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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藤真的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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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真,你……是认真的?”上原美黛子盯着摊在桌上的,她刚刚从某个粉色信封里抽出来的浅蓝色的信纸,半晌,她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坐在她正对面的,有着粟色头发的俊美的青年。
“是啊,我是认真的。”身着棕色休闲西装的青年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可是,为什么是我?”上原的嘴角有些抽动,男子的笑容让她有点发毛,尽管她认识他的日子,已有四千多天。
“因为,不可能有比你更合适的人了。”藤真的笑容渐渐的加深,眼窝里荡漾出一轮轮的光芒,他依旧保持着那个靠在沙发椅上的姿势,然后一直盯着他对面的上原。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小泽百合抽出了打印机里的最后一张文件,然后轻轻地夹进了文件夹里,接着抱着那叠文件,蹑手蹑脚的向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在快到门口的时候,百合清楚的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的脚步声,那种高跟鞋与大理石亲蜜接触所发出来的声音很是尖锐,而且从频率来猜,这个人应该是那个和自己一起念湘北高中并且是同年级的人。
果然,百合打开门的时候,撞上来正要一头冲进来的彩子。
“藤真,你实在是太过份了……”彩子指着藤真,手指不停地发抖。
然后那边的藤真和上原都转过头来看着几乎是呈茶壶冲站在办公室正中央的彩子。
最后百合在上原的示意下,把彩子拉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红茶,彩子双手环胸,整个人靠进了沙发里,然后怒气冲冲在看着那边的一男一女。
百合乖巧地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也关注着那边的动态。
“好吧,我们继续,藤真,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的。”上原搓着手,用一种女性所特有的无辜的眼神看着对面的藤真。
“我真的觉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而且,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藤真稍稍舒展了一下坐僵了的身体,然后说道。
“可是,我不能对不起诸星啊。”上原转过头去看了一下不远处的,处在一团阴影之中的彩子,然后又回过头来说,“再说了,彩子也很……可怜啊。”
“但是,这是我一辈子的大事,我不想随便的,所以……请你慎重地考虑。”藤真的脸上是诚恳加认真的态度。
“这……”上原终于又拿起了桌上的那张浅蓝色的纸,然后随着她的目光的下移,可以明显的看出来,她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最后,她把纸往桌上一拍,站了起来。
藤真健司是东京商业圈的新贵,虽然他并没有继承什么家族产业或是名下有某某集团,但是,他的能力和手腕使他很快地挤身成为业内的名流。
当然,他还有一个身份令人,特别是令女人们垂涎,那就是,他还是圈内有名的钻石王老五。没有固定女友,没有青梅竹马,更没有什么内定的结婚对像,并且身家干净,没什么绯闻,这又给他加了不少的分。
但是谁也没想到他会在今年年初跳槽到现在的这个集团,这种在外界看来极度缺少雄性荷尔蒙的地方看起来并不像是他藤真健司的风格,但是优雅迷人的他只是淡淡一笑:“这样不是更有意思么?”
