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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三只斑鸠(二合一) ...
而阿雀这头,却丝毫不知自己已是大难临头。
她此时仍借着绿袖的脸、作势俯首低眉跟在月赤明芥身后。
两人一路入宫,畅通无阻——唯独行至千福殿前,自家地盘门口,却竟被人拦住。
“国师大人。”
那年轻女官似已等候多时。
两人甫一进门,她便自内殿缓缓踱步而来,向他略一福身。
虽说样子瞧着略显急迫,倒仍是温声细语:“太后娘娘今日晨起,忽觉心神不宁……”说话间,悄无声息、眼角余光一瞥,复又望向他身后的“陌生面孔”。
阿雀不经意与她眼神相撞,左不过与人陪个笑脸。
却不知为何,这么一笑,对方倒蹙着眉头冷脸别开头去。沉凝片刻,只愈发恭顺地向月赤明芥垂首见礼,低声道:“因此,特命奴才前来,请国师到曌华宫一叙。还望国师勿要让太后娘娘久等。”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
既是太后有请,自然不得不去。
阿雀由是成了个“孤家寡人”,不敢多言,只得矮身行礼、目送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千福殿——月赤明芥走到半途,仍不忘回过头来,冲她做了个老不羞的鬼脸。阿雀原本还正郁闷着,被他逗得忍俊不禁,忙摆手示意他赶紧走人。
直等两人皆远去于视线之中,复才摇头叹息一声,又扭头向那花圃走去。
虽说天气转寒、深冬将至,这园子里的山茶倒犹然开得正盛。
阿雀在千福殿少说也呆了有四五年,早和一堆宫人们混熟。哪怕换了张脸,依旧仗着嘴甜会来事,不多会儿,便又在内殿借来个花瓶子同剪刀。只推说是“家中姑娘”赏花所需,当下便得了允准。
“摘吧摘吧,”那掌事太监听完她来意,笑着摆了摆手。复又扭头,顺带点了个宫女与她同去,“既是长乐县主索要,莫说是那种在地上的花,便是金花银花,也须给得。瞧你是个面生的,也不知会否照料那些个花花草草。左右无事,便带着月燕一同去罢——平日里,除了长乐县主,便是月燕照料那花圃得多。数她最得心应手。”
阿雀闻言,不由脸上一红。
心想这可不就是把自己平时那不要脸的霸王做派镀了层金么?唯恐露馅,连忙拉着那帮忙的宫女,边迭声拜谢、又扭头直奔花圃里去。
幸得那月燕果然心灵手巧。
才眨眼功夫,便帮她挑了好几枝模样精致的粉山茶。
阿雀当即喜笑颜开,捧着那花瓶向人道谢。月燕点点头,望着她,眼珠儿滴溜溜转了个圈,却不知在想什么——忽又伸手、一把拉她在花丛中蹲下。
“你是叫绿袖吗?你平日里……跟在长乐县主身边,为侯府办事?”
“……啊?”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月燕问完似才觉唐突,不由红了红脸。
看她作势装傻充愣、起身要走,又忙一把拽住阿雀衣袖,连声挽留道:“妹妹、这位妹妹,你且听我说。你听我说完,便知我实在没有坏心思的……你且等等。”
等你说什么?
阿雀闻声,低头瞥了眼人。
看她当真一副怯生生又欲言又止模样,不由间,又想起早些年说话总没个底气、垂头耷脑的绿袖,到底心里一软,再度蹲下身去。
那月燕这才松了口气。
定了定神,又紧接着附在她耳边、低声细语道:“我是想问你、你,你在侯府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最近……关于太子殿下,和长乐县主的?”
阿雀喉口一哽。
心说这厮当真明知故问,自己和那季洵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闹市拦马,不就是他打了自己二十杖,不就是害自己脸面全失?简直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便当场反悔,起身欲走,怎奈人还没直起身来,紧接着那月燕的语出惊人、短短两句,却吓得她一屁股跌到地上。
当场便傻了眼。
“你、你说什么?”
她满脸不可置信,背后那伤不知是“旧伤发作”,还是被瞬间爬满的冷汗给沤得,瞬间疼得她龇牙咧嘴。连带着说话也打了结巴,不住牙关打颤,手里指着此去东宫的方向,“你说,太、太太太子,和,和长乐县主?指婚?他们俩指婚?!”
“嘘!!”
月燕忙连连在唇边比着嘘声,一把捂住她的嘴。
“且小声些!”
