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为女骑士(下)》萧湉

70、第二百五十四章 勒内的秘密

　　勒内站起身，走到桌旁，角落里摆着一个生铁架子，架面上搁着一个铁盆。勒内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瓶，往铁盆里倒了一点灰白色的粉末，又举起那根蜡烛，刚一凑近铁盆边缘，一团火苗“轰”地一声从盆底窜了起来。勒内看着铁盆里的火越烧越旺，转过身，重又放好了烛台。

　　林珞菲愣愣地看着勒内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不知怎么的，心里竟渐渐生出了一丝惧意。她依稀记得，第一次去找勒内的时候，他也是生起了一炉火，随后她就觉得呼吸困难，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压迫着一样，然而，当她感到昏昏沉沉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现在她却一点也不记得了，这次会不会也……

　　勒内抬眼看了看林珞菲，少女的脸色有些发白，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火盆，勒内向她走近了一步，她竟情不自禁地一颤，茫然地抬起眼睛，看了勒内一眼，又很快移开，只是垂下头发呆。

　　她害怕了。这些年来，勒内见过无数在他面前害怕的人，“畏惧”这种感情他是太熟悉了，几乎只要随意一眼，就可以敏锐地察觉到来访者们的惧意，勒内甚至很高兴看到那些人在他面前因为害怕而表露出种种失态，很有趣，勒内一直这么觉得。然而今天，当他注意到面前的这个少女也感到害怕的时候，他却似乎有一种略为遗憾的感觉，这种感觉对于勒内来说很陌生，他不禁又瞥了一眼那个火盆。事实上，他刚才往里面放的药粉，并不是林珞菲第一次来找他时，他所使用的那种。这个少女与众不同，勒内早就放弃了使用药物来逼迫她讲出一切的方法，本想借着她每月一次的来访探知她的秘密，谁知道也失败了，既然这样，那还不如使用一种更为直接的方法。

　　“小姐，我想你还记得，要我救他，是有条件的。”勒内慢吞吞地道。

　　林珞菲一惊，她当然记得，勒内刚来城堡的那天，尼奥生命垂危，勒内救了他，却要林珞菲答应一个条件……林珞菲点了点头：“勒内先生，请尽管说吧，只要我能做到的，无论什么，我都一定去做。”

　　听到林珞菲的回答，勒内忽地笑了一声，阴沉着脸，冷森森地开口道：“不用那么紧张。这件事，你一定可以做到。”勒内顿了顿，又看了看铁盆里的火，一阵灰白色的烟雾从火盆里缓缓升了起来，带着一种淡淡的奇异香味，一点点氤氲开来，这是一种能让人放松的雾剂，受到这种雾气影响的人，会更容易有倾吐的欲望，“只要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条件就算达成了。”

　　“啊……”林珞菲轻呼了一声，从哪里来的……这几乎是她一直压在心底的秘密，连公爵，她都没有告诉他。突然听勒内问起，她竟一下子有些失神，呆呆地站着，心里涌起了许多许多过去的往事，爸爸、妈妈、许教练、韩扬……记忆中的面容，似乎很近，又似乎已远得连看都看不清了……这一刻，她忽然很想说出来，把她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和盘托出……“勒内先生，不是我不愿意说，我只是害怕即使我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我是从很久以后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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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帝还真是会捉弄人。”勒内一直沉默地听着，直到林珞菲说完了，他才开口。这个少女的经历虽然离奇，但同她身上种种的疑点比起来，也就算不上什么了。尽管听上去既荒诞又无理，可仔细一想，除了这个解释，便再也找不到其他能让人信服的理由了。难怪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勒内什么都问不出来，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想到这样的答案。听完了林珞菲说的这些，勒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知不觉地就说了下去，“上帝的玩笑，对谁都一样……就是他，亲手把丽娜送到我面前，我爱她，把她当作我的一切，到我再也离不开她的时候，他却又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医生？！最高明的医生……又怎么样？……我连我最爱的人都救不了……”勒内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心里忽然大为惊诧，他怎么会说起这个？自从妻子死后，他就没有再对任何人说起过她了。是那个药……他早该采取一些预防措施，这样他就不至于连自己也受了那种雾剂的影响……

　　“现在，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按摩和针灸是什么？”勒内不敢再谈下去，匆匆说道。

　　林珞菲有些发怔，她没有想到会听到勒内说出那些话，从一个医生到一个巫师，他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勒内先生……”林珞菲抬起头看着勒内，轻轻地道。

　　“针灸！”勒内猛地高喊了一声，怒冲冲地打断了林珞菲的话。

　　林珞菲不觉叹了口气，她知道勒内不愿意说，那就最好不要再问他了。林珞菲低下头，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勒内的提问上，但是按摩和针灸……她要怎样向勒内解释中国几千年来的智慧呢？更何况，她或许懂一些按摩，可是针灸，她却只是看过、听过，而那些深奥的原理，林珞菲也是不甚了了。想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说道：“勒内先生，在遥远的东方，也就是我的国家，人们相信，身体的各个部位分布着许多经络穴位，对这些特殊部位进行某种刺激，可以治疗很多疾病，甚至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经络穴位？”勒内皱了皱眉，不自觉地对林珞菲的话格外关注起来，在多年的研究中，他也发现过类似的情况，他试着探究，却苦于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理论，如果林珞菲的话是真的，这无疑将会是一片全新的领域，有意思，很有意思……“你不是说你是从千百年后来的吗？我要知道你所知道的一切。”