于是年初,从欧洲总部调过来接任总编辑一职的上原美黛子,接管人力资源部的藤真健司就成了著名时尚杂志《RW》的两大空降兵,再加上刚刚升职成为广告部总监的宫城彩子,知情人都戏称这里成了神奈川人的天下。
然而,很多事物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在外人看来的一片歌舞升平之下,那生生不息的窝里斗才是看点——“金枝欲孽”是各行各业所不能避免的狗血肥皂剧,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你的萧和计我的过墙梯,这些是商学院里永远也学不到的东西。
但是这里稍有不同,因为他们几乎都是升到了顶端了——除了往欧洲总部调之外。藤真似乎没有往欧洲发展的打算,彩子更不可能离开日本,而上原索性就是刚从欧洲过来的,所以,这里大部分时间是平平静静的,偶尔那荡起的小小的波纹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芝麻大的事,事后一起吃顿饭再回家睡一觉也就啥事都没了——毕竟是十几岁就认识的,天大的事也不至于会闹得脸红脖子粗的。
所以说啊,这回,只能是因为……
“藤真健司,做人不能太过份啊……”
现在站着呈茶壶状的人成了上原美黛子,她拍桌子的声音还回荡在办公室的天花板处,连带准备推门进来的藤真的秘书花型透都在门边站住了。
“可是,上原,这对你来说,并不算难事,而且我认为,也只有你能办得到。”藤真似乎并没有把上原的过激反应放在心上,他依旧保持着那优雅得如同王子一般的笑容,扬着头看着涨红了脸的上原。
“我……!好,不过,我只负责帮你联系,后面的事你自己看着办,还有……”上原指着蓝色信纸上的那最后一行的自己的名字,“还有这个,你知道我一向的规矩吧,我可是狮子大开口的。”
“没问题,就这样谈妥,接下来,阿透你进来吧。”藤真笑着微微颔首,然后向站在门边的花型透招了招手。
花型向上原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藤真的背后站好。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的工作会委托阿透代理,希望你,当然还有彩子,能多帮帮他。”藤真站起来,拍了拍花型的肩膀,然后笑向了那两人。
上原的表现掩盖在一片阴影之下,而彩子再次“噌”的一声站了起来。
接下来是三个人离开上原办公室的脚步声,彩子的细高跟配着她那“藤真健司,你给我解释清楚……”的声音,越飘越远,最后上原扶了扶额头。
时间推回到一个小时之前,那时百合刚刚从星巴克买回了咖啡,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在挤电梯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八卦,那就是人力资源总监藤真健司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不亚于平地惊雷,整个电梯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八卦的内容不外乎就是到底是谁拔了这株东京城的名草。
一直到电梯停到了十八楼,也就是编辑部和广告部的地盘的时候,他们也没八出个头绪来,百合只好悻悻地端着咖啡往办公室走去,在途经广告部的时候,竟然发现彩子带着一脸的倦容推开办公室的门往外走。
“彩子,你这么早来上班?”百合想起的是她那位永远踩着点“刚好准时”上班的上司,想想和人家同一个国中同一个高中毕业的,差距咋就这么大。
“不是,是我昨天根本没下班。”彩子笑了一笑,拎着背包向洗手间走去,估计是想趁这个时间补个妆。
最近她听说广告部一直在加班,虽然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但是像这次这么高强度的加班却是从来没有的。彩子虽然是个女强人,但并非工作狂,却少还没狂到可以通宵的程度。
究竟发生了什么?
百合开始庆幸自己的部门从来不加班,或者说,她的上司也就是上原美黛子从来没有加班的先进思想,早上最后一个挪进写字楼又同时是下午最早一个冲出写字楼的人,非她莫属。
果不其然,伴随着九点的钟声响起的是上原美黛子进门的脚步声,她把包往地上一放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端起咖啡翻开百合准备好的新一期杂志的样稿,开始翻起来。
“这是慈善晚宴的请帖。”百合把一个雪白的信封端端正正的放在上原的前面。
“那个,不会又是……”上原看了一眼,嘴角有些抽动。
百合点了点头。
上原从信封里抽出里面的请帖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本次慈善晚宴的组织者的名字:牧仟惠。
“这是本月的第三次了吧……她可真是热心公益啊……”上原把信封丢进抽屉里,对百合说道。
“人家在家里也闲得慌啊,而且又不用付场地费,还能赚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百合一边整理文件一边说道,“对了,老大,藤真要结婚了。”
“哦,啊……”上原被咖啡烫了一下,赶忙抽了张纸巾,擦了一下被咖啡滴到的桌子,“结婚?和谁?”
“我要知道就好了,难道你也不知道?”百合把可能会去参加慈善晚宴的人物的名单打印了出来,交给了上原。
“让我想想嘛,最近……最近他好像也没和谁……”上原一边扫着名单上的名字,一边想着。
“闪电结婚,一见钟情?”百合的三八因子被充分的调动了起来,“为毛这种事情轮不到我呢?”