“我也是听我姐姐说的……头先在咱们殿中等人的那位女官,你不认识吧?就是那曌华宫中的飞絮姐姐,她与我乃是同乡,又亲如姊妹,前夜她、她贪杯喝醉……”
月燕面露羞惭,愈发低声下去:“我,我也是听她梦中呓语,才晓得太后有意指婚太子殿下,与长乐县主……我本也知道是不大可能的!毕竟、毕竟前些年才退了安乐县主的婚事不是?岂不叫她姐妹两人反目成仇?但昨日那事儿一出,我瞧着倒有几分可信——妹妹,你不在宫中,定不晓得呀!太子殿下少时体弱,常养在鹤山书院那后山静楼,每每在宫中露面,那都神秘得紧:吹不得风、受不得寒、耐不住热,这几年旧症见好,才回了宫中,行事作风,那可叫一个雷厉风行、法不容情的。”
月燕丫头说着,肩膀抖抖簌簌,想来是秘密忍了太久,此番终于有个发泄的由头,自己也说得心惊胆战,不住张望四周。
“但昨日长乐县主犯下那等大事,宫中竟丁点风波没有——听说正是太子殿下亲自去了曌华宫给长乐县主求情,不然,以太后娘娘待太子殿下之亲厚,又岂会只教她领受得那几十杖便罢休?更何况还有天家——太子殿下,可是昔日那王贵妃所出。我听老宫人们说,当年贵妃娘娘,当真风头无两,任后宫佳丽争奇斗艳,唯她一人得宠。自贵妃死后,陛下伤痛欲绝,为保太子地位稳固,凡宫里列位娘娘承宠,你可知道?避子汤——那都是绝少不了的。长乐县主便是再得宠,到底只是天家眼中的外人,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竟未见得娘娘震怒,我想着,想着……怕不是,难道真是另有隐情?”
阿雀:“……”
什、什么隐情?
“总之,”月燕卖了个关子,余韵犹存间,只紧紧拉住她的手,“绿袖妹妹,我素晓得长乐县主为人极好,既将这些事说与你听,也不怕你转告于她。只盼来日、来日,县主若当真入主东宫,求你定要为我美言几句,我愿为县主做牛做马,亦不想再呆在这千福殿中……如此清冷,与余生同青灯古佛为伴何异?”
她复又抱怨了几句。
但究竟后文如何,皆因阿雀脑子里轰隆作响,不亚于教那九天玄雷狂劈了一遭又一遭,概都没怎么听清。直至如行尸走肉般抱着花瓶离了千福殿——她甚至都忘了等自家师父回来,走出老远,仍两眼发直,满头冷汗。
心惊。
太心惊。
她脚下步子发虚。分明是寒冬腊月天,竟觉头昏脑涨,一时安慰自己那丫头八成是天方夜谭、随口乱说,一时间,却又莫名联想起前几个月、阿爹急急忙忙要给自己另寻夫婿时的慌张,想起那日季洵的一举一动,想起太后娘娘自退婚表姐过后、几次频频向自己示好的亲厚。一切想得到想不到的线索联系在一起……天可怜见!就是当下全摆在她面前,一个一个字,一句一句话重演,她实在、真心、的确也想不到,会是自己嫁给季洵。
所谓“太子妃不二人选,天下女子表率”,这跟自己有丁点关系么?
哪怕单单是凭貌美——
好吧,貌美的确貌美。阿雀心想,但是不是也太肤浅了?真当是话本子里写的强抢民女不成?……不行,一定得想个法子。
得想个万无一失的——
“诶!”
她肩膀陡然被人一撞。
手上抱着的花瓶险些一松,好赖她反应极快,下意识往前一扑、堪堪将那瓶子抱紧怀中,这才免了瓶碎花败的厄运。
本想着是那人无意,道声歉便相安无事,那撞了她的宫女却竟头也不回,抱着一应珍宝妆奁,便径直向前走去。
她本就烦躁,当下不由火起,正要开口质问。却不想四下环顾一圈,忽见得身后一列又一列——竟似车水马龙般,源源不断有人前来。怀里毫无例外,皆是满满当当,又忙回头看向眼前。
“倚落宫”三个大字映入眼帘,仿佛某种宿命般的前兆,叫她猛然一愣。
噩梦乍醒的荒唐错觉,令心惊肉跳亦有了实感。
阿雀鼻尖密密麻麻冒出冷汗。
鬼使神差一般。
“你这丫头,在哪个宫当差的,如此傻头傻脑?”
