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路微光》活麻贴贴

12、第十二章：事业的抉择

　　盛夏的午后，汽修厂后面的小办公室里闷热得像个蒸笼。陈默正埋头整理上个月的账本，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在纸上洇开一小片水渍。头顶的老式电扇吱呀作响，吹出的风都是热的。
　　王强老板推门进来时，陈默正用沾满机油的手背擦额头。老板今天穿了件崭新的POLO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像是要去见什么重要人物。
　　"忙着呢？"王强拉了把椅子坐下，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陈默合上账本："还好，就是月底对账。"他注意到老板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边缘已经被汗水浸湿。
　　王强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闷热的空气中久久不散。他盯着墙上那张泛黄的分店营业执照看了很久，突然开口："我想把分店完全转给你。"
　　"什么？"陈默以为自己听错了，手指不小心碰翻了茶杯。茶水在账本上漫开，但他顾不上抢救。
　　"我老了，"王强弹了弹烟灰，声音出奇地平静，"儿子在深圳定居，想让我过去带孙子。这家分店生意不错，交给你我放心。"
　　陈默的大脑飞速运转。接手分店意味着更大的责任，也意味着更好的收入。他可以自己决定采购渠道，调整工资结构，甚至扩大业务范围。但同时也意味着贷款、风险和无尽的管理工作——招聘、培训、税务、客户纠纷，这些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多少钱？"他直接问道，声音比想象中镇定。
　　王强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市场价至少三十万，"他用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桌面，"但你跟我这么多年，二十万就行。首付十万，剩下的分期。"
　　二十万。这个数字在陈默脑中炸开。他手头存款只有六万左右，还差一大截。向银行贷款需要抵押物，他的小公寓值不了那么多；民间借贷利息太高，风险太大。
　　"我...考虑一下。"他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王强点点头，把烟头按灭在已经堆满的烟灰缸里："不急，月底前给我答复就行。"他起身离开，却在门口停下脚步，"陈默，你是我带过最好的徒弟。这店交给你，我放心。"
　　门关上的瞬间，陈默长舒一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与他的心跳声混在一起。
　　当晚，陈默做了个简单的火锅——几样蔬菜，一盘牛肉，还有顾远爱吃的虾滑。饭桌上，他装作不经意地提起王强的提议。
　　出乎意料，顾远立刻放下筷子，眼睛亮得像星星："这是好机会啊！你可以当老板了！"他激动得差点打翻酱油瓶，"想想看，'陈老板'，多好听！"
　　陈默被他孩子气的反应逗笑了："但钱不够，"他的笑容很快消失，"就算借遍所有朋友，也凑不齐十万。"
　　顾远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我可以借你四万。"看到陈默要开口拒绝，他抢先说道，"就当投资，以后分红还我。而且不算利息，比银行划算多了。"
　　陈默的喉咙发紧。四万几乎是顾远一年的积蓄，他知道顾远一直想买辆新车，却因为医院停车费太贵而犹豫不决。
　　"谢谢，"他最终说道，声音有些哽咽，"我会还你的，连本带利。"
　　顾远笑着倾身吻他："我知道你会的。"他的嘴唇沾了火锅的辣味，温暖而真实。
　　接下来的日子像一场旋风。陈默先是回村里和奶奶商量，老人二话不说拿出了压箱底的两万块钱——那是她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
　　"拿着，"奶奶把用红布包着的存折塞进他手里，"我老太婆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看着你把生意做起来，比什么都强。"
　　陈默紧紧抱住奶奶，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樟脑丸味道。这个瘦小的老太太，又一次给了他全部的支持。
　　顾远那边也传来好消息。他父母听说陈默要接手汽修厂，态度意外地缓和了许多。顾父甚至主动提出可以帮忙看看合同——"毕竟教了这么多年书，法律条文还是看得懂的。"
　　六月底的一个周末，陈默、顾远和王强三人坐在律师事务所里。空调冷气开得很足，陈默却依然手心冒汗。当他在厚厚的转让合同上签下自己名字时，手抖得差点写错字。