“你的事包我身上,下回我给你介绍……”上原一边计划着自己的礼服,一边顺口说到。
“得了吧,这回想给我介绍谁?越野还是润则?或者说,你想给我介绍……福田?”百合在那边用鄙夷的目光盯着她那个比当年的宇前太郎还不靠谱的上司,心想着“就你那水平就少当红娘吧”。
“你也认为福田不错啊,那好,我给仙道打电话啦,那个……”上原说罢就开始往美国打电话,倒是百合在那边开始跳脚。
此时一个内线电话打了进来,百合抓起电话没好气地说一声“编辑部”,然后脸就刷的变白了。
“是藤真!”百合手握听筒,压低声音向上原说道。上原做了一个“镇定”的手势,又示意她往下听。
电话只维持了几秒钟,百合放下听筒,对上原说:“藤真说他要过来找你,半分钟后到。”
于是接下来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的场景。
在藤真离去后,百合才蹭过来瞄了一眼搁在上原的桌子上的那张信纸,上面罗列的是一些人的名字,而且这些名字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个个都是如雷灌耳——最顶尖的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造型师,以及服装设计师。
“这个是……”百合指着那信纸,对半死不活的上原说道。
“藤真健司,你结个婚就结吧,竟然想动用总部最顶级的人手给你拍婚纱照,我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上原狐狸终于爆发,女人一向就是这般的小心眼,一旦触了她那点小心思,她就在那里郁闷给你看。
“那你晚上还去不去?”对上原的狐狸脾气摸得一清二楚的百合晃了晃那张慈善晚宴的请帖。
“去,干嘛不去!牧家酒店的顶级晚宴的菜品还是不错的,虽然我这个月已经吃了三次了。”上原给诸星打电话,果不其然,诸星也在受邀之列,于是两人在电话里商量了一会儿晚上的礼服搭配之后,就正式进入了一天的工作。
晚上六点,百合还在展览间里挑衣服,而诸星开车过来接走了上原,晚宴在晚上八点开始,估计他们要先上哪里去逛逛。
八点的时候,百合在入口处碰到了清田,清田的衣服有些随意,倒是很青春也很休闲。
“我是刚从片场跑过来的,晚饭都没吃呢。”野猴子泪眼汪汪。
“没事,让你阿牧哥给你单备份大的,撑死你!”百合拍拍清田的肩膀,然后见得闪光灯一片。
不过百合和清田一点都不在乎,几年前还能混混头条,这几年连豆腐干大的一块都混不上了。清田啊,不是百合姐我说你,你这个优质偶像啊,优得人家都认为你没有七情六欲一心工作了哇,这不是什么好事哦。
所谓慈善晚宴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以慈善的名义招集一堆明星名流,大家走走红毯吃吃喝喝,有人把此当作上镜作秀的机会,也有人当作是老友见面的场合,看的就是你的不同心态了。
于是上原美黛子一边吃着三文鱼一边看着隔壁桌的藤真,一口一口地咬得起劲。
“我说你还没消气啊,不然这样吧,你把人给他找齐了,他拍完了,你也拍一回,这不扯平了么?”诸星瞟了一眼藤真,心想哥们晚上我可帮你费了不少唇舌,以后这个人情我要你慢慢还。
“对,就这样,我们好像没拍吧,他们拍完了,我们拍!”上原靠近诸星,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我偷偷藏了几套订制版的婚纱呢。”
狐狸憋了一天的气到现在才消停下去,连带诸星也松了口气——才刚他连哄带劝的折腾了两小时,果然男人就是命苦。
晚宴过后是拍卖会,不过是些珠宝首饰奢侈品,而最后一件拍卖品被推出之前,此次晚宴的组织者,也就是牧绅一夫妇出现了。
牧仟惠作为本次晚宴的发起人和主持人,带着她那永恒不变的完美的笑容出现在的众人面前,而牧绅一成为了她的背景。
她谢过了各位到来的名流之后,就带出了今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vera wang的婚纱。
于是台下有人的眼睛放光了,而另一个人的嘴角边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第二天,百合在刚到办公室的时候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打电话来的人是诸星。电话那头的前爱知之星嘱咐着百合今天顺着她那上司一点,另外,他还特别交待,最好别让她看到藤真健司。
