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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六只斑鸠 ...

  •   阿雀没有回答
      只劈手夺过他手中折扇,两手握住两端,对准自个儿膝盖猛地一撞——

      只听“咔嚓”一声。

      “没有不认,当然要认。”

      顷刻之间,折扇已然在她手中断作两截。

      燕折华神情微妙,眼睁睁看她将那可怜残骸一把塞进他怀中。两人四目相对,阿雀眼中分明已是怒火沸腾,却仍故意挤出个颇渗人的微笑来,凑到他边,复又冷冷抛下一句:“只是,世子殿下,我为尔妻,君之下场,恐犹如此扇。岂不可惜?”

      言下之意……

      燕折华瞬间心领神会,却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反倒将那扇子随手弃置于地,又忽的伸手揽住她肩。

      仗着个子比她高,两人如此“相拥”,远远看着,倒像是如胶似漆、情人依偎——

      他按住她躁动手臂。
      跟着附在人耳边,任她再怎么挣扎,依旧噙着笑意,只小声咕哝了句:“也好。”

      “坊间何人不知,长乐县主生得花容月貌,便是将你娶回家,徒然作一只可供赏玩的折花瓶子,作一只养在笼中的奇珍异兽,也不知要有多少人羡慕我福气不浅,前生为善?”

      阿雀:“我看你是张嘴就来,痴心妄想。”

      “多少世家要将掌上明珠嫁我为妻,你白捡便宜,竟还不乐意?”
      “谁乐意你找谁去,”她横他一眼,“总之别来招惹我们谢家就行。”

      果真是他说一句,她便顶一句。

      两人谁也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僵持之间,似犹然还是数年前那对不死不休的冤家,非得活生生气死一个才得罢休。燕折华被她气得失笑,索性腾出只手,手指那么一掐、便将她右边脸蛋揪得老高,活似个圆圆脸蛋红红脸颊的年画娃娃。

      嘴里仍不忘逼问道:“牙尖嘴利。还说不说了?”

      “就说!”
      “再给你一个机会。”
      “痛、痛痛……燕折华!我的脸!”

      她龇牙咧嘴、不住跳脚。
      无奈人生得十足娇小,手又被人按住、够不到腰间银针,一时之间困窘非常。唯有嘴上仍在逞强:“你下次别给我逮到,等我长高了,我非得……”

      “非得什么?”
      燕折华逗她逗得开心,又故意气她道:“可惜怕是没那一天——你再长高,也不过到我这里,”他比划比划肩膀,又瞄了眼此刻不过到他胸膛处的某人,“依旧是只不长教训、牙尖嘴利的臭麻雀。”

      说话间。

      他趁她不备,却复又悄然探手、握住她衣袖,右手手指一勾。
      电光火石之间,已将早先那不经意瞧见的药水瓶子手到擒来——阿雀忙于挣扎,自不察他这梁上君子行径。双方还待纠缠,不料他斜侧方向、竟忽抛来一颗石子,不偏不倚正中他腰间。

      他一时吃痛。

      视野余光一扫,唯见不远处那假山背后、灰色衣角一晃而过,不由闷哼一声。阿雀抓住机会,手肘猛地向后狠撞去,这一招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果真叫他疼得手劲一松,当下抱着廊柱,软下身来。

      阿雀气喘吁吁,颇防备地逃出几步远。不想那燕折华虽在她这吃了个瘪,倒却依旧笑容满面,抬起头来,也不生气,与她四目相对。

      “不过,”他说,“我方才还没说完。谢阿雀,看在你还有些用处的份上。我虽不喜欢你,但你放心,若真有那一日,我良心发现,也一定好好养着你,不让你轻易做了别人的盘中餐——”

      真真是狂言浪语。

      阿雀懒得再听,只居高临下,看他那瞬间霜打茄子般蔫了吧唧样,随即手指抵住下眼睑,张嘴咧舌,冲他做了个大大鬼脸。随后便也不等他再“发威”,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徒留那燕世子仍在原地,揉着淤伤处,最终在一众仆从搀扶下慢吞吞转身离开。

      如此虚弱至极的模样。

      待到离开侯府、乘上马车,早已久候多时的大燕暗卫见状、急忙起身欲扶,他却又冷不丁将人一推,颇嫌弃地掸了掸衣摆。若无其事地倚在软垫一旁。

      “去转告我那母后吧。”
      他看也不看对方。
      只兀自把玩着手中那小巧药瓶,左右观察着颜色,嘴里淡淡吩咐道:“就说……熹真有句古话,叫什么来着?赔了夫人又折兵?你照我的原话,一一告知与她。”

      “那谢二婚事未成,倒是谢沉云领了这门婚事,不日便将与那安乐县主赵云佩成婚。至于谢阿雀的婚事,我仍尚在考虑之中,究竟是成全了那季洵,教人放松警惕、做个好梦,还是给自己图个乐子,也好将这熹真血脉攥在手中,以备不时之需……罢了。此事容后再议。”

      “我眼下只是好奇。你说,我那便宜阿娘,若是听了这谢沉云不日成婚的消息——该是怎么个表情?”

