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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呈堂证 ...

  •   萧瑟他们踏进园中时看到的就是坐在海棠树下望着海棠花出神的安昜。
      着裙绾发的安昜和他往日见到的完全不同。相较她往日的青衣大夫打扮,红绿拼色方白印花的上襦和同印花的蓝赤黄拼色破裙穿在她身上,为她加了几分灵动,没有被发带编拢的碎发垂在脸庞。此时的安昜一点也不像那个济世救人的仙人,更像是谁家中娇养出来的女娘。可在他们四目相对之时,他否定自己方才的定论。二人看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
      “萧瑟,你站树下面干嘛啊?不是说安大夫醒了吗,”雷无桀的声音从萧瑟后面传来。
      萧瑟侧身看着雷无桀道:“人都在外面了,还进去干嘛”
      雷无桀收回迈向房门的脚,快步跑到树下坐到安昜对面,“安大夫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早上我们带你回来找大夫看的时候他说你就是安神药喝多了睡睡就好了,可现在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那老堂医说的是不是不准啊,要不我现在去找他再来给你看看好了”
      看雷无桀当下就要起身去带老堂医过来的样子,萧瑟直接伸手揪住雷无桀的后领子,“她自己就是大夫还找什么大夫,而且都能出来吹风,应该也是没事了,”就着雷无桀看向安昜继续道,“我说的可对啊,医仙?”
      安昜看着萧瑟低低“嗯”一声,此外便没了其他反应。
      萧瑟挑了挑眉,这可不对。松开雷无桀的后领子,“你去请李堂医过来”
      “不是刚还说不用吗?”雷无桀挠着头怪不理解的,怎么还说变就变的,对上萧瑟斜过来的冷眼,立马应道,“得嘞,我马上回来!”
      萧瑟坐在雷无桀原来坐的位置上,皱着眉头,“安昜,你,”看到安昜低垂眼帘的摸样不禁放轻了语气,“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安昜慢慢转头看向旁边的海棠树,“就是好像,许久没去玄清观了”
      “五龙山上的玄清观?”萧瑟反问了一句没有得到回应,便开口试探道,“我曾听闻雪月城占这人间风雪月,却独独不占花,你可知为何?”安昜回头看着萧瑟,还是没有开口,萧瑟盯着安昜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这花远在天启五龙山,玄清观中”
      “海棠花,”安昜愣愣地接上了萧瑟的话,继而喃喃道,“我好像答应过,要去玄清观赏花的,我,我答应过”
      萧瑟的眉头越皱越深,起身迈到安昜身边,拉她起来,“你答应过谁?!”
      “我,”安昜看着萧瑟,只是重复着这一个字。是谁呢,她不知道,明明刚才见过的,刚才,刚才……零零散散的画面,模糊又迅速地闪过,她想不起来,想不起来,但,她应该记得的……“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了”
      萧瑟从袖中拿出帕子擦去安昜脸上的泪痕,是他错了,她若是天启的人他怎会不知道,身子本就没养好,经了这么一遭,刚醒还吹了风,这晚上怕是要病的。微微呼了口气,拿着帕子的手向下牵起安昜的手,隔着帕子都能摸到凉。拉人进了屋,一直到榻边才松开。扶着安昜的胳臂让她坐下,弯腰准备蹲下时顿了一下,环着安昜拉过她身后的棉衾盖在她身上,自己拉过一旁的矮凳坐在榻旁。看着又默默流泪的安昜,手上折好帕子拿起来轻轻擦上安昜的脸,逗趣道:“怎得今日泪这样多?明明之前瞧着不像是爱哭的”
      安昜的哭是安静的,“我好像忘了不应忘的,”说话的声音也只是有些哑,若不是脸上淌着泪,还真不像是在哭。
      “许是一时恍惚记不得罢,明日说不定就想起来了”
      “是吗”
      萧瑟点了点头,安昜还想问‘要是我真的忘了怎么办’,可她还没问出来,雷无桀就带着老堂医跑进来,“萧瑟萧瑟,我带老堂医过来了!”说着把老堂医往前推,“你快看看,不是说睡醒就没事了吗,安大夫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都不像是没事的啊”
      老堂医任凭雷无桀把他推到前面,自己走?笑话,这小子一来医馆二话不说就把他往出拉,活像个土匪似的,药箱都没时间拿上,可怜他一把老骨头都这个年纪了还要被抓着跑三条街!深呼一口气,救人要紧,伸出手对着安昜道:“姑娘伸下左手,”老堂医接过萧瑟手中的锦帕,隔着帕子托着安昜的小臂,另一只手把着脉。
      安昜则是将注意力放在了跟在雷无桀他们后面进来的人身上,那个少年好熟悉。
      老堂医把完脉,询问道:“姑娘醒来多久了,那里感到不适?”