其实诸星的后一条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人力资源总监从今天开始放婚假,接替他的工作的花型透,已经在办公室里忙开了。
百合依旧把东西摆好,然后缩在自己的位置上处理从欧洲总部发过来的传真——那些隶属于总部的摄影师造型师们已经陆续启程,估计明天就会到达日本,接下来要做的是安排他们的住处。
“这事交给花型去办,然后记藤真的帐上。”上原美黛子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百合看得出来,她的脸上还有未消的怒气,真不知昨晚他们家里有没有发生家庭暴力。
“可是,听说今天人力资源在进行全体员工的季度考核,花型估计会忙不过来的。”不过该说的百合还是要说,她今天一到集团就看到人力资源部的人忙成了一团,花型桌子上堆着的文件,足有一尺高。
“没事,不是你告诉我的么,公司里有一句话是用来形容他们人力资源部的,叫做‘不论男女都当牲口用,一个花型透顶四头牛’,所以我很看好他的。”上原的脸上是不怀好意的笑容,百合看得直发毛。
于是百合把传真又传到了人力资源部,又给花型打了电话。
花型透不愧为集团最佳员工,竟然在半小时内联系好了接送的车辆和酒店,只是这么仓促的时间内也只能找熟人帮忙,于是结局就是:上原美黛子得于明天傍晚第四次到牧绅一名下的酒店去一趟,给那些名师大家们接风洗尘。
藤真再一次出现在上原美黛子的办公室里的时候,是那个阳光明媚的星期二下午。只是百合把所有的窗帘都拉开了之后还是觉得有一股阴风在办公室里窜来窜去,但是九月末就开暖气明显的是不合时宜的,所以百合只好搓了搓手,然后把目光放在了刚才和藤真一起进来的,现在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女士。
难道她就是藤真的未婚妻?
那人穿着淡蓝色的职业套装配白色的高跟鞋,据百合的目测,身高不会超过165公分,她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靠在沙发上看着那边呈对峙状态的藤真和上原,脸上是淡淡的表情。
百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而上原在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之后,对藤真说道,“只能是3号,4号她压不住场。”
“加上我呢?”藤真似乎并不在意,他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人之后,淡淡一笑。
“还是不行。”上原一摊手。
“再加上vare wang呢?”藤真的眼中尽是光芒,他那粟色的头发沐着下午的阳光,有一种说不出的耀眼。
百合往后面又缩了一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她那完全沉浸在一片阴影之中的上司,然后开始翻着通讯录,诸星大花型透深津一成甚至牧绅一,这些名字全被她给翻了出来,随时准备估量着那边的火力,决定找哪个人来打圆场。
相比于那边的剑拔弩张,沙发那边却还是一派的云淡风清,她轻轻地啜了一口刚才百合给她冲的玫瑰花茶,然后悠闲地靠在沙发上,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果然是好修养好气度啊,百合心想,然后她又转过头去瞄那边。
上原依旧沉着那张脸,半晌,她才说,“4号就4号,不过效果方面,我不敢保证。”
藤真点点头,然后笑着起身,躬了下身子,说了声“谢谢”,然后挽着那位女士的手,离开了上原的办公室。
百合看着那边依旧处在低气压中的上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一物降一物”,这十几年来,她上原美黛子在藤真健司的面前,从来就没有占过一次上风。
上原美黛子认识藤真健司,那是在遥远的高中时代,那个时候他们都还是名符其实的少年,华丽丽的15岁。
有个词叫“同性相斥”,这个“性”可以理解为性别,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性格”,所以当年高头花子小心翼翼别有用心的问上原对藤真有什么看法的时候,上原望头想了一下,然后很平静地告诉她那瞎操心的教练:“我不喜欢和我一样的人。”
当然,后来小泽百合得知这件事之后,以鼻孔朝天的鄙夷态度说了一句“得了吧,就你,也能和神奈川之花相提并论?”