　　尼奥独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往床上扔了一堆的枕头，可这么靠着，腰却疼得更厉害了，他只能支撑着站起身，找了张硬木椅坐下，不敢靠着椅背，就前倾身体，用手顶着背部，一个人只是倒抽冷气。

　　真该死！

　　尼奥愤愤地咒骂着，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大雨，这疼痛，总得忍到雨停了……他有些疲倦地阖上眼睛，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倒退回了那一年……他被人从悬崖上推下，浑身是伤，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他就好像是一个木偶，在海边的岩石上，摔了个粉碎。

　　“你要是能挺过来，我就留下你，我会教你剑法，教你怎么杀人，你要报仇也随你。”

　　他蜷缩在茅草堆里，浑身冰冷，疼得瑟瑟发抖时，一个声音这么说。报仇……他就只听到这两个字，报仇……

　　他挺过来了，人们总以为，死亡是最可怕的，他却在十四岁的时候经历过了比死亡更可怕的事，从那以后，他就什么都不怕了，唯一能让他不安的就是报不了仇。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自己那时错了，可怕的不是报不了仇，而是，什么都不再怕了……

　　“嗤！”尼奥轻笑，用力一压腰部，一阵剧痛，额角立时冒了冷汗，他却仍在笑着。疼得厉害了，他倒觉得这样很好……疼痛，让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因为活着而高兴，他都快忘了这样单纯的喜悦了，又想起来了，真好……

　　而且，这么受着折磨，深为内疚的心，也能感觉好受些。

　　“尼奥，你在里面吗？”

　　是她？她怎么来了？！尼奥匆匆放下按着腰部的手，直起身，佯装轻松地斜倚在椅背上，嘴角一咧，语声里都带着笑意：“哦？”他不想让她知道他的痛苦，这本来就该是由他自己来承担的，况且，这个秘密，他自己也才刚刚发现的秘密，他还不愿与别人分享，哪怕是她……

　　“你在吧？我进来了。”

　　门开了，尼奥嘻嘻地笑着朝门口张望，可当他看到林珞菲身后的另一个身影时，脸上的笑也不禁僵了僵：“勒内？”尼奥做了个鬼脸，下意识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林珞菲看了尼奥一眼，本想问他腰还疼吗，可一瞧见他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林珞菲就知道了，也不再问他，只是走过去，伸手扳住了他的背。

　　“菲奥娜小姐！”尼奥大声抗议。

　　林珞菲不理他，只是用掌心轻轻地探着他的腰部，林珞菲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不料，她的手刚触着尼奥的身体，尼奥就突然大喊了一声。

　　林珞菲一慌，赶忙缩回手，急着问道：“尼奥，你怎么了？很疼吗！”

　　尼奥转过头，嘴一歪，冲林珞菲直笑。林珞菲气得推了他一下：“尼奥！”

　　“我说了不疼，你又不信。”尼奥耸耸肩，吓坏了林珞菲，他看上去却没有一点愧疚。

　　“你！”林珞菲瞪着尼奥，对这个恬不知耻的坏蛋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勒内走了过来，慢悠悠地伸出手，只用一根食指，在尼奥脊椎偏下的位置，轻轻一点。尼奥一下子闭住了呼吸，剧痛让他整个身体都软了，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只剩下钻心透骨的痛。尼奥疼得扑倒在扶手上，却连哼都没哼一句，只是张大了嘴，不住抽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用整个手掌去按的时候都没有疼得那么厉害，勒内只是轻轻一下，这疼痛简直就像是要把他撕裂了……

　　“尼奥！”林珞菲惊呼，赶紧扶住了他，望向勒内的目光也禁不住带了些怨怪。

　　“疼？”勒内却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有痛感，看来，的确还有希望。”

　　希望……

　　林珞菲终于知道勒内为什么要这样做了，他是在测试尼奥身体的反应。

　　真的……还有……希望？……

　　“勒内先生，我真高兴，有你在这里……”林珞菲轻声道。

　　正伏在椅子上的尼奥听到林珞菲这样说，却显然不怎么同意，他很是不满地摇了摇头，手扶着仍然酸痛的腰部嘟囔：“我真不懂，为什么有你在这里……”

　　“尼奥！你怎么这么说！”林珞菲说他。

　　勒内却没有吭声，哼，为什么在这里吗？还不是因为那个人的毒计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再不避一避，连他也会被波及。不过，这个结果，他是早就料到了。早在那条毒蛇第一次向他求药时，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也许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巫医，狡诈的毒蛇并没有在他面前过多地掩饰，勒内看得出，那个人的野心绝不仅仅限于谋害某个廷臣，或者，让某个侍卫再也不能说话，不，那个人要的，远比这些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