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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   五月二十三日深夜,整个北京城都已经在安静的沉睡,夜空中没有一丝云彩,高挂着一轮明月,让黑夜在月光的陪伴下,显出几许柔情。初夏的晚风徐徐的吹拂着,空气中带着些微的暑热之意。夜静悄悄的,除了巡夜的守城卫士和打更人外,路上已鲜少有人走动。
      紫禁城的永和宫中却还依然亮着灯,正殿边的一间厢房里,还有几个人没有睡,或者严格的说,他们毫无睡意。
      德妃又心疼又心痛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互相用仇视的目光瞪着对方的亲生儿子,除了默默的流泪外,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还能再说些什么。都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亲骨肉,都是她的心头肉,她多希望能看见这么两个儿子能手足相亲,能互敬互爱。可是,一切对她来说,为什么总是要这么事与愿违?为什么要如此折磨一个做额娘的心呢?
      胤禛与允禵两人象是斗红了眼的公牛似的,站在自己的额娘面前,互相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他们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暴怒”二字来形容。在经过了一场唇枪舌剑后,他们兄弟间的手足之情已经荡然无存,甚至连君臣之义此时此刻也丝毫对他们起不了任何劝阻的作用。
      此刻,在他们两人的眼中,除了仇视的对方之外,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在一边为他们兄弟相争而伤心绝望的额娘;忘记了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液;忘记了从小学到的孔孟之道。他们只知道,对方,不配做自己的兄弟。他们,没有这样的手足!
      允禵眼睛瞪着自己的兄长,狠狠地将脸撇到一边,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无比鄙夷的道:
      “呸!巧言令色!皇阿玛尸骨未寒,你就千方百计的出阴招来对付我,把我一脚踢出京城,说的好听是为皇阿玛守灵,可其实你就是变相的软禁我,你就是见不得我在京城里出现,你就是妒忌我比你有本事,你妒忌皇阿玛封我为大将军王,你妒忌我比你能干,我比你讨皇阿玛欢欣!
      现在你把抢皇位的卑鄙手段都用到对付自己亲生弟弟的身上,你算什么本事!是,你做了皇帝,你有权有势,谁敢违抗你啊?可你等着,将来,等你也有那一天的时候,我看人家后人是怎么评说你的!有好话等着你哪!哼哼,你当自己这个皇上的座位真坐的那么名正言顺么?你当你自己是真的得了皇阿玛的真传,继承的皇位么?你当我们真那么傻,什么都不知道么?
      你自己到民间去听听,外面都是怎么传你的,老百姓都是怎么在背后称呼你这个‘雍正’皇上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若是心里没鬼,为什么要刻意的强调自己的皇位来的正呢?你这‘雍正’的帝号,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四哥啊四哥,我不怕告诉你,到底你这皇上是怎么做上的,咱们大家心知肚明!你少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摆什么皇帝架子,也别跟我使什么假模假势的亲情,我不吃你那一套!”
      “混帐!”
      胤禛被弟弟的话激得浑身都在不住的发抖,他大吼了一声,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心中的怒气,抬手就对着允禵的脸上挥过去一巴掌。
      “啪”的一声,如一声雷炸响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中,顿时惊得房中三人都不由得楞住了。德妃惊呼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儿子们的争吵开始上升到动手的阶段;允禵捂着自己被打偏的脸,眼神中除了难以置信外,更是用充满恨意的眼光仇视着兄长。
      “你打,你打,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服你做皇上!我不相信皇阿玛会把皇位传给你!我不信!我在前方领着八旗将士浴风沐雪的出生入死,风餐露宿,衣不谢带的保家卫国,为大清国的安危不惜马革裹尸,可你呢,你做过什么?你除了安安稳稳的坐在京城里吃喝享乐外,你为大清国做过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做皇上?
      你心胸狭窄,完全没有容人之量,成天只知道猜忌别人,只知道对自己人下黑手,哪里有皇阿玛那样的帝王之风?你连自己的手足都容不下,更匡论容下别人?你这个人的阴险做派,额娘都看透了你,所以连皇太后的尊号一直都不愿意上。你都混成这副模样了,还有什么资格来骂我?我呸!”
      胤禛几乎要气得跳起来,他大喝一声道:
      “老十四!你越说越不象话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刻薄寡恩,根本不应该做皇帝,应该由你来做是么?你的意思是我从你手里把皇位抢过来的?你就是不相信我,难道连皇阿玛的传位遗诏也不信么?”
