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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别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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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赫自从在基地里的想法落空之后,就很少再那样张扬。
基地里发生的事因为高二的学生不多,所以也没有在娄舍他们的圈子里传播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只不过平时出现若是碰上了高一的学生,也少不了被小声的指指点点。
娄舍看着几排餐桌之外跟他遥遥对视的徐赫,忽然心生慨叹。
算起来,竟然是距离那天宿舍之外闹剧之后,他们再没照过面了。
明明这短短一个月间发生的事多半都与他有关,却连对他的情绪都渐渐淡化了下去。
当时被他针对一闪而过的被发现的担忧,意识到想要推他下楼的愤怒,在水站电箱旁对他的嘲弄,甚至于当众打脸时的些许得意…
都尽数归于了零。
娄舍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对徐赫遥遥的举起手里的粥。
现在所做也不过是给自己增加筹码,力求带着更多功绩进入情报处罢了。
徐赫神色复杂的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的利落。
娄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觉得他的背影里透出了些沧桑和倔强,与他平时一贯的表现大不相同。
“……”
“怎么?”
颜宿拿着打好的两份饭走过来。
娄舍依旧注视着徐赫离开的方向,只蹙起眉道:“…我不确定。”
闻博远当时为什么会引起他的怀疑?
因为比起别人伴着情绪的心声,他更像是在重复着早已准备的台词。
可如果有个人,每次都让他觉得蠢笨不堪,却偏偏在做了一系列妖之后除了易泽临时起意的手机录像之外,没有留下一点证据。
他会是真的蠢笨不堪吗?
娄舍的心底骤然泛起一股凉意。
市一中留给早饭的时间还算充裕,所以一班的学生们还有时间为班主任的巨额作业哀嚎,班里每天都跟盛了走街串巷的小贩一样热闹。
曹明泽作为学委在各班之间相当吃得开,拿着他那副带着金链的金丝眼镜,暗戳戳凑到娄舍旁边的问:“班儿!”
“嗯。”
娄舍从回来就一直在翻来覆去的回忆和徐赫照面交手的情景,连应话都应得心不在焉。
“就是班主任上次说的那个多出来的推免名额,我学生会的哥们跟我说资格表上有我是不是?”
易泽闻言放下刚接的一保温杯热水,凑过来,“听说这次的名额是因为校草当了教官,对军训有卓越贡献,所以教育厅特意拨过来的。”
提到颜宿,娄舍从纷拥如潮的思绪里抽身出来。
却一眼就看到了易泽手里紧紧握着的保温杯。那杯子盖上是个生物锁,除了他自己别人都不能打开。
是西蒙家居推出的一款保密性极强的保温杯。
娄舍眼睫轻轻一颤。
他以前竟从没注意过这样的细节。
易泽只说是一直资助他的好心人送的,非常感激,所以一直在用。
但易泽的家庭关系里只有没有血缘将他领养回去的养父,在不久前因为工作劳累早年落下的病根发作。
那之后易泽的生活几乎难以为继,医药费支撑的很困难,若不是回家的时候他意外发现易泽在打工,都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是强弩之末。
所以约两个月前,他便联系学校的资助商,帮他申请贫困助学金,也在暗地里关照了楼氏控股的医院,让他们同样受到基金会的帮助。
若是真的有好心人一直在资助他,又怎么会落的那样大厦将倾的境地?
而他自始至终竟然从没去深想这个问题。
这样防备心强烈的表现让他不由得联想到,闻博远仿佛经常面对测谎仪一般的情况。
难道他们这些行为都是系出同门吗?
“班儿?班儿!你想啥呢?!”曹明泽叭叭个不停,说到一半口渴了才发现当事人根本没听,伸出手在他面前使劲晃。
这才唤回娄舍的神。
“…啊,对,那张资格表上确实有你。”娄舍下意识弯起嘴角隐藏真实的情绪。
或许是易泽本就表现的无害,他才忽略了这么多细节。
那徐赫又何尝不是因为对他先入为主的印象,才做出错误的判断。
“那你觉得我的几率大吗班儿?”曹明泽几乎要上蹿下跳来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我还以为肯定没戏了,上次考试我都差点没复习,还好我复习了!”
“要不然就要脱死后腿了!”
娄舍朝他安抚一笑,“很大,你排在资格表第一位,我都不知道你的能力水平列出来能列那么多。”
他笑着,眼睛深处却闪过一丝慎重:这样的话,徐赫还会顺利上钩吗?
—“在接下来的事情上,我也希望你能给出让我印象深刻的答案来。”
难道说,傅以萧将这件事放在最后,是想要让他发现什么吗?
不论徐赫本人的真面目究竟是怎样,赵主任却是如他所料的把徐赫的名字报了上去。
“他表现的那叫一个迫不及待,几乎看不出来平时在学校里教训学生那种持重严肃的模样。”副会长听娄舍问起,感叹道。
“赵主任平时在学校里的虽然是有些严厉,对领导上级也表现的相当敬重,但在人品上一向没有被质疑过。”
“怎么就偏偏那么支持徐赫呢?”
