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照之路》乱世银灯

13、血舞嬿（1）

　　莉莺是个十分普通的女孩。
　　但她却也不仅仅是个普通的女孩。

　　莉莺是个异能者，诞生的那一刹那，诡异的力量便融入了她的血脉，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所以，从诞生的那一瞬起，她便是个不祥的孩子。
　　她的右臂上，潜隐盘绕着剧毒的藤蔓，在她愤怒时，藤蔓便会迅速破肤而出，缠绕上激怒了她的人，一点点地将那人的血肉吸食殆尽，成为一具空壳。在她两岁那年，她的父母便生生地被她臂上的藤蔓缠绕绞杀，血肉被藤蔓上的倒刺吸尽，化作了枯槁的干尸。
　　而当时小小的她只是漠然，甚至父母临死前凄厉的惨呼，她也充耳不闻。只有那幽绿的花藤上，血红的蔷薇花幽幽地绽放着，那颜色红得那么凄艳，那么惨烈。

　　那个普通的冬日的下午，铅色的云块铺满了天空，沉甸甸地压在了城市之上，令整个城市变得黯淡而灰暗。那一天，莉莺刚刚在新的班级里生活了一天，却连七分之一的同学都没完全认识。
　　也就是那个暗淡的下午，她遇见了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女孩。
　　女孩仿佛是从校园里那片凤仙花干枯的枝丛中走出来的，她留着一头及腰的泼墨般的黑发，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和蓝色的长裤，衣服左下角还绣了几瓣雪花，肌肤苍白如纸，秀丽的面容上写满了不属于八九岁女孩的忧伤与孤寂。莉莺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觉得眼前幽幽地开放了一朵白色的蔷薇，芬芳淡雅。
　　她正想上前搭话，那女孩却先走到了她面前，说：“小妹妹，你想和我说什么？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道：“我叫林慕雪。”
　　“姐姐，呃，林慕雪姐姐……”莉莺有些不知所措，“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玩。”林慕雪的回答很简单，“当然是来玩了。”
　　“你想和我一起玩么，小妹妹？”她偏着头打量着莉莺。
　　“好、好啊。”莉莺怯生生地走上去牵住了林慕雪的手，“我叫莉莺。”
　　那一年，她七岁，林慕雪八岁。
　　林慕雪果然很是疼她，更甚于生身父母。
　　她带着莉莺在校园里到处游玩，在草丛树林里找寻颜色奇异的花朵、捕捉大大小小的蜻蜓、蝴蝶、甲虫，甚至是雨天里草叶上的蜗牛，将它们送与莉莺玩耍。她经常用自己的零花钱为莉莺买一些小零食，虾条果冻自然少不了，有时还会有街头艺人卖的糖人、草编蚱蜢、充满彩沙的许愿瓶之类的小玩意。她们习惯只与彼此分享最隐秘的情感波动，分享欢笑，分担忧愁。
　　林慕雪已把莉莺当作了自己的双生妹妹。
　　莉莺知道的，她自己也把这个总是一袭白衣的女孩当成了亲生的姐姐。渐渐地，依赖林慕雪更甚于依赖任何一位亲人。虽然有时她也忍不住去想，林慕雪是何等灿烂如星的人物，优异过人，风光无限，又为何会关心如此平凡的自己？

　　地域的分隔，并不能在她们之前产生多深的隔阂。
　　她六年级那年，林慕雪已是本校初中的初二学生了。每日放学自是晚了一些，却总有几天能遇见，依然有说不完的话。十二岁的莉莺察觉到，林慕雪与儿时不同了，少了一份稚气，多了一份沉静凝重，从容而优雅，有着处变不惊的风度。
　　此时的林慕雪也懂得了更多。她告诉莉莺，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微妙的，你会为那人欣喜，为那人忧愁。牵挂和思念会宛如女萝的寄生誊蔓，丝丝缕缕纠缠住五脏六腑，痛苦却也快乐。
　　你会为他的一个电话、一条短信而惊喜不已。那感受如尝青果，酸涩难咽，却又微甜清香，萦齿难忘。
　　她讲述的时候，总会带着迷醉的微笑，一双大眼纯黑如夜，波光盈盈，焕发出从未有过的神采。
　　那时的莉莺对男女之事可谓一无所知，却也隐约看出姐姐已经有了心爱之人，他们过着的，是那般快乐的日子。
　　，某个秋日的午后，校园里的扁桃树开始落叶，天空碧澄似水，在莉莺的记忆中，她一直执着地把相遇定格在那个午后——就是那时，她第一次遇见了那个为她带来了幸福与灾难的人。
　　炎枫。
　　莉莺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