      “我不是不相信皇阿玛,我是不相信你!什么传位遗诏,分明是你自己伪造的!宣读遗诏的隆科多是你的心腹,九门提督也是你的人,连那看着忠厚老实的张廷玉都是你布下的一枚暗子,你们这些人围在垂危的皇阿玛跟前,天知道你们都干了什么!”
      “允禵!话不可乱说!难道你的意思是我篡改了皇阿玛的遗诏?那天宣读遗诏的时候,有那么多人在场,难道这假也是我能做的么?”
      德妃这时见小儿子的话实在太过头,于是步下榻前的台阶,来到允禵身边,拉着他的手,轻言劝道:
      “允禵,这样的话可不能胡说!皇上是不会这么做的!你们都不要再吵了!”
      允禵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任何人的劝,他一扬手,将额娘的手甩开,恶狠狠的道:
      “我没胡说!我都听说了,宣读遗诏那天,你们几个人窝在房里很长时间,都不知道在私底下商量什么阴谋诡计,说不定就是在商量怎么篡改诏书!”
      “听说?你听谁说?老八他们么?”
      胤禛顿时皱起眉头,声色俱厉的质问道。
      “你管不着!那和你没关系!怎么?你怕了么?”
      “老十四!从你回京之后,我一再的容忍你的肆意胡闹,当日在皇阿玛灵前,你就故意借机发挥给我难堪,我已经念在手足兄弟的情分上,不与你计较。多日前,额娘的寿宴上,我也好言好语的与你说话,可你却针锋相对,完全不领我的情。那日,当着那么多亲戚大臣的面,我为了不让额娘担心,隐忍不发,也没再追究,可你却不知好歹,越发的瞪鼻子上脸,越闹越凶,今天还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来,咆哮君前,你简直欺人太甚!
      你在南书房读的那么多书是不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圣贤书上教你的那些道理,你都全部忘记了不成?你凭自己一己私心,对我妄言诽谤,无端攻击,于君,是为不忠;在额娘面前,多次出言挑衅于我,挑拨我与额娘之间的感情,屡次让额娘伤心,于额娘,是为不孝。象你这样不忠不孝之人,哪里又配做我的弟弟?你只配和那辛者库贱妇所生的贱种做兄弟!我胤禛没你这样无知狂悖的兄弟!”
      “你凭什么这么羞辱八哥?他哪里得罪你了你摇这样羞辱他的额娘?你,你,你无耻!我允禵也没你这样的兄长!有本事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你以为我不敢么?”
      “来啊,你杀啊,来啊……”
      允禵一听胤禛出言羞辱八哥的额娘,就象是自己的额娘被人无端辱骂了一般,触到了心中的痛脚,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剑步上前,扯住四哥的袖子,一副与他要拼命的架势。胤禛也不甘示弱,反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兄弟两人就这样在屋中扭打起来。
      他们兄弟二人争斗的如此激烈,最伤心和痛苦的自然只有他们的额娘德妃了。于她而言,半年多前,相伴多年的夫君撒手人寰,儿子登基为帝,她荣升后宫之中最尊贵的女人——皇太后,生活上这一连串的变化,使她的精神还没有从伤痛中恢复过来。
      面对喜忧参半的现实,面对那些尊荣,她已经是觉得自己无力应付。眼下,看着两个儿子竟然会势同水火到如此地步,她的心里又怎么能好受!一个死也不服,一个死也不让。先皇走了之后,这两个人就一直处于明争暗斗的状态下,现在更离谱,居然到了要拳脚相向的地步。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这究竟是为什么?明明一个是君临天下的皇帝,一个是军威赫赫的大将军王,都是能文又能武之人,可为什么就不能和睦相处,齐心协力的为大清鞠躬尽瘁呢?为什么就不能象先皇与恭亲王、裕亲王的关系那样和谐呢?为什么就一定要争出个高低上下来呢?
      德妃实在是看不下去他们兄弟二人如此大打出手,连忙上前劝阻,想要拉开扭打中的二人,可毕竟她年事已高,在两个年富力状的儿子们跟前,丝毫使不上劲。她急了,几乎是飞身扑到他们中间,痛哭流涕的哀求道:
      “算我求求你们,算我求求你们,不要,不要再打了!你们都是我的儿子,你们是亲兄弟啊,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额娘,你让开!我今天非跟他一较高下不可!他凭什么老是这么挤兑我?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怕你不成?你从小就让额娘给宠坏了,所以才造成你今天这副玩世不恭、好大喜功的性格。成天和老八他们那些心术不正的家伙混在一起,能学什么好!你来啊,你来啊,看来我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厉害!别以为就你会行军打仗了不起,别以为摔交你最行,布库摔交选手里,没几个能摔得过我的!今天,我让你瞧瞧,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额娘,额娘,你走开!你走开!你别挡着我揍他!有儿子这么说自己额娘的吗?有做兄长的这么威胁弟弟的吗?我早知道你看我得额娘的宠不高兴,怎么看我都不顺眼,那索性咱们就扯破脸皮好好干一场!今天不把你揍的满脸开油盐酱铺,我就不是皇阿玛的儿子!”