      萧瑟见安昜直愣愣地盯着老堂医身后没有回应,便替其答道:“醒了约么两刻钟,行为反应迟缓,记忆,有些混乱”
      “这样,”老堂医沉吟了一下,抬头顺着安昜的视线看去,将人拉过来,“姑娘可识得这位郎君?”
      被拉到安昜面前的首乌蹲在榻前,担心地看着安昜,“姐姐”
      安昜抬手摸上首乌的脸,仔细端详着他的眉眼,沙哑的嗓中发出一声呢喃,“旬弟……”
      拾壹上前出声道:“首乌是娘子的兄弟,许是见亲思切,故而出了神”
      老堂医点了点头安抚安昜,“姑娘安心休息,待抓好了药,煎服后就没事了,”又对着萧瑟嘱咐道,“让人备青菜豆腐汤和肉羹来,看着姑娘食完,”走到雷无桀旁边,“少侠随我去取药吧”
      屋中留着首乌陪着安昜,拾壹替了雷无桀跟着老堂医回了药铺。
      在递药的时候,老堂医将药包收了回来,面色严肃地对拾壹道:“你是那姑娘家中人,既专门随我回来,便是不欲让他人知晓她身体如何,老汉也不是多嘴的人,但你要知道,思虑过多于她无益,此次多食安神药,醒后本不至如此反应,可她曾悲重伤身又未见散解,既然身边之人无法疏解其心,不如早日归家与亲人多交,静心养身,免得命短不寿”
      拾壹对着老堂医拱着手,“多谢上工善言。”
      老堂医看拾壹转身就要离开时,想到了什么立马开口叫住他,往他怀里添了一包青黛散,“临走时我瞧着姑娘掌腕微红,脉象无异,应是不慎沾染了什么,若之后感到瘙痒且伴有红疹,便将青黛散冷水冲涂于痒处,以便痊愈,”交代完看着拾壹走出铺面,低着头不禁叹息,“如今的江湖几人恣行啊,”瞥见趴在柜台偷懒的药僮,过去扬头一掌,“又偷懒,今日再背不会便去扫三日院子,筛三日药材,”药僮连忙求饶,坐起勤读才躲过筛药扫院。
      县衙里,印堂中,县令这次没有坐在堂中匾额之下,而是坐在了屏下左首的座位上,右手旁坐着吴林,对面从右首开始则依次是萧瑟和拾壹、雷无桀。因着安昜为当事人的身份在此议事有偏颇之嫌,故与她相关者只拾壹一人,充当辩护,雷无桀本来觉着有萧瑟这个聪明脑袋在就足够了,他可以留在后院和首乌轮流照看安昜,但安昜觉得无须如此,实则是雷无桀与首乌二人一起过于吵闹,便又被打发了过来,坐在拾壹旁边。
      县令看了衙役递来安昜的叙述记录后,当下就叫人去寻了更夫问话,依据更夫说的夜巡路线和录中所写的逐一对应,确定安昜前夜所待的地方是顺阳门歇脚的客栈后,县令反而皱紧了眉头。
      萧瑟见县令皱着眉头,不解道:“大人,是还有什么问题吗?”