那撞了她的宫婢,此时竟也忽然停下脚步,冷哼一声,扭头瞪她,“还愣着做什么?”
“……”
“那王家姑娘,未来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眼下各宫娘娘,都眼巴巴上赶着讨人欢心,就你这么个呆头鹅,瞧着尽会坏事,”那婢子蹙眉道,“且站直些,随我进去罢!太子殿下如今正在殿中监工,我看你这副模样……得了,蠢虽蠢些,看着却不会来事。便当我卖你个人情,免得你砸了个破瓶子,回头还要去告我的状。”
*
说不是老天存心都不信。
阿雀本不过是莫名其妙走到此处,又莫名其妙被人撞了肩膀,却竟又这样莫名其妙——又是莫名其妙。仍半懂不懂眼下情况,便在众人嫉妒的眼光中,跟在那女婢身后被人放了行,算是排在前列,入了那倚落宫去。
当然,真要说强迫却也不是……谁让她打小爱凑热闹,又偏偏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花嘛,回头再摘便是了。热闹却是这会儿看不到,回头就没了。
思及此,她愈发低调埋头,跟在人身后。
行动间,听一堆宫女上来阿谀奉承、连胜夸赞,这才晓得眼前这位好死不死撞到她跟前、又偏挑中她进去帮忙的“宫女姐姐”,正是太子东宫之中数得上号的一位女官,姓萧,名晚清,亦曾是鹤山书院、秋月阁中的佼佼者,昔日才名满天下的寒门贵女。真算起来,还称得上是表姐的昔日同窗。
就是这性子……委实奇怪了些。
阿雀心下咋舌。
跟在萧晚清身后一路直行,四下打量,只觉这宫殿应是全然翻新了一番,焕然一新,富丽堂皇,竟丝毫瞧不出五年前打眼一看的陈旧破落感。正思忖间,耳尖竖起,却又丁点动静不放过——听得几个后脚入内的宫女正在背后窃窃私语,又默默放慢了脚步。
“这念之姑娘可真是好大的排场,”一道女声低低咕哝道,“为了她,竟将倚落宫全然换了个模样……便是襄城公主当年回京,想来也无这般派头咧。”
“可不是么,”话音刚落,便有人小声接上话茬,“也不看看是谁家的女儿。那念之姑娘,眼下可是王家的嫡小姐,自那贵妃娘娘殁后,王夫人年至四十,才又晚来得女,算来她还是王贵妃的胞妹。我头先在太后宫中远远瞧了一眼……也有四五年了吧?那脸蛋生得,可真叫一个花容月貌。眼下说是入京探亲,瞧着却有长住的意思……连太子殿下这做表哥的,亦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监工。依我看哪,指不定哪天便入了陛下的眼,做了这宫中的贵人也说不一定。”
“真有那么漂亮?”
“我还能骗你不成,”那声音轻哼一声,“五年前寿宴之上,最亮眼的便数她一人,见过便忘不了。别说是我,任你去问谁,想来也是一模一样的答案。”
“哪有这般夸张,”
不想另一人却不依不挠,始终不信。
话音一顿,竟又压低声音,抛出个叫阿雀登时轻咳不已的“好问题”——
“那你且说说,比那长乐县主如何?”
阿雀咳得惊天动地。
吓到了后头嚼舌根的宫女众人,也惊动了一门心思大步往前走的萧晚清,心头叫苦不迭。只见那萧女官当下回头、猛地一瞪。四下顿时鸦雀无声。
至于她想听的答案……阿雀顶着身后那数道恨不得将她拆吞入腹的目光,亦唯有暗自默念: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念得晕头转向,连到了目的地也竟不觉,险些一脑袋撞在那萧晚清后背上。
好在反应及时,脚下一顿,眼见得那季洵便坐在倚落宫后苑,石桌石椅石凳,身旁有人撑伞,他便坐在那石凳上悠闲品茶,眼帘一掀,见周遭瞬间跪倒大片,山呼千岁,这才懒懒摆了摆手。
“平身。”
说罢,复又看了眼那萧晚清,示意她先放下手中物什,接着点了点桌上那笔墨纸砚。
萧晚清没了方才冷艳跋扈的派头,低头福身。很快便站到他身旁,负责记录各宫赠礼。
阿雀见状,不由暗道不妙——心说按这么个顺序,岂不是第一个就是自己?听人嚼舌根听得太尽兴果然不行。
原想着换个位置,现在已错过最好时机。当下只得硬着头皮、抱着那平平无奇的花瓶上前,轻咳一声,便强装镇定、开始瞎编:“奴才奉国师之命前来。赠上好羊脂玉花瓶一只,山茶若干——”
“你是千福殿的人?”
