贵婿,又有哪个敢娶你这母老虎。”

      “反正我不担心。”
      阿雀闻言,仍目视前方,头也不扭。
      方才还在二哥面前哭得像个小屁孩的人,这会儿倒腰背直挺,一副不死不屈的顽固样,冷声道:“不娶便不娶,能娶我的人,一定不会怕我。该比我更凶才是。”

      “怎么,你要找一个更凶的,回头来,天天同你又打又骂?”
      “他打不过我。”
      “打不过你……”

      谢沉云听她语气笃定,不由一愣。

      回过神来,却又是更深、更深地叹了口气。
      复又换了个坐姿,以缓缓坐麻了的右腿。

      “说到这茬,”他咕哝道,“今天的事,既都做了,阿爹也罚了你,我便不再多说——多说也无益。阿雀,你当自己反省才是。但有一事,做大哥的,却不得不提:便是你跟着那月赤明芥学医,随后又师从于他,半路出家、学的那套半吊子武功路数。”

      正说着。

      阿雀凝神细听,忽却听得耳旁一阵掌风,视线登时向下,便见他一手已然直取她腰间——当下反应及时,急忙回手扣他手腕,然谢沉云虽武功尽废,那一手巧劲却还仍在,竟是一招虚晃、醉翁之意不在酒,趁她与右手纠缠,左手瞧准时机、便又陡然从旁伸出,轻而易举绕到另侧、一把拔下她那粉白香囊。

      掂量掂量,就地一倒:
      伴着一连串清脆声响,那十来根雪白银针,便顷刻间滚落一地。

      “我应已和你提过,”他声音平静。面上表情却是愁云更深,随手捻起一根银针细看,“暗器本属诡道,以刺杀、暗算、偷袭取胜,却并非长久之道。若精深于此,时日一长,根基不稳而徒凭时机取巧,终将步入歧途。依大哥看,还是趁早弃了为好。”

      “……弃了?”

      “放心,无需你废尽内功,只需你自己警醒,少再用这歪门邪道便是,”谢沉云道,“何况我谢家本就有一部枪法,便是那七十二路成雪枪——最早亦是女子所练,我如今右手已废,又做了个文官,自是无法再重头拾起。但你不一样。”

      “阿雀,你读书未见长进,可于习武一途上,却颇有天分。不然也不会只五年的功夫,便将国师那股子邪门暗器学了个八九不离十,只可惜根基太弱,少时没能打好底子,不然,你之成就,或许不会在那宋穆之下。”

      宋穆。
      ……宋家二姐。

      不提还好,一提起此人,阿雀太阳穴又忍不住突突直跳。直想着宋守常那厮,该不会已经被他阿姐揪在地上暴打,心思便又不觉飘远——自然,压根也没把谢沉云今日的劝诫听进去。心说你都知道我根基太弱,寻常武功难以练得出彩,如今有捷径不走,难道学了又弃,日后拿什么傍身?

      是以,虽说面上仍点点头,时不时应句“是”,但等两个时辰过去,腰酸背痛地站起身来,她又将此事全然抛在脑后。打了声招呼,便又独自赶回了清辉阁去。

      绿袖丫头早来一步,已带好伤药等在那。

      她俩毕竟一起长大,情谊深厚,同气连枝。小丫头一见她进门,瞧着形容狼狈、唇色泛白,当即泪眼汪汪,拉着她便到书房内,耐心细致地上了回药。

      ……疼得阿雀哇哇直叫。

      “那太子殿下……”
      绿袖充耳不闻,只一边抽泣,又忍不住低声道:“那太子殿下当真心狠,三姑娘,我还道他从前待你几多照拂,怎么也不会闹到要动刑的地步!可他、他……说到底,竟丝毫未有顾忌,姑娘你可是女儿家呀!若是处理不及,留了疤痕,日后还怎么嫁人?”

      嫁人嫁人。

      “又是嫁人。”
      阿雀闻言,把嘴一撅:“绿袖啊绿袖,你说你,也才跟我一般大,怎么已经和我大哥一样、整天把这‘嫁人’二字挂在嘴边。怎么,我大哥他恨无人娶,难道你家姑娘我还愁嫁?”

