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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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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叶栖全然不知这俩活宝已经在谈论他的嫁娶之事了,若他知道,定是要好好澄清的。
想那么污秽,他不过认识三姐几日,哪会那么快生出那般心思,定多算是一见如故。
还有他之前说的,太久没有人站在他身边了,所以一时依赖也是正常的。
也如慕修旻所言,还是他不够强,所以心生焦虑了。
虽然但是,他对三姐的感激和甚于倾盖如故的深厚情谊是真的。
对方自离开后每一次来信,他的内心都会控制不住地澎湃不已。
为了避免左右耳两个“喇叭”影响自己好好读信,他这才揣了信就跑。
比方才看慕修旻的信仔细多了,他来回看了好几遍,才放下心来。
他这两天听人家说,几日前扶摇都突起海啸,南海之水大溢,舟船被吞没千艘,冲毁良田民居不计其数,幸得御极皇都早有预料,安置好附近百姓,又派灵修无数前往抵御,这才没造成什么惨重的伤亡。
前世叶栖自家的事都顾不及,只得了消息说星槎要延迟些日子收录弟子,并不知晓缘由。
等进了学宫,才从同门那里得知,学宫脚下的建筑都重新修过,因着被海水摧毁浸泡,大多都不堪用了。
还有当时由于事发突然,死者无数,星槎第一时间调遣所有弟子前往支援,亦折了不少精英子弟,所以才放低要求扩招了一批人。
有前世记忆,叶栖起初看三姐要去扶摇都的信还没想起来,等当晚小妹和他说了也被星槎录取的事。
他大喜过望之际,又想到三姐,这才鬼使神差地忽想起这事。
忙向三姐去信,叶栖委婉地说,此季节南边海域多灾,他今晨见了她的信,心中惴惴不安,眼皮直跳,恐有大事发生,让三姐顺便去海岸看看有无异常。
一般这么大的天灾,都会有些自然的提醒,比如海底异响,海鸟低飞,鱼跃水面,聚于浅滩等。
他好一通拐弯抹角,一连去信好几封,都快搬出占卜观星之术,说是自学了天象,看出来的了。
对方却直接回信来,说御极皇都那天机阁推演出来了此次灾害,早便在着手准备抵御了,如今已在大批调离百姓,让他不用担心。
叶栖当下便生疑,这天机阁怎么前世没推演出来,甚是奇怪!
难道是因为推演之术不同于别的,不是既定会发生的事实,每次推演结果都不尽相同,这一世巧了就被推演出来了……
虽然心中疑窦未消,但叶栖顾念三姐安危,也无暇多想,又赶紧回信一封让她注意点远离些。
三姐只道,她和友人除妖的地方和那皇都围起来的地方相去甚远,她不会有事。
自此后,三姐好几日未有来信,今天才来了这封信。
因着她杳无音讯的那几日刚好是海祸发生那几日,叶栖一连几天心急如焚,一直向红鲤打听消息。
红鲤带着赤珠刚去妺鸳楼,虽还未完全接手,不太熟稔,但想要这点消息和手底下人吩咐一声便是了。
红鲤说无人伤亡,那以妺鸳楼在天下的情报网,应该不会有错。
再说此事大,都传到临溪县里了,叶栖出门听到人家在说,心中才更放心些许。
然则,听别人说再多,也不如这一封信让人踏实。
信中三姐说她和友人不分昼夜奋战几日,恶妖已除,至于那海祸,听说虽造成了不少损失,但没有人伤亡便是好事,皇都会抓紧派人灾后重建,让叶栖无须担心。
叶栖隐约感觉,这一世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好似上天给了很多人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一样。
这自然是好事。
如果能换这么多人活下去,他亦愿做那九幽地府焚身之人。
叶栖这几日练功闲下来时,一直在想那人是谁,但一点头绪也无。
毕竟前世的他,真的可以说是个天煞孤星了,没人和他亲近。
和他假意亲近的,对他有所图,真心待他之人,无一有好下场。
若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他们一定很少接触。
难道是有人背地里暗恋他多年?
摇了摇头否定,叶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自恋吓到了。
晚些时候,叶栖和小妹从习武场归家,他俩一辆马车,闻望先一步自己一辆马车走了。
因着闻望如今名声在外,除了临溪县人,整个驭风都内,他爹做生意结交的友人得知好消息都会来庆贺,日日酒宴不断。
闻家一时风光无两,让叶栖不由想到从前叶家,亦是如此。
他爹是县长,昔年风头只会比如今更甚,他爹就差在他身上绑个大红花出去游街了,至于家里那些事,却鲜少传到外头。
直到小妹自杀去世,白花花的绸布挂满宅院,外人见了才不禁震骇唏嘘,好好一个闺女突然间就这么没了。
有人说,自古有得必有失,叶家出了如此能干的儿郎,都是用叶家女儿的气运换来的。
如此言论,落在彼时叶栖耳里,无异于撒盐于伤口,心中更似六月飞雪,彻骨生寒,如何能不自怨自艾。
叶栖在马车上小憩片刻,待到家时,天已黑了,饭菜还没端上来。
叶芜饿得饥肠辘辘,两眼发直,哀怨道:“爹,都几时了,还没好用膳吗?怎的一日比一日晚。”
叶隋正坐八仙桌主位,一手持卷,不怒自威的面容在看见女儿回来后,稍露出些温和之态,道:“心怎的这般急,就快好了。”
在看向后一步进堂厅的叶栖时,他眉间又蹙起来,道:“今日回得这么早,可有向你几位叔伯好好讨教?”