她自诩处变不惊。怎料倒是那萧晚清笔下一顿,倏然抬头看她,又侧头看向旁边低头品茗的季洵。
正欲开口询问。
他已垂落眼帘,似毫无关心的模样。
萧晚清只得憋了一憋,又看向她,“你说。”
“是,”阿雀“领命”,接着瞎编道,“此花乃国师大人精心蓄养,三年方才冒出绿枝,五年才得一季开花,听闻念之……念之姑娘入宫,为表贺喜之意,特此着令奴才前来祝贺,带来此花,聊表心意。”
话音刚落。
身后惊呼声不断——想来月赤明芥这几年名声着实响亮,经他之手培育出的花花草草,在旁人看来,皆与天宝灵药无异,这鸿毛小礼,亦成了寿比南山般的沉沉祝愿。
阿雀心头长呼一口气。
将那花瓶搁在一旁,便作势福一福身,转身要走。最好是离季洵那危险人物越远越好。
抬头时,眼角余光一瞥,却见季洵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个小山般健壮的黑衣人——又或是之前便站在这么?气息隐没无声,像她这种半吊子功夫,竟丝毫没能察觉,不禁有些胆寒。再向季洵俯身一拜,便当即扭头。
走了没几步。
那黑衣人与季洵耳语两句,他微微颔首,示意那人退下,便又慢慢吞吞放下茶盏,眼见得她离拐角处只有一步,这才倏然开口——
“等等。”
“……”
他盯着她瞬间僵直的背影,有一瞬忍俊不禁,却又生生憋了回去。
只故意留足时间、话音一顿,只等她目不忍视般扭头、不情不愿再度矮身行礼,这才悠悠道:“这奇花难得。前些年,似也听国师随口提及过,当时只当是玩笑话——眼下竟开了不少,本宫当真好奇得很。”
“太子殿下……”
“也罢,机会难得。”
他早已打好算盘,哪里会给她说话的机会?
打下打断她,又指了指身边侍伞的宫人,“你,把伞给她。”
一语毕了,站起身来,踱步至她身前。
又指了指那伞。
“本宫这就去千福殿看看,事急从权,便……由你随行吧。”
*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从倚落宫里出来。
阿雀平白无故,再度蒙受了好一遭恨不得将她剥皮拆骨的友善目光,心下大喊冤枉,却仍不得不咬碎一口银牙,狠狠攥紧那伞柄,退后半步、跟在季洵身旁。
任右手举得酸涩无比,亦碍于礼节不好换手。
唯有盯着某人的后脑勺,在心里一通臭骂:什么市井粗鄙之语,什么上不得台面的酸话,总之一句赛一句在心里往人脸上招呼。骂得他狗血淋头、骂得他哇哇大哭……
“今日并未落雪,撑伞似乎亦无甚作用。放下吧。”
“……啊?”
季洵头也不回,仍走在她前头,徒然留个背影与她,阿雀一愣,登时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羞惭,悔不该如此骂他,忙又小步跟上去,尽职尽责扮了个宫女,抱伞跟在他身后。
来时的路,去时又再走一遭。
阿雀环顾四周。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么大半个时辰走下来,却竟似乎被人带着绕了好大一个弯,走了好远一段路。
“倚落宫,你瞧着如何?”
路上,季洵忽的开口问了她一句。
阿雀顶着绿袖的脸,自不敢大放厥词,想着既然是你监工,夸还不行么?索性便随口一通乱扯,直把那翻过一遍新的倚落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想着他总该满意,果不其然,季洵闷声一笑,点了点头。
“的确。”
他轻声道:“虽说本宫瞧着,总归有些物是人非的伤感,但,不妨碍那地方,如今要比从前,好上许多。”
物是人非?
季洵没有看她。
仍只是兀自喃喃说着:“从前贵妃还在的时候,这里便已很冷清了。”
“有时,贵妃会在那石凳上,一坐便是一整夜。我起夜时,偶尔偷偷溜出来,便看见她伏在那石桌上哀哀痛哭,我不知要怎么安慰,只能问她,贵妃,我要做些什么,你才会开心呢?贵妃不说话。她只是轻轻抱着我,跟我说,这不是我一个孩子,该要去为她担心的事。她的确是一个好母亲。她……她很疼爱我。”
“我曾经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但后来,随着贵妃病重,宫中的日子便愈发不好过起来。她们有多恨贵妃,便有多么恨我。贵妃为了保护我,恳求陛下……恳求父皇,闲杂人等,均不可踏足倚落宫。但你知道,一个孩子的童年,最可怕的,其实倒也不是危险,而是无趣吧?”