      她作势自矜自傲,将下巴一扬,指了指自己脸蛋。

      “自打十岁后,我脸上蜕了一回皮,便出落得这般光彩照人,你说,便是看在我这张脸的份上,我能嫁不出去?我且告诉你得了!那些个男人……除了我二哥、除了我二哥,便说那燕折华吧……嘶!你、你小点力气……便说那燕折华吧,你瞧瞧,同为世子,身份尊贵,他可曾定下心来过?可曾真的为个女子折腰?还不是整日流连烟花之地,看重的还不是人家的娇媚模样。不说远了,你就说我从前凤鸣阁那位柳夫子,整日满口仁义,说女子也应读书、学识第一,如何如何,最后还不是娶了位大字不识的美娇娘?他们啊,皆是说一套做一套。说到底,还是垂涎旁人的颜如玉罢了。”

      “嗯……?可三姑娘,二少爷,”绿袖欲言又止,“二少爷从前,明明每次你这么说,都……”

      “都什么?”
      阿雀明知故问。

      瞧着是理直气壮。

      绿袖心知她今日心情不佳,唯有不再回答。她亦把头埋低,任由人在背后涂涂抹抹,沉默许久。

      末了。

      或许是自己也说服不了自己,又或是别的原因,阿雀其实也不清楚——毕竟这五年来,自己当真有了张,从前日思夜想的姣好脸庞。然而她又当真得到过什么真心么?也不尽然。

      只能说,她果然不是说歪理的材料。

      是以沉默再片刻,又突然说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只是绿袖,你且听着,书上还有一句话,是我觉得颇有道理的——那便是,‘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这世间,大有说一套做一套之人,但是有一件事是不变的:徒然爱你皮囊之人,日后也能爱另一位美人。我方才说的话,只是拿出去气一气那些个大男人,但你不一样,你与我情同姊妹,”她回过头,又两眼弯弯,笑作月牙,“你在我心中,便是美得如同仙女下凡呀,袖袖!我与你,皆要找一个与世无双的好男子才行。”

      “三姑娘!你、你……你又拿我打趣了。”
      “哪有?我说的尽是真心话。”

      阿雀笑着,复又低头。

      “谁让你平白无故又来提什么嫁人、什么姑娘家家如何如何……往这边点、对,这边这边,疼死了……记住啊,以后,绿袖,可莫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些个无聊事情了。”

      *

      当夜。

      阿雀今日未去书院,自也没什么功课在身,既然得闲,索性便在清辉阁用过晚膳,又陪二哥在花园中坐了小半个时辰。

      窗外夜色虽未浓,她今日却已是累极。
      将人送到房间,正要离开,却见谢沉璧坐在床边,不知为何,又呆呆望着窗边发愣:窗边花瓶中,正插着她今日鬓上簪的那枝山茶花。虽说泡在水中,但毕竟失了根基,如今也已是生机尽失,行将凋零了。

      “二哥。”
      她于是又坐回他身旁,笑道:“你喜欢那花?”

      “……”

      “那是师父养在千福殿的。你知道么?师父这人,说来实在懒得叫人牙痒,明明有块花圃,却一点不用心,每日左不过随手洒洒水罢了,也没见怎么照料,是以前几年,那花圃里竟都全没见过开花,像块荒地似的。只是不知怎的,今年却长得很好——我瞧着漂亮,便随手摘了枝回来。既然你喜欢,那明日,我便叫个花匠过来,也在咱们园子里种上一丛,好不好?”

      没有回答也无妨。

      阿雀一如往常,只是自顾自的讲。
      讲到他眼皮打架,讲到他微微倚住床边,面露困倦,这才起身出门,又伸手、招了两个丫头进去。

      只等亲眼见着荃华出门来、向她福身示意,这才放心的转头离去。

      不想,才刚走几步,忽却听得墙边似有人声熹微、小声唤她名字——把她吓了一跳不说,回过头去,看见墙上露出半个头,竟是宋守常那厮向她招手,更是吓得心都险些跳出嗓子眼,忙猛地回头,把那几个丫头遣出院外,这才松了口气。

      随即脸色一变,扭头走向围墙边——

      宋守常这厮如今身手矫捷,此刻自已一跃而下,站定地上。
      两手拍了拍灰,抬头看见她走近,又扬起笑脸。

      阿雀嘴角抽抽。

      绕着他左右来回转了个圈,上下打量一眼。见他明明好得很,这会儿却来当什么“梁上君子”终于忍不住额角青筋直跳,低声道:“宋守常!”

      “你怎么、怎么爬墙……你爬墙来这做什么?”

      有大门不走,是在那摆着让人看的么?!