“大约是合了眼缘吧。”娄舍眼帘微垂,谎话张口即来:“听说赵主任的孩子跟我们一样大,说不定跟徐赫很像呢。”
“哪啊。”副会长失笑,她能说会道,在学生会里一向负责与老师沟通,也因此跟老师们都非常熟悉。
所以娄舍才会专程来探她的口风。
她说:“别看赵主任现在四十岁了,其实还没有结婚呢。”
她说着似乎自己也感觉有点奇怪了,“之前在办公室里在门外听到其他老师提过一嘴,赵主任好像是有个很好的恋人来着,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几年前分了,然后他就一直单身。”
“一直单身?”娄舍重复道。
“是啊,好像是很奇怪。”副会长仔细回忆了回忆,“要说赵主任有多专注事业的话,其实也没有,听主任室里的主任们说,赵主任的资格其实挺深的,但是每次说提拔,或是派他进修,他都拒绝了。”
娄舍见她深深皱眉,似乎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了,心里记下便拉开话题说:“那可能是在专注学问呢。”
“今天放学还要继续排练吗姐?”
说到这个,副会长可就没心思想别的了,她暴躁的挠了挠头,“就唱成这个样子,我都快替老师崩溃了!怎么你们高二这么多跑调的,这要播出去,脸都没地方放了。”
娄舍笑笑,“行嘞,那我们这就抓紧排练去。”
副会长烦气的摆摆手让他去。
娄舍一直走出了那条走廊才敛了笑意。
她关于赵主任的话让他摸着了点头绪,但还是差点关键性的东西来佐证他的猜想。
正适时,颜宿发来了消息。
【颜宿】:班主任开会,英语课上自习。[定位][定位]
娄舍点开链接,看着那个明显不在教室的地点,缓缓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市一中有个人工隆起的山丘,种着许多观赏价值很高的树。围着山丘又挖了一条两三米宽的小溪,直通进人工湖里。
用木板铺平的湖上桥上缠绕着光感灯。
傍晚时分,暖白色的光亮起来映出湖底一中每个学子虔诚投下的硬币,就会感觉希望从硬币上升起来,再大的难处也不算什么。
颜宿就在那个木板桥上堂而皇之的站着,见娄舍表情莫测的走过来,还若无其事一般招了招手。
“……总觉得和你拿的不是一个画风的剧本。”娄舍盯着他,最后还是在那双漆黑中带着笑意的眼睛前败下阵来,难得这样孩子气的抱怨说。
“我这里到处都是问题,好像所有事情都是一环套着一环。”
“你竟然还有闲情逸致,谈了英语课来许愿池赏硬币?好兴致啊,颜教官。”
颜宿很明显的又些许无奈的笑了笑,也不接他的话茬,只说:“那天在医院里戴上校也临时抽了我的血,刚才发消息说我的易感期最多还有两天就会结束了。”
娄舍轻哼一声。
“所以你要正常了?不知道等你智商回归之后看到自己干的事会不会羞愧到床底下去。”
他说的连珠炮一样,根本不给颜宿回答的时间,“信息素都不稳定还去参加人家的行动,通知就通知,怎么,最后还要去以身作则的吗?”
颜宿笑了笑,也不回答,只在他旁边静静的站着,从清澈的湖水里专注得看他们的倒影。
“你这几天特别像熊孩子,书上说越是高级的alpha易感期的反应越大,你就天天一脑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害得我连信息素都不怎么用了。”
“那个处长给了我一个奇怪的试管瓶子,就是之前在银行里凶手拿的那种。”
……
“有时候能感觉到分化的本能和药力在拉扯,有时候又觉得一切都是错觉。”
“我还做了个梦,梦见好多听不清的声音,我想了很久也想不起来。”
娄舍开了话匣子一样,盯着脚底下木板桥上的一个钉子,闷头说个不停。
“…我今天突然回过头来,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追溯到更远,就像在一个怪圈里打转,我能看见上面是出口,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好多猜测就这样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似乎每个人都能追究出些了不得得东西。
我宁愿是自己多思,却又觉得那些证据明晃晃的摆在眼底。
我突然有点累,颜宿。
娄舍声音一寸寸矮下去,只觉得从腿上传来一阵支撑的酸痛,这感觉仿佛牵动到他心里去,心脏又满又空。
他突然就有点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偏扯进来了。
忽然一只手落在了他头上,娄舍抬起头,那个眉眼间已经和小时候对不太上的alpha,做着他最熟悉不过的动作。
“别有压力。”他说。
娄舍不知道从哪里涌来一股委屈的情绪,那么强大,几乎要把他淹没。
颜宿轻轻握住他的手,重复道:“别有压力,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