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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热心市民裴先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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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脚腕很细，看上去一只手就能握住似的，肤色很白，甚至都已经带上了苍白的意味。小小的一只脚，血液是鲜红的，脚背上的血用湿巾擦干，伤口还有一些脏东西，甚至还带着小小的零散的玻璃渣。裴钰把他的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棉签慢慢消毒。温言有些受不得痛，漂亮的碧绿色眼睛里泛满了晶亮的泪。他抿着唇，忽地便啜泣一声，眼泪大颗地掉下来。
裴钰把他按到自己怀里，轻声说：“言言不怕了，我在呢。”
温言的声音软软糯糯的：“……有四条狗，大狼狗。”
唐烨给他递纸巾：“言言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温言小声说：“送同桌去医院了。”
唐烨啧了一声：“同桌没事吧？”
温言慢慢地摇了摇头：“没大碍。”
裴钰看向方才的男人。
那个男人的脸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垂下眼眸的时候意外地有种清婉的意味。他长了一双凤眼，皮相格外好看，说话也格外有条理：“我这就把那几个畜生处理掉，小朋友没吓坏吧？”
温言往裴钰怀里缩了缩，整个脸都埋进了他的怀里。裴钰拍了拍他的背：“吓没吓坏你不会自己看？我就这一个宝贝。”
裴钰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点了根烟，就那么半抱着温言，皱着眉：“今天万一有什么好歹呢？几个你纪淮旻都赔不起我这么一个。”
那纪淮旻脸色顿时格外难看。
他低声说：“……你也别这么说话呀，阿裴，今天的事的确是我错了，谢天谢地小朋友没伤到，我已经给我的私人医生打电话了，为表赔罪，我再让利百分之五你看成吗？”
“……看不起谁呢。”
裴钰弹了弹烟灰：“我看今儿是什么都谈不了了，你回吧。大老远跑过来一趟，怎么不先回你自个儿家呢。”
这个纪淮旻明显段位高，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恼：“那成，阿裴，你先照顾小朋友。我的私人医生你还是用着。”
裴钰轻笑：“我缺你个私人医生？”
纪淮旻神色不改：“今天可真是抱歉。”
他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薄笑，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回头望了裴钰一眼。裴钰在抽烟，他抱着的那个小朋友倒是忽然抬头了，脸上没有一滴泪，碧绿色的眼睛邪得像是魔鬼。那个被叫做温言的小孩微微歪了歪头，望着他笑了。
纪淮旻手一抖，微微眯起了眼睛，心中的警铃忽然响了一下。
……这个小朋友。
……可真是太坏了。
纪淮旻一走，屋子里的人顿时就少了一半。温言这才发觉今天似乎除了方才那个还有一方，这一方是个老头，颇为看不上他的行为，虽然笑眯眯地，但是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似乎充满了鄙夷。老头慢悠悠地开口：“这小公子没事儿吧？”
裴钰敲了敲他的脑袋，漫不经心地说：“装呢。”
温言揉了揉额头，小声说：“不是。”
“那就是撒娇。”
裴钰摸了摸他的下巴：“嫌人多就上楼，飘窗那边给你买的有零食，你得等我……”他低头看了看表：“……半个小时才能吃饭。”
温言说：“哦。”
他穿上拖鞋，面无表情踢踢拉拉地上楼了。唐烨倒了一杯茶：“这小孩还是怕人多？”
裴钰扬了扬下巴：“这么点人还好，刚才是真的有点怕了，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扎。”
他俩随意地你来我往了两句，算是半个晾着旁边坐着的人。那人脸色不好，却还是笑着：“我说，裴先生，我看咱们之间的事半个小时可未必够啊。”
裴钰啧了一声，笑了，他吐了个烟圈：“老金，咱们之间说实话也没什么事，你说对不对？不外乎你杀人杀到我头上来了，也就几条人命的事儿。”
老金笑得有点勉强：“是、是……”
裴钰脸上还是带着笑，眼底却染上了几分森寒：“几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唐烨笑出声来：“这话说的不对啊裴爷，那得看是什么人。像你裴钰裴三爷的命，几个老金能抵得过呢。”
他笑着给老金添茶：“你说我说得对不？”
老金算是彻底变了脸色：“两位这是什么意思？”