      她气得发笑:“宋校尉,小公爷,宋公子,你这会儿不在军营挨训,跑我这来,难不成是来避难?我可没有本事收留你。”

      “哪里的话。”
      和她相比,宋守常倒是心大。

      闻听此言,只伸手指了指自己背上显眼得很、突出那一块,隐隐露出的白纱一角——八成已是被裹得如个粽子。
      他却没事人似的,还不忘笑道:“只是我二姐知道我被打成这样,本还想把我抓回去再打一顿。消息被我阿爹阿娘知道,阿娘便和二姐吵了一架——她俩一贯如此,便是没由头,也要找个由头吵一吵。我倒是没事,只是被吵得睡不安稳,想着……嗯,便索性过来瞧瞧,看看你怎么样了。”

      “……”
      “至于爬墙,”他挠挠后脑勺,“从前又不是没爬过——以前你二哥非不让你出去的时候,我不也这么偷偷来过么——别说,我还去瞧了瞧你家后院那狗洞,如今果真是长大了,我拿手比划比划,估摸着我要是钻里头,八成明日也卡着出不来。”

      “不然呢?你还打算试试?”

      阿雀听得好气又好笑,伸手一拍他肩膀。
      原想说邀他去书房坐坐得了,这厮却当真轻车熟路,如自家一般。一眨眼功夫,已然先她一步,在廊下席地而坐。

      天边明月莹莹生辉,繁星满天。

      只等她也坐到旁边。

      “给你。”
      他又从袖中掏出一卷宣纸,用那纸卷拍了拍她手。

      “什么东西?”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阿雀耸了耸肩膀,心想看在你今天为我解围的份上,就卖你这个面子,便也不多问,将手中宣纸徐徐展开。

      “夏、风……嗯?”

      她话音一顿。

      将那纸卷全然摊开,铺在地上细看。看一眼,又抬头瞧他——这回倒是有些个不可置信了——不可置信宋守常这厮,竟然能有这般……这般细心?

      她手指沾了沾那纸页,墨渍仍新,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你问你阿姐要的?……是我缺的这几日功课?”

      “对啊。”
      宋守常两手撑在身后,仍是仰头看天,并不看她,“我三姐如今不还是你们夏风阁的级长么?今日她和我说起你的事,我便央她让我抄了两日的功课,正好要来,便一并递给你了——今日好歹也是患难与共。那,多卖给你一个人情,似也无妨咯。”

      “……哦……那,二钱银子够不够?”
      “谢阿雀。”
      “玩笑罢了、玩笑罢了。”

      阿雀收起那纸卷,收到一半,看到里头少不了有几个字龙飞凤舞,写得七歪八扭,又忍俊不禁——强行憋住才好,轻咳两声,她揉揉脸颊,又侧头看向宋守常。

      嗯,顺带看了眼天边明月。

      今夜月色正好。

      “话说,”她心中一动,不知为何,又突然开口问道,“我还没机会问。你去了军营好几个月,可也有些收获?”

      “收获啊……收获当然有。”
      “比当校尉如何?”
      “你可就别笑我了——又不是不知道,封我做校尉,全然是陛下一时兴起,我沾了我父亲同我阿姐的光罢了。”

      宋守常道。
      说着,复又靠住廊柱,伸出手掌,一个一个掰着手指,“不过,我真真正正去了趟军营,倒是的确有些改变:至少算是知道了行军打仗到底是个什么架势吧?我最早随阿姐沙场点兵,从烽火台上往下望,其实一个个的人头看去,概都如同蝼蚁罢了。但等我站到行列之中,才发现,他们其实都是活生生的人。”

      ……

      “你不知道,我阿姐叫我和火头军同吃同住。那些个火头军——我说过了吧?三日都不洗澡,衣服堆得能有座山那般高!可说真的,军中人那样多,哪里又有耐心,一件一件拿皂角粉去洗?他们连见都没见过什么叫皂角粉,只知道拿着——喏,这么宽,这么粗,忒重的一捣衣锤,”他手里比划着动作,“然后‘哐哐哐’、‘哐哐哐’,一顿乱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锄地,等一篓子衣服洗下来,身上衣服又得湿透。又得洗。到后来……咳,后来,便索性光膀子洗了……呃,不过我不是。”

      “我其实……”

      他说着,冷不丁回过头。

      还待要解释什么,满脸通红,却见阿雀手里捏着那捆纸卷,头靠着旁边廊柱,竟已是呼吸平稳、全然酣睡过去——也不知究竟听进去了多少?但至少,他想解释的那些,眼下倒是没了解释的必要。

