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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斗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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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壹看得大吃一惊。她闯荡江湖多年,亲手杀死的人,和在她面前被人杀死的人,可谓是不计其数。可她从来没有见过,谁能如此迅捷地取人性命。武器,竟还是自己的手。
释莲心的左手血雨喷薄,持国天痛苦得满脸痉挛。白衣女子猛地抽回鲜血淋漓的左手,手中握着一枚尚在跳动的心脏。伐折罗和迷企罗满面震惊,却是丝毫不敢动弹。
释莲心无邪地笑道:“持国天,手应该这样用,撒毒砂,那只是小孩子的把戏。”
可惜,持国天再也听不到这句话。释莲心扔掉持国天的心脏,转头对多闻天笑道:“多闻天,现在,是不是轮到你了?”
多闻天一直微笑着站立,即使持国天遭到惨杀,他也丝毫没有变色。闻听此言,他的广袖无风自动。
释莲心脸上笑意顿消,抬手结莲花手印,闪电般攻向多闻天。多闻天凝神聚气,右掌紫光吞吐,抵住释莲心攻势。释莲心冷冷一笑,提起真气,暗念心诀,左掌间红光暴卷,刹时化做炽艳光刀,向多闻天轰然劈去。
多闻天暴喝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充斥竹林间,万千尖利的土石冲天怒射。眼看就要被怒射的锐石所伤,释莲心急忙在半空中逆转身形,化掌为刀斩断一片竹林。竹枝交叠结成巨盾,挡住了漫天飞石。
释莲心踏竹为势,凌空立定。
多闻天仰天怒吼,身上袈裟鼓舞如帆,明黄耀眼。他朝白衣女子的立身之处疾速攻去,如一条全身金甲火焰冲天的火龙。释莲心并不闪躲,反而迎上前去,似有意拂这怒龙的逆鳞。电光石火间,掌与掌已交手二十七招。
“轰!”多闻天的掌力倏然大增,释莲心顿时呼吸一滞,只觉一道排山倒海的气浪冲撞而来,心中既惊且骇。多闻天得意地冷笑:“般若如来掌我已练至第九重天,广目天,这次你一定无法再赢过我!
释莲心冷冷一笑,左手结了个诡异的法印,绣在左袖上的红莲倏然发出妖异红光。红莲幻影在半空中旋转飘荡,组成一片气势恢宏的莲阵,周围绵延的碧绿凤尾竹林,似乎都被红莲染成妃色。
释莲心缓缓向前推掌,阵中红莲瞬间凋零殆尽,凋残的花瓣在夜空中炫舞飞扬,幻化为无数杀气凛凛的箭矢。暴风骤雨般的箭矢,向多闻天激射而去!
多闻天抬手褪去袈裟,真气灌于袈裟之上,柔软的袈裟顿时刚硬如铁,箭矢纷纷坠落如雨。他挥舞着袈裟,疾速逼向释莲心。在接近释莲心的刹那,多闻天扔掉了袈裟,全身真气凝于掌间,将般若如来掌引至最高层,迎面向释莲心劈去!
狂烈的掌风刮得脸上生疼,但是释莲心并未闪避,反而凝气入掌,生生接下多闻天的全力一击!
两掌相击,云雾崩散,群竹摇晃。众人心口一闷,竟然站立不稳。
倏然,红光黄芒尽皆消散,只余洁白的月光,清冷地洒在竹间。
多闻天和释莲心静如石像,立在这竹林月光之中。
众人也静静站着,看着,魂魄已被这惊天一战慑住。——对于习武之人,看一场精彩战斗所得到的进益,有时候甚至胜过十年苦修。
沙壹人虽然藏在远处,但是额上已浸出冷汗。虽然听说过‘梵天’内高手如云,但是她却没有料到,他们的武功竟已高至如此境界。她也突然间记起来,释莲心为何会那么眼熟。六年前,她在‘梵天’见过释莲心,那个年方及笄的白衣少女,静静地站立在帝释天身后,眉间有着繁华落尽的寂寥。当时,在‘梵天’做客的天星宫主欲给帝释天难堪,于是暗遣天星五使之一的天孤星向‘梵天’挑衅。
帝释天遣广目天王迎战。神情淡然的白衣少女,只手折断天孤星引以为傲的玄铁宝刀,并重伤天星宫的另外两名星使——鬼机星,神曜星。当时,天星三使都是身经百战,名动江湖的绝顶高手,而释莲心,仅是一个无名少女。
沙壹望着对峙的二人,只觉得口中干得发苦。
释莲心和多闻天仍然静立在月光下,沙壹知道他二人都在勉强硬撑。在这场对决中,谁先动,就意味着谁输。输,就意味着被杀。这,是江湖游戏的规则!
终于,还是多闻天支持不住,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身形一颤,半跪在地。
释莲心冷冷一笑,反手扣住了多闻天的脖颈。
多闻天凄然一笑,道:“想不到,贫僧还是输了,勤苦终究还是敌不过天分么?”
释莲心手指一紧,道:“我不知道勤苦敌不敌得过天分,我只知道为了他,我必须赢。多闻天,虽然很不想,但我必须杀你,因为你是增长天的人。”
随着释莲心手指的扣紧,多闻天的呼吸逐渐艰难,嘴唇急速张合,如被抛上岸的鱼。
“等……等等!”多闻天沙哑着喉咙,惊恐地道。
释莲心手指微松,道:“你还有遗言要交代么?”