神奈川之花,是藤真健司二年级的时候,神奈川的女生们送给他的雅号,相比于那个“神奈川双璧”之一,气势上是偏弱了一些,但绝对是独一无二别无分号的——因为牧绅一怎么看也和“花”不沾边的。
藤真健司对于这种事情从来就是一笑置之的,外号就是那浮云,而且,谁也不可能阻止别人喜欢自己,就像上原家的小狐狸,从来也没抱怨过他的流川命。
但是有些旁人就是会纠结,或者说,有些人总是被人认为是表面平淡而暗地里已经扎了一堆小纸人的了——这点小泽百合现在冷眼瞅着藤真和上原,更确定了当年他的想法。
老大啊,你就是觊觎人家那“神奈川之花”的称号吧。——在上原面前,百合从来就是这么直来直去的,一点面子也没留给她。
算了吧,我要那称号干嘛,再说了,排队也排不到我吧。——上原瞥了她一眼,继续玩她的球。
其实上原认识藤真比认识牧绅一还要早那么一点点,那是他们刚刚升学的那会子,因为国籍的关系,上原往神奈川的教育司跑了一趟,因为破天荒的早去了那么一点点,于是在走廊碰到了一个留着粟色头发的男生。
严格说来,上原和藤真的第一次见面倒便有“呕像剧”的风范,不论是泥轰湾湾木奉子的,你必然能找到一堆类似于相貌不算太出色但气质不普通的女猪脚偶遇英俊潇洒举止不凡的男猪脚的场景——高头花子知道了肯定要咬小手绢的,但是事实上,呕像剧这东西不是人人都能演的,你把牧绅一换过来试试,我们的狐狸估计就直接把当成教育司的某某官员了。
于是回到藤真和上原的身上,阳光洒在回廊,十五岁的少男少女一起沐着早晨的阳光,面对面的站着。
很多年后上原都在回忆当时看到藤真健司的时候她到底在想什么,很久她才想到,当时她脑海中的念头竟然是:此人非善类。
一点都不呕像剧!
上原扬着头打量着她对面的男生,比自己高一些,穿着棕色的外套搭白色的衬衫,再搭上粟色的头发,最出色的是他的五官,搁童话里就是王子的不二人选,可惜的是上原是只狐狸,对于王子的兴趣不大,所以只是略略笑了一下。
男生也笑了一下表示礼貌,那一笑颇有“一笑万山横”的架势,不过上原只是挑了挑眉。
要说眼缘这东西也是真是奇怪,有一见钟情的也有那种死活也看不顺眼的——虽然从外表上看有个很恶俗的词叫“金童玉女”,但是,擦不出火花来那也是白搭。
上原在后面办手续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留意了一下那男生的情况,藤真健司,翔阳高中。
再见藤真是在那年的县大会,也就是和上原第一次见到牧绅一同时,或者更确切的说,上原在踏进体育馆的那一刻,带球上篮的藤真健司被牧绅一来了一记火锅。
所以说人生的际遇永远只有狗血这个词可以形容,那些枝枝丫丫永远像是算计好了时间一般,挠得人心痒痒的。
那么,既然她上原美黛子敢承认她是喜欢过牧绅一的,那么那时的情景带给她的感想她自然也懒得去否认:她确实把80%的注意力放在牧绅一的身上,而剩下的20%才用来反应:那不是那个藤真么?原来他也打篮球啊。
然后她就站在那里目睹了藤真的第一次败北,而且竟然有点小得意。
而接下去发生的事,又得往那个现在已然作古而当年却引得众人心潮澎湃的某个传统上靠拢了,不得不说,那是高头花子最为紧张的一年,“外有狼内有虎”就是花子对那年的情形的写照。
抛开那一堆全国区不去看,花子倒是觉得藤真才是真正的大花皮老虎,于是她没少在狐狸面前说着那句“翔阳的藤真是老虎,遇到了千万要躲开”的名言,每次上原都略皱着眉头看着她那忧心忡忡的教练,心想着“从来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啊教练,你至于么?”
但是由于同在神奈川的地面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虽然不是一个学校,倒好歹也是各自学校出名的学生,什么学园祭啊学生会啊XX大赛啊OO活动的,常常会有碰面的机会啊,于是现在,在翔阳和湘北的校史馆里,还能扒到他们那带着无比官方无比正式的笑容的合影。
关于合影这码子事,不得不提的就是他们高三那年的一张合影,那张合影至今还被保存在神奈川体育司的档案馆里,某一次还拿出来展览了一下,导致的结果就是上原狐狸那个“当初为什么我对牧绅一有好感而不是藤真健司呢”的念头从神奈川一路保留到了东京城——好在诸星大开车的技术还算好,而且流川枫新送的跑车的速度也够可以,否则狐狸肯定会纠结到头痛的。
呐,外表就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有一副好皮囊也不算是什么外事,更何况,所谓的“登对”,也是外表上先带给人的冲击,就这点而言,牧绅一在藤真健司面前,真的连渣都算不上。
给狐狸最多感慨是高三那年的夏天,她从广岛回来后不久的某一天,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乱晃的她迎面过来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直到她愣在那里然后那个人又和她打招呼后,她才反应过来,那是藤真健司。
可是那胡子是怎么回事?