叶栖扭了扭脖子,一听他爹说话就累得很,打了个大哈欠,道:“叔伯也需归家休息的,他们平日里已经那么忙了,偶尔得空还要教我。”
叶栖的意思是让人家早些回家有错吗,他爹就是听不懂他话外之音,道:“你既知道他们难得有空,那就更要努力多学些了!”
“知道了知道了……”既然说不通,叶栖附和便好了。
叶隋书卷一撂:“给我站好了,站没站相,躬身驼背的,和长辈说话时这般态度,我真是白教你了。”
“老爷……”
眼瞅着父子俩又要吵起来,仲孙秋桐在叶芜面前搁下一碗刚盛的甜羹,劝道,“已是戌时了,不早了,孩子们都没吃饭呢,栖儿自打前些日子回家,每天没日没夜地修炼,鲜少休息,已经很用功了,您就少说几句吧。”
“就是,爹,”叶芜见了甜羹两眼发光,赶紧刨了几口,含混道,“你好像每天不说哥两句就浑身难受似的。”
“……”
这么敢说,不愧是芜妹。
叶栖眼见着他爹脸上五彩缤纷,红一块绿一块的,生怕他被气死,出言道:“爹娘小妹,你们先吃吧,我再去后院练会儿,反正看来这饭菜没小半个时辰也上不齐。”
他说完转身便走,完全不给他爹再絮叨一句的机会。
叶隋望着他背影,吹胡子瞪眼:“你看看你儿子,说话阴阳怪气的,哪有半点像我。”
仲孙秋桐心说像你就完犊子了,面上却带笑,给他扇风,柔声细语道:“老爷啊,孩子还小不懂事,你别同他计较。”
“他还小呢,马上十八了!”
这话是叶芜说的,反正她爹出口也是这句话,她不如帮忙说了,免得她爹一天说一遍,哪天给他说烦说腻了可不得了。
话都被女儿说了,叶隋吃瘪,郁闷地用筷子使劲戳了戳碗,憋了股气道:“都吃饭吧,不是饿了吗?”
后院虽不大,但有处天然的小湖,叶栖引一汪湖水以控水之术御剑。
碧绿水波裹挟着栖梧剑划过皎白月色,来回穿梭云间,如那飞鱼在天。
他腾身而起,足尖轻点过屋檐,跃向层云,稳稳当当落在剑身上。
风随心起,吹乱他鬓角发丝。
待剑几番游走后入鞘,叶栖落于檐角,院中明艳春花簌簌抖落,芳菲与湖中金红游鱼撞了满怀。
此时那遥遥灰紫色天幕上,已多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栖字,与星辉相映,恢弘大气。
他擅控灵力,但剑气里少了几分杀伐气。
剑气若柔甚于刚,便没有力道,剑锋一扫似柳梢扶风,难以威慑敌人。
叶栖努力找回在妺燃城诛杀四大凶兽的感觉,却再做不到。
剑气反而一次弱于一次。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彼时他心生怒火,起了杀心,实力有所提升是正常的,但细细回想,那般凌厉狠绝的剑意,竟然丝毫不留余地,刀刀见血剜肉,哪像平日里的他做得出来的?
凶兽热血洒了满脸,他连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甚至……
有种嗜血的快感。
在某一瞬间,他就和那失控的慕容隐隐一般,无甚区别。
都如地府索命厉鬼,心中不断道,杀,杀,杀,杀光它们!日后无人可以欺负你!
取一盆清水净手,叶栖看见自己倒映其中的脸,如旁人所言,这张脸清贵孤高,九霄皓月不可比拟。
前世他人尽可欺时,都未曾恨成那般、狠戾成那般,看来真是转性了。
正所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他既然重来一次,怎么还会如从前那般温顺得像没有脾气似的,自然要涅槃好好再活一次。
叶栖在内心好一番解释当日之事,终于硬生生地把自己说服了。
此事暂且揭过,他这手中之剑威力不够的事,还需好生思量如何解决。
前世星槎学宫,他的那位师父教他的东西,叶栖半点没忘,照着重新学一遍,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前世就隐约觉察出了,他的这个师父,总感觉是个半吊子,白瞎了他这万里挑一的天生灵根。
就跟那慕修旻让慕容隐隐修炼无情道似的,压根无法发挥天生灵体的真正实力,反让人误入歧途,修为总得不到提升。
原地踏步就算了,有时还会倒退。
见识了三姐的术法后,他更有这般感觉。
人家的追踪术是追踪术,他学的追踪术是遛犬术。
绝不能重蹈覆辙,叶栖琢磨着,他需要给自己寻个好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