他与树下的蚂蚁说话。
与墙边的燕子聊天。
自己和自己的影子玩得不亦乐乎,爬上树去看红墙外的街巷人世,贵妃犹在病中,却仍然强撑病体,走到树下来,仰头看向树上的他。
【阿洵。】
她这样叫他:【下来,阿洵,母亲在这里接着你。下来。】
为什么不让自己出去,连看一看也不允许?
他还太小,只会斗气,于是偏不让她如愿,抱着树干不撒手,贵妃拿他没有办法,竟扎起裙角,在一众宫人大呼“不可”的哀声之中,满脸通红地爬上树来——她咳得那样重,几乎每一下,都要将心也呕出来,可她依然坐在他的身边,解下外衫,披在了他的肩上。
那时也是这样的冬天吧。
贵妃没有责骂他,只是指着远远的街巷,一个一个告诉他:那里是城中最有名的天香楼,那里是你去不了的凭风栏,那里是东市,再往远些是西市……还有那里。
他的话停在这里。
*
“那里是定远侯府。”
贵妃对他说。
而他张着大大的眼睛往那个方向眺望。
“那里有树吗?”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贵妃,“有没有像这么高的、这么高的树?”
贵妃骗他说:“有的。”
“那,从那个府里,能看到我们吗?”
“可以啊。”
“有一天,他们也会这样,在树上跟我们打招呼?”
“……会的。”
会的。
贵妃与他相处的日子不多,很少骗他,但光是那一天,却骗了他足足三次。
他一直记在心里。
无论是被人毒害的时候。
抑或是被人诬陷的时候。
后来被困在后山的时候。
整日与飞鸟走虫为伴、唯有成为另一个人,才能出现的时候。
希望变成失望,失望变成绝望。
他记得心口生疮,记得肠穿肚烂。记得……记得每一次,午夜梦回,陡然惊醒,都满头大汗,咬牙切齿啊。
他的人生被毁得不堪入目。凭什么只是为他人做一场嫁衣?
或许是意识到阿雀此时仍在背后。
季洵倏然收住后话,又话音一转:“但是,我并不记恨贵妃。”
他轻声说:“我知道,如若她有选择,她一定不会想要看到这样的结果。我知道。所以,当我着人砍去那树时,我也知道,她一定是伤心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砍掉那棵树呢?”
阿雀问。
这的确是谢阿雀才会问出的问题。
季洵闻言,忽却回头,冲她展颜一笑。
——她曾说过,他生了一张独守上天偏爱的好皮囊,唯独眼睛却生得兴致缺缺,光芒黯淡,与这张脸格格不入。
但这一刻。
他的眼里却有欲望,有野心,有笃定的疯狂。
这张脸成为了他的脸。
这双眼睛,亦是他的眼睛。
“因为我如今,”季洵低声道,似带着笑意,“本宫如今,无需爬上那棵树,也可将这大好河山……尽收眼底。”
“殿、殿下?”
“好在你家姑娘并不在此处。”
季洵瞥了眼她鬓角。
似话有所指,却又将话音一转,“不然,她听到这话,怕不是要在心中将本宫骂得狗血淋头,抬不起头?”
“……”
可恶啊!
她收回刚才一瞬间有些莫名其妙可怜他的心情。
阿雀抱伞的力气狠狠一收——只恨不得怀中就是某人,当下便把他勒死算了:
这厮明明已经认出绿袖的脸,还要故意扯东扯西,最后再笑话她没大没小……果真是好事不来坏事必到。季洵就是恶劣!
就是恶劣!
“钦天监昨日夜观天象,今日有雨。”
“是日,东宫失余杭纸伞一把。”
*
评论区问我好多男主究竟是谁哈哈哈哈,俺只想说,养成文的乐趣不就尽在其中吗QAQ
只要女鹅喜欢,一切皆有可能。当然,主线剧情是不会变的。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安棯 27瓶;端水达人 20瓶;筠溯、L.W. 10瓶;南北= 9瓶;蔡小葵的妈咪 6瓶;园乎乎 5瓶;姜子凉的牙、小西、毛毛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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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只斑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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