她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直到他像以往一样的露出微笑,然后一抚发,别过头去沐着下午的阳光。
上原眯着眼睛看着那胡子拉渣一点也不王子的藤真,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他。
藤真健司,一直是一个很骄傲的人呐。
那年的江之岛,她还是去了,不过不是以篮球队员的身份,而是以看弟弟的名义跑了一趟,然后被别有用心的高头力给挽留了下来。
那个时候的心,平静得像湖面,有些事说开了之后无牵无挂,反而更为坦然。所以嘻嘻哈哈地坐在三个一年级的中间,无视了弟弟的昏昏欲睡和清田的欲言又止,指着不远处的晴子把樱木逗了个满脸通红之后,上原把目光转向了和牧绅一并肩坐的藤真健司。
胡子已经刮得很干净了,这点她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那天她还是有点诧异地看了藤真一眼,然后开始怀疑关于那天的场景她是不是在做梦。然而从藤真的颔首微笑中,她还是坚信藤真确实有那么“蓄须铭志”的几天,只不过有些骄傲是让自己知道的,没必要让别人评价什么。
但是,真不愧是藤真啊,上原心想,这几天内能把这三个一年级的小鬼收拾得服服贴贴的,就凭这点,猩猩和中年人就一点都不够瞧么。
江之岛的烟火依旧准时绽放,高中最后的夏天就在那一片的绮丽中永远地画上句号。
所以说到藤真的话,如果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17岁那年的话,那么也许一切都好,但是,年初带着好心情到东京的集团写字楼报到的时候,看着人力资源总监那一栏上的Fujima Kenji的字眼还是让她由衷地感叹着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
理论上,坐到了她这个位置的人也不必要亲自和人力资源部打交道,只是有一次她坐在办公室里等诸星来接她下班的时候,发现灯泡坏了,本来这种事也轮不到她出马的,但是实在是闲得长毛的她翻了百合桌子上的通讯录,一个电话打到了后勤部门,然而她得到的答案却是这样的,现在属于下班时间,如果需要调用人手的话,得和人力资源部打招呼,最后,那人还强调,这是藤真总监规定的。
连换个灯泡藤真健司你也要亲自过问,你就不怕未老先衰么?上原青筋暴起。
唉呀,你还以为真是他亲力亲为啊,谁不知道干活的都是花型,他就负责签字。——百合第二天看着亲自爬上去换灯泡的她的顶头上司,帮她扶着椅子的同时就甩了这么一句。
真不愧是藤真。上原皱着眉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椅子上跳下来,一路奔了出去,把个百合看了个莫名其妙。
然后十分钟之后,上原黑着一张脸就进来了,百合问了半天,上原才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句:原来我也归藤真管。
百合吐了吐舌头。
藤真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得人尽皆知,其中一把火还把各大部门的主管给烧了进去,集团的福利一向是厚得流油的,特别是年假这一项,而几大主力部门的主管所享有的福利,更是让人眼红——所以曾经在去年的某季总结会上,会议室里几大主管的位置上,不约而同的都坐着代理人。
于是人力资源主管的藤真就做一条不允许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主管同时放年假的规定。
然后,藤真健司这回请了三个月的婚假是连年假一起算了进去的,于是结果就是,本来打算产假年假一起请的彩子,没被批准。
“唉,本来我也想请产假了……”上原托着脑袋说了一句。
“得了吧你。”百合又摆出了那个鼻孔朝天的姿势,“也不知道谁说三十岁之前先玩着,三十岁之后再说的。”
“没事,我可以给凉子带,我带大了她儿子,让她带我小孩,一点都不过份啊。不然,丢给流川枫带也可以……”上原似乎没在意百合的话,依旧托着脑袋望着天花板。
“你……不是认真的吧……”百合手一抖,把文件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