“着什么急啊金先生。”
裴钰身后的一个心腹也笑了，他扬了扬下巴：“枪都露出来了。”
裴钰摇头笑道：“真是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跟违法乱纪的人谈下去了……小任啊，人到了吗？”
任安旭看了一眼手机，点了点头：“到了。”
裴钰点了点头，起身直接开了门。
一群穿警服的正义使者鱼贯而入，直接把枪顶到了老金头上，为首的警察厉声喝道：“不许动！把手里的枪交出来！”
老金被夺了枪，脸上的错愕简直遮掩不过去，他直愣愣地望向裴钰：“操你妈——”
裴钰脸上带着凉薄的笑，他慢慢地喝完最后一口残茶，又泡了一壶，表情分外真挚：“警察同志辛苦了，来喝口水吧。”
警察先生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您就是报警的那个‘热心市民裴先生’？”
热心市民裴先生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这是我身为京城市民的责任和应尽的义务，锦旗就不用送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实在不行的话也别送那么贵的，几千块的就成，上面就绣‘举报贩毒市民楷模，德艺双馨千古流芳’，送我京大办公室吧别送家里……您真的不喝口茶？”
警察脸上的笑有点僵：“不、不……”
裴先生感叹道：“行，那您收队吧，警察同志辛苦了……”
警察急急忙忙指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为人民服务，为人民服务。”
这厢人走空了，唐烨摇头问旁边的任安旭：“你看你裴哥骚不骚？”
任安旭也笑了：“唐律，我还得指着老大吃饭呢，您别难为我。”
“阐述一个事实嘛……”
裴钰取下眼镜，按了按眉心。他已经摸出了烟盒，往上虚虚一看，还是松开了。温言蹲在二楼走廊边，用手握住白色的大理石柱，露出一颗小脑袋，像个小贼一样，撞进裴钰的眼底后，他微微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嘴里还咬着一根巧克力棒。
裴钰笑了。
唐烨吹了声口哨：“下来吧小可爱。”
温言面无表情地把巧克力棒尽数吞到嘴里，他往后缩了缩。裴钰看了一眼这些人：“还不走等着我留你们吃饭呢？”
任安旭贼兮兮地笑：“可别，我可不敢吃裴爷您的饭。”
裴钰说：“其实我手艺不错的……”
他说着自己也笑了，往沙发上一坐，目送着任安旭这一群人离开，又看着唐烨：“您还在这儿干什么呢？”
唐烨说：“老子刚才忙前忙后当你小弟现在蹭顿饭怎么了？”
裴钰说：“这不是没买菜。”
唐烨说：“没事儿，我让他们送，我今儿非得吃你一顿饭不可。”
温言慢慢地下楼，直接歪在了裴钰身边。他探头探脑：“我想吃鱼。”
唐烨说：“吃！”
他脸上带着笑，点了一根烟。裴钰看着手机，微微眯起眼：“这纪淮旻速度挺快，这几年这小子变化还挺大的啊……”
唐烨说：“怎么了……哎哟。”
他啧了一声，捂住小猫咪单纯的眼睛：“小孩子不要看这个。”
温言好奇：“是什么？”
裴钰倒了杯水，把手机递给他：“也没什么。”
唐烨说：“小猫咪看了会有心理阴影的老裴。”
温言看了看。
那是几张图片。
那个叫做纪淮旻的发过来的图片。
图片里是今天的那几只大狼狗，不过换了一种存在方式，猛地一看只能看出来那是一团烂血肉，看不出这堆东西生前的存在形式。温言面无表情地看完，然后打了个奶嗝。
纪淮旻发来一条语音，声音里满是笑意：“权当给小公子赔罪，畜生就会坏事。阿裴你也不要太气我，我也是无意的呀。”
唐烨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我还记得这小子在你身边的时候，天天生病，总是笑着，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这四条狗算是跟他时间挺长的……从跟着你的时候就养了吧，那一段时间好一段软磨硬泡。”
裴钰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是啊。”
“你为了磨他的性子，去哪儿都带着他，当时没少见血，每次这小子都吓得差点犯病。见了那么多场面，做事却一点也狠不起来。”唐烨说：“……现在从小养到大的狗却说杀就杀，这果断的。”
他看着裴钰，挑眉：“是不是你俩当年分手后他受了太大刺激所以变成这样？”
裴钰说：“我俩和平分手。”
“得了吧。”唐烨嗤笑：“谁知道你这老畜生当时对他做了什么。”
裴钰揉了揉温言的头发：“我可不背锅，纪淮旻他堂舅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谁。”
温言瞪大了漂亮的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安安静静地做一只漂亮听话又八卦的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