      雷无桀理所当然道:“现已经确定绑走安大夫的就是顺阳门,大人直接下令抓捕他们不就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啊”
      “按照医仙描述本官已命人做了画像与顺阳门弟子逐一比对,”县令皱着眉头,摇头无奈道,“可无一人对上,更无人识得,现下我们既无人证,也无物证,顺阳门最多只是有嫌疑,根本无法定罪,在下自然也没派人抓捕的道理”
      一道高声将县令委婉的叹冲了个散,“那我姐姐就要白白受这一遭?”首乌扶着安昜冷着脸走近印堂,厉声道,“圣上亲书匾额,金口所任的医仙,在这官府衙门中尚无法得一公道,那这县府中的乡民蒙受冤屈之时,是不是也是草草了事啊”
      县令拍桌而起,斥道:“小子胆敢妄言!在下官位虽小,可是一县父母,称不上鞠躬尽瘁,但也忠于职守,下不亏乡民,仰不愧圣上,岂容你一小子胡言!”
      “李县勿恼,家弟年幼话语间思虑不周,”安昜拍了拍首乌扶着她的小臂,侧身将首乌挡了几分,面对县令缓言道,“还望您莫怪,”见县令深压一气坐回去后,才拉着首乌坐在了衙役拿上来的方凳上,“依李县所言,无实证便无法定罪,可若是顺阳门中之人告发指认呢?”
      “医仙的意思是?”县令皱着眉头看向安昜,虽是询问,但语气中满是否决,“若是此人由医仙推举,那恕本官对此人存疑”
      “顺阳门人与我何曾有过干系?”安昜听了县令的话不由笑了笑,冲萧瑟微微笑了笑,示意他不要担心,“县衙巡丁搜查客栈与顺阳门车架可有搜到茶叶?”
      “茶叶?”李县有些不解,但还是招来搜寻的巡首问话,得到肯定后又取来茶叶。县令起身拿过托盘上的茶镊挨个拨拉三碟茶叶,还是不解,“这两碟叶底嫩绿匀整,芽叶舒展,似朵状,除左手边这盘中有杂叶掺入,不难看出二者茶出同源,至于这碟干茶,”县令端起小碟嗅闻,“香气清新高雅,芽叶细圆紧直,白毫显露,应是信阳毛尖,如此好茶,城中非大户难以尝得,”话言至此,县令也反应过来安昜的用意,对着巡丁问道,“此三碟皆是于顺阳门处搜得?”
      “除有杂叶的那碟为客栈中寻得,其余皆为顺阳门车架中所得”
      “好,传令六房,传顺阳门上衙,开堂!”县令让师爷将此证收好,看向安昜,“此证如急雨,虽小,但可羁押顺阳门人,医仙放心,接下来时间充裕,本官定能再寻要证给您交代”
      “李县勿急,”萧瑟笑笑,起身让首乌扶着安昜过来坐下,“方才那三碟中可不只有茶”
      县令眯了眯眼,看向安昜,“那杂叶与医仙有关?”
      “李县说的哪里话,我被绑走时可是什么都来不及带的,您命医官验过便是,”安昜抬手露出掌根和腕部的点点红疹,“那杂叶为千年蒀,食之腹泻口恶,触其汁液则泛红起疹,伤处更是会化脓红肿,”衣袖垂下遮住红疹,“我曾失手将茶水打翻,湿了那人右臂”
      县令听到这里那还不明白安昜的意思,当下命人一头寻医官检验叶底里掺的杂叶真伪,一头再查顺阳门弟子与客栈,务必在开堂前将人证物证搜查呈堂。
      海棠树下的石桌旁萧瑟慢悠悠地挑拣着籓里的苜蓿,“你这人真是闲不了一点儿,不好好赏这花景,非要做什野菜?”
      “我一乡野,哪会赏景?”一旁的安昜添了柴火到火塘里,用笊篱捞出木桶里泡好的苜蓿放到煮开的料水中,将笊篱搭在锅边,“萧郎君不妨快些将这籓中的苜蓿挑完,也好早些去赏个晚景啊?”
      萧瑟将手里挑完的苜蓿连同编籓一齐拿给洗菜的灶下,“安娘子说的什么话,”靠在桌上一手撑着脑袋,眉眼一动,悠悠道,“今有女子,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对上安昜扬眉的表情念完,“洵美,且都”
      安昜听后只是笑着收回了目光,转头去将焯水的苜蓿捞出来放入水中过凉,没有回应萧瑟什么。萧瑟落在安昜身上的视线却未收回一分,心中续着方才没念下去的后半首,呢喃着最后那句“德音不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呈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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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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