      ……
      儿子们边骂边打,德妃的劝阻完全不起任何作用,甚至还刺激了儿子们打架的劲头。里屋房间里的打斗声和谩骂声终于惊动了被支到门外的太监与宫女们。他们纷纷侧着耳朵细细的听着从屋里传来的声音,虽然听得并不真切,但却能听到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到了一些情况,不由得小声的凑在一起议论了起来:
      “听见了么?里面都打起来了!”
      “可不么,我听着,好象十四爷的动静还大些。”
      “这都还闹腾什么呀,成者王侯败者寇,已然都是事实了,不服有用么?还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安生的当个王爷,不愁吃穿用度的,多自在,操那份心干嘛使的呦!真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屁话!你当个个都跟你似的没大志哪!人十四爷是有雄心壮志的,你没瞧见连康熙皇上都封他当了‘大将军王’,十四爷带兵打仗,那就跟有神助似的,直把西边那些不是东西的家伙给剿灭了,可不是厉害么!哎,我说,没准,还真跟外头传的那样,老皇上是想把皇位传给十四爷的呢!”
      “嘘嘘嘘,可不能胡说!这事要是让皇上听见了,可不得是杀头的大罪!”
      “这空穴来风,未必是假。保不齐,还真有可能……”
      “可能个屁!这都是皇上家的家事,管咱们什么事儿!反正不论他们谁当皇上,咱们也都是伺候人的苦命,传宗接代的能耐都没了,还瞎操啥心!赶紧的,都站好了,别出声,耳朵里听着就成。嗨,哥几个可得把嘴上带个把门的,今天晚上不论听见什么,看见什么,可都不能泄露出去。万一你们哪个嘴快,没准到时候在这宫里可就看不见你们了啊!”
      一个貌似领头的太监小声的一吆喝,其余众人因为听了最后那一句时都不由得一凛。他们从小进宫,在这前明时代留下的皇宫中生活了已经有许多年,从小就是听着老太监们口耳相传的讲述这皇宫中经历过的阴谋和杀戮的故事长大的。
      用老太监们的话说,这皇宫那么大,就是随便杀个人,在哪儿找个地把人埋了都没人知道,皇宫里还有那么多地方荒废着,一到晚上还有怪声,别提多糁人了,谁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不是因为死过人才荒废的。更何况,宫廷斗争历来就是最残酷的,死些个人算得什么?
      想到历朝历代宫闱争斗的惨烈结局,还有那许多无辜受牵连怨死的冤魂就可能还徘徊在这紫禁城中时,小太监、宫女们都吓得连忙的闭上了嘴巴,不再敢多说什么。这时,却忽然发现,刚才还动静挺大的屋里,似乎安静了下来。
      众人好奇之余,不免还是伸长了脖子,探着脑袋,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屋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冷不丁的突然听见从里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登时把那些个听壁脚的太监宫女们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没把魂灵给吓飞出去。
      他们正琢磨着里面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该近前伺候的时候,就听得从里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接着,皇上一掀帘子从屋里跑了出来,脸色在门外昏黄的灯火映照下,竟是惊慌地没了人色。众人连忙跪下行礼,正要三呼万岁的时候,皇上用急得都发了抖的声音喊道:
      “快,快,快宣太医,快宣太医!把所有值夜的太医都给我找来!”
      众人接了旨,见皇上这么着急的样子,知道情况紧急,也不敢怠慢,忙提了灯笼,就朝太医院方向一溜小跑着去了。
      一个站在门口的小太监,从皇上刚才说话的字眼里发现,皇上说“我”的时候居然没用“朕”,而是脱口而出的直接说了“我”!这样的情况过去从来没有发生过,看来屋里一定发生了什么非常紧急或是重大的事情,不然,向来以冷静严肃出名的皇上怎么会失态如此呢?
      敏锐而机灵的小太监觉察到了一些什么,趁着皇上下完旨意,转身又朝里屋飞奔进去这一转身的瞬间,眼尖地朝里屋探头张望了一下,竟被眼前看到的画面吓得目瞪口呆:
      他,他没眼花吧!怎么,怎么会看到皇太后一头是血的躺在十四爷的怀里呢?皇太后额头上那红色的,应该不是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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