      马车中只有他主仆二人。他既开口,理应是当问那默然不语之人。然而青年跪俯于他面前,却只讷讷不敢言,不住向他告罪。

      他不置可否。

      亦并不在意,唯撩开车帘,见马车行游过市,长街人流如织,繁华盛世,如今尽在掌中耳。浑然不觉间,笑意竟已浮于面上,遥遥看向远方,又低声咕哝道:“精彩、一定很精彩……不枉我故意来此一趟,讨那谢家阿雀一通臭骂。”

      时过境迁,他早已不再是当年,要靠沉迷花街柳巷来掩饰野心的大燕质子,不再只是他人手里的一枚废棋。

      好戏业已开场。

      极好——他便继续蛰伏,静候那敲锣打鼓日,洞房花烛时罢。

      *

      谢沉云与赵云佩的婚事,很快定在了来年开春时节。
      日子虽匆忙了些,可毕竟双方身份概都不凡,仍是久违地叫定远侯府宾客如云、门庭若市。前来道贺的人几近踏破门槛。为此,连带着父亲日日呆在府上的时间亦长了不少——

      这可就苦了阿雀。

      自打那日过后,她再没能找到机会偷溜出去,唯有日日乖乖待在府上。整天除了罚跪,就是抄书。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正在此时,坊间盛传太后有意赐婚她嫁与季洵、入主东宫一事,亦传得愈发是绘声绘色、有模有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个个都藏在太后娘娘床底下听墙角呢!”
      “姑娘,你、你可……”
      “可什么?可得小心隔墙有耳?”

      阿雀彼时正领了份新差事在身,忙于为大哥与表姐的婚宴书写名帖。
      说到此处,却仍忍不住愤愤撂下手中狼毫,也不顾绿袖在旁吓得连连想捂她嘴,一站起身、已是放开声音怒骂道:“便是隔墙有耳我也不怕!”

      “他们一个个的传成这样,便是假的也要说成真的,岂不害我名声么?还有一个月、我这禁足便要期满。届时我不将他们一个个揪出来好生收拾一通,我谢阿雀这名字、索性便倒过来写好了!”

      说罢。

      话虽信誓旦旦,一旁的绿袖和秋杏听在耳中,却不由面面相觑、对了个眼神。

      末了,还是绿袖在她跟前稍胆大些,禁不住好奇,又小心翼翼伸手,指了指房间角落、那一大堆尚未动过的补品,“可是,姑娘。”

      “若是、若是真无其事,那太子殿下,缘何送来这么多……”
      “他银子多,搁在东宫里头烧得慌罢了。”

      说着,阿雀复又回头,颇嫌弃地瞟了眼那红红绿绿的药盒。
      便是重新绕回桌前,苦巴巴地开始继续写她的名帖,嘴里还不忘咕咕哝哝念着:“若是真的有心,一开始便会叫人留手。退一万步讲,便是非要教训我,要打我,也不该把只是来帮我受罚的宋守常打成那样,”她轻哼道,“亡羊补牢,为时晚矣。难不成还要我为几盒药、丁点小恩小惠,对他千恩万谢?”

      “可太子殿下毕竟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难不成就不是凡人?”阿雀头也不抬,“是凡人就会痛,就会有恻隐之心——但我看他对我,可是半点没有。一心想的就只是他的滔天富贵。这样的人,绿袖,若是嫁给他,怕是夜里梦醒时侧头一看,都看他在一眨不眨看着你,算计你身上哪块肉值钱咧!”

      说着。

      莫名其妙地,她却又忽的想起那天出宫之前,自倚落宫到千福殿的同行一路。手下动作不由停了一停——却也只是一瞬。

      强压下心头说不上是怜悯抑或惋惜的情绪,她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落笔,绿袖候在一旁,欲言又止地看了好一会儿,仍是没敢再出声打扰。如此安生过了大半个时辰。

      不料,头先说是出门取些炭火回房的秋杏,却倏地一路小跑停在门前、探进来半个头。

      “姑娘、姑娘。”
      一开口,便笑嘻嘻通传道:“宋家那小公爷又来找您了!如今正在听雨轩外头等着呢——要不要,请他到院中坐坐?”

      什么叫又?

      阿雀听她话里带笑,态度亲热,一时心里发虚,心想该不会是上次那厮爬墙,左躲又躲还被人看到?思忖片刻,却到底仍是抬了抬头,摆手应付说是马上就去,又低头理了理衣摆,叫绿袖帮忙、再往脸上添了些口脂颜色。

      “这宋守常。”
      她蹦蹦跳跳出门去。

      全然不察绿袖在后头那诧异眼神,嘴里倒仍催眠一般小声念着:“不在军营呆着,又往我这躲懒?”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六只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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