多闻天不紧不慢地道:“你不能杀贫僧。”
释莲心冷笑道:“要我不杀你,除非你能逆改局势,让增长天放弃作乱。”
多闻天眼中光芒灼灼:“贫僧不能逆改局势,但是却可以救出那个能逆改局势的人。”
释莲心眼中一亮,道:“什么意思?”
“得知增长天今晚将阴谋夺教,贫僧已遣了直达罗,招杜罗和比羯罗三人潜入善见宫,救出了被围困的释尊。现在,他们三人正保护着释尊赶来此地。”
释莲心松手,淡淡道:“我如何相信你所说属实?”
多闻天苦笑:“同为四王多年,你应知多闻天绝非巧言之人。”
“直达罗等人如何能救出释尊?增长天的部下可不是吃素的。”
“贫僧假意投靠增长天,为的就是能自由出入善见宫,以寻机会救出被困囹圄的释尊。”
“你有这份忠心,方不枉释尊栽培提携你一场。”释莲心舒了一口气,道:“好,我相信你。珊底罗,这几日,好生照顾多闻天大人,直到释尊平安抵达须弥镇。”
珊底罗垂首道:“是。”
多闻天心知释莲心仍对他怀疑,但是暂时拣回一条性命,却让他如释重负,只期盼直达罗等人路上不要出了岔子。
释莲心转头望向持国天的属下伐折罗,迷企罗。二人被释莲心凌厉的眼神扫过,如附鬼神般恐惧,双膝抖如筛糠。迷企罗首先颤身跪倒,磕头如捣蒜地求饶:“广目天大人,您饶了我们吧,是持国天那个混蛋勾结增长天,我们却是一心向着释尊的啊!求您饶了我们吧!”
释莲心冷哼:“真是没出息,你们这种人,也配位列十二神将?看来,梵天真该好好清理门户了。”
听到“清理门户”四个字,迷企罗,伐折罗吓得浑身酸软,只恐今日逃不过一死。可是释莲心并未动手,她略一沉吟,道:“现在还有一件事,要交给你们去办,如果事情办的好,我可以不杀你们。”
听到此话,迷企罗,伐折罗如遇大赦,惊喜得差点掉下泪来。
释莲心冷笑,道:“把持国天的人头,送去给增长天,就说这是我恭贺他拿下善见宫的薄礼。还有,你们叫他抓紧时间,好好享受当释尊的乐趣,因为,他活不了几天了!”
伐折罗,迷企罗乖乖从命,带着增长天的人头离去。释莲心来到被缚的宫毗罗身前,轻声笑道:“如何,这场戏可精彩?宫毗罗,你还执迷不悟么?”
宫毗罗满脸冷汗,艰难地开口道:“宫毗罗悟……悟了,从此愿为广目天大人效命。”
“你终会知道,跟了我,是不会错的。”释莲心笑了,轻轻抬手,一道真气凌空而去,逼断了缚住宫毗罗的绳索:“你们先下去吧,珊底罗留下来。”
待多闻天,安底罗四人离开后,珊底罗小心翼翼地侍立,等侯白衣女子的吩咐。
释莲心道:“今天,我在须弥镇看见一个人,这让我很不安。”
珊底罗的脸上虽然平静无波,心中却在飞速盘算,谁是能让主上都感到不安的人。半晌,珊底罗小心翼翼地道:“主上是说白朗宁?”
释莲心赞许地笑了笑,这就是她在三个部下中最器重珊底罗的原因,向珊底罗交代事情,总是不需多费口舌。
珊底罗得到主上肯定,缓缓道:“经属下查探,白朗宁来须弥镇,表面是为神水宫夺天书,实际上却目的不明。更诡异的是,见到广目天大人您之后,他马上就从须弥镇消失了。”
珊底罗总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最大程度地办完释莲心交代的事,以及释莲心没有明确交代,而他认为有必要办的事情,这是释莲心最欣赏他的一点。
释莲心道:“他离开须弥镇后,去了什么地方?”
珊底罗迷惑地道:“不知道。他不像是离开须弥镇,而像是突然凭空消失,潜伏在须弥镇内外的人,都没有再看见过他。”
释莲心思咐良久,方才淡淡开口:“白朗宁的目的绝不简单,你要多加注意,有他的消息,立刻向我通报!”
“是!”承命已毕,本该离开的珊底罗却没有动身。
释莲心挑眉:“还有事情?”
珊底罗垂首道:“属下担心多闻天的话可信度不高,如果释尊尚在增长天的手中,而您却派人送去持国天的人头,恐怕他一怒之下会伤害释尊。”
“放心,‘梵天’教规,废黜仪式上,新旧释尊必须都在场。即使释尊真的落在了增长天手中,增长天为了承位的名正言顺,也必不敢贸然杀了释尊!”释莲心冰冷的语气泛起一丝暖意,喃喃道:“善见宫,梵天,什么我都可以不要,只要他安然无恙……”
珊底罗垂首:“恕属下斗胆问一句,您当时出乎计划之外,把骆宣带回湖心小筑,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很像释尊?”
释莲心脸色倏变,冷冷道:“珊底罗,你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话太多了。有时候,我很喜欢你的多话,但有时候,我却恨不得拔了你的舌头。”
珊底罗冷汗如雨,瑟瑟道:“属下失言,请主上见谅!”
释莲心挥了挥手,道:“算了,你下去吧,释尊抵达,立刻通知我。”
“是!”
这次,珊底罗离开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