      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毕竟……他今日来,想说的话可不止于此啊。

      宋守常站起身来,蹲在她身旁,莫名叹了口气。
      知道她今天累了一天,却到底不忍再把她喊醒,想着坐在这睡一夜,明日一定着凉,又预备伸手够她脖颈、想把人抱起——手刚伸出,他耳尖一动,忽却猛地向后瞪去。

      视线所及之处。

      望清来人,他倏然一愣。
      急忙又站起身来,向人微微弓腰、做了一揖。

      “守常见过世子殿下。”
      “……”

      阿雀何其宝贝她这二哥。平日里,素来不让旁人轻慢。宋守常既然与她交好,当然也不介意保留这面上的礼节,一拜过后,又直起身来,指了指已然睡着的某人。

      “她睡着了,我、我想着,在这吹风、定会着了凉……嗯,殿下,我且将阿雀抱回她房间去,可好?”
      “……”

      谢沉璧仍是怔怔看着他,既不点头,也不曾摇头。

      他本也只是出于礼节、象征性的一问,没想过能得到回答,此刻便也只当这是默许。
      拦腰将人抱起,向那墙边走去。

      不过片刻工夫。
      宋守常似忽然想起一事,却又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二哥。”
      他看向仍站在房门前、并未挪动半步的谢沉璧,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这一语落地。
      他脸上倏然显出些少年的羞怯、眼睫微颤,半天不敢再吭声。只等呼吸平复,才又二度抬头,将心里藏了许久的话——此刻他便抱着阿雀——是讲给自己听,讲给阿雀听,还是讲给眼前的“二哥”?或许尽皆有之。

      他只是难得、难得鼓起勇气。

      他本该是讲给阿雀听的。

      “二哥,”他说,“如果……如果可以。”

      “如果有一天,若我真能名满天下,建功立业,我、我也像昔日的谢小将军那样,未来得以留名青史,到那一天——我娶阿雀做妻子。我一生只娶她一个人,好不好?……可不可以?”

      “我发誓我会一生一世待她好。”
      “闯祸也一起闯,看月亮也一起看,怕受伤的时候,我会护着她——连、连浣衣做饭我也会,我不会让她受苦。我会对她很好、很好,我再也不欺负她。”

      他的眼神那样明亮。

      哪怕没有听众——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听众。他仍然一字一顿,那样澄澈又坚定地,把藏在心里许久又许久的话,这样努力的说完。

      “二哥,若有那一日。”
      末了,只沉声道:“还请你……我听阿雀说过。你虽意识受困,心智受损,可你是能听懂我的话的,对不对?因此,若有那一日,还请你,请你为我做个见证。”

      说罢。

      他再向他颔首一拜。
      无需回答,已求得心安,便又转身走向墙边:一手抱人、一手撑墙,竟便轻易翻身过去、又听得稳稳落地的一声轻响。

      身影逐渐远去于视野之外。

      谢沉璧却仍愣愣盯着那个方向。

      半晌。

      他嘴唇张了张。
      似要言语,然而终究事与愿违——他牙关打颤、面露痛苦。只紧紧揪住胸前衣襟,痛至极,不得不弯下腰去。如濒死般急速喘息。

      不住喘息。

      【呼、呼……】

      仿佛又回到那一夜。

      【呼……】

      *

      他自知命不久矣,仰头,看向那抵在额间的弩/箭,与他眉心不过咫尺之距,银针已在弦上,顷刻间便能取他性命。

      任他机关算尽,竟依然活不过此夜。

      只是——

      “我对你,已无话可说。”
      他垂下眼。

      血滴顺着眼睑一路流下,却并不看那杀手。与死亡一线之隔,如此沉默许久,最后的最后,只落下淡淡一句:“但你若还念在当年,我曾在我——我曾在太后面前为你求情,让她饶下你和你兄长一命。那便答应我一件事吧。”

      那杀手或许良心犹存,或许对他亦有不忍,最终还是点头应准。

      但是一件事又岂止足够?

      他不甘心。
      太不甘心、太不甘心啊!

      【呼……】

      要醒过来。

      【呼……】

      他额头几乎触地。

      不住沉沉呼吸。
      恍惚间,视线所及,忽却又瞧见窗台前、那一株将将凋零的山茶,徒然伸出手去——

      “……阿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十只雀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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