　　"恭喜啊，陈老板。"王强拍拍他的肩膀，半开玩笑地说。这个称呼让陈默既陌生又兴奋。
　　七月一日，陈默正式成为"顺达汽修"的老板。开业第一天，他起了个大早，把店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工人们也都提前到岗，自发地换上了干净的工作服。
　　"今天是个大日子，"老张——现在该叫张师傅了——搓着手说，"咱们得给新老板长脸。"
　　上午九点，第一辆送修的车还没到，店门口却先来了个意外的惊喜——一辆小货车停下，两个工人搬下来一个巨大的花篮，鲜艳的红掌和百合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顾医生订的，"送货员递过卡片，"说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陈默接过卡片，上面是顾远龙飞凤舞的字迹："祝陈老板生意兴隆——永远支持你的顾远。"他鼻子一酸，赶紧转身指挥工人摆放花篮。
　　"会不会太招摇了？"他小声问刚到的顾远，指了指花篮上醒目的红色缎带。
　　顾远穿着白大褂，显然是趁查房间隙溜出来的。他自然地揽住陈默的肩膀："怕什么？现在你是老板了，谁敢说闲话？"
　　确实，成为老板后，陈默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老客户们听说他接手了店面，纷纷前来道贺；新客户看到门口崭新的招牌和整洁的车间，也愿意尝试这家"换了老板"的老店。
　　更让他惊喜的是，顾远的父母听说他当了老板，态度明显好转。顾母甚至主动打电话邀请他去家里吃饭，说要"庆祝年轻人事业有成"。
　　"我就说吧，"那晚回家后，顾远得意地眨眨眼，一边解领带一边说，"他们会慢慢接受的。我爸今天偷偷问我，你修车厂缺不缺投资，他有点闲钱。"
　　陈默正在脱鞋，闻言差点绊倒："真的？你爸说的？"
　　"千真万确。"顾远把他拉进怀里，下巴搁在他头顶，"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实力圈粉'。"
　　事业的成功给了陈默更多自信。他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管理知识，从图书馆借来《小企业财务管理》《员工激励三十六计》，每晚睡前都要看几页。有时深夜，他会和顾远讨论经营想法，而顾远总是认真倾听，给出中肯的建议。
　　"我觉得可以增加洗车服务，"某个周末的早晨，陈默在餐桌上铺开设计图，"后院那块空地可以利用起来。"
　　顾远咬着吐司凑过来看："不错啊，一站式服务。不过要考虑水循环系统，环保局查得严。"他指了指图纸一角，"这里可以加个沉淀池，我同学在环保局，可以帮你问问标准。"
　　八月中旬，陈默招聘了第一个专职会计——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戴着一副圆眼镜，看起来怯生生的，但Excel用得极溜。他还把原来的休息室改成了客户等待区，添置了舒适的沙发和杂志架，甚至买了一台现磨咖啡机。
　　"你变了好多，"一个普通的夜晚，顾远突然感慨。他们刚参加完一个汽修行业交流会回来，陈默在会上大胆提问，给几家供应商留下了深刻印象。
　　"记得我们刚认识时，你话都不敢多说一句。"顾远解开衬衫最上面的扣子，倒在沙发上，"现在都能在台上侃侃而谈了。"
　　陈默想了想，确实如此。这一路走来，他不仅收获了爱情，还找到了事业方向，更重要的是，学会了接纳真实的自己。从那个被抢劫后躺在医疗站等死的穷小子，到现在拥有自己事业的陈老板；从那个暗恋林修却不敢表白的汽修工，到现在和顾远光明正大牵手逛街的伴侣——这段旅程比他想象的要长，也比想象的要美好。
　　"都是你的功劳，"他真诚地说，坐到顾远身边，"没有你，我现在可能还是个躲在柜子里的汽修工。"
　　顾远摇摇头，伸手拨弄陈默的刘海："不，是你自己的勇气。我只是...给了你一点鼓励而已。"他停顿了一下，突然笑起来，"不过说真的，你穿西装的样子真帅，今天好几个供应商都在打听你有没有对象。"
　　陈默红着脸推了他一把，却被顾远拽进怀里。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银线。陈默靠进顾远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到一种深深的满足。
　　他知道，这只是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挑战——扩大经营、争取代理权、也许有一天开第二家分店。但此刻，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有爱人相伴，有事业可期，他已经拥有了曾经不敢想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