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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你好,石油大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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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上午抵达了信号基站。
——熟悉的老地方。
正是偷鸡行动时路过的那个、吊死四个废土探索者的尖塔。
越野车厚重的轮胎铲起飞扬黄沙,稳稳停在基站一侧的金属卷闸门前。
汪五拉了手刹,将整个人包得严实开门下车。
“这里辐射值超标。已经渗入地下了,一丁点皮子都不要漏出来。”
汪五踩着厚底靴,去后备箱翻找出几套护目镜、软头盔、手套扔给众人。
又翻出双登山靴,鞋带绑着扔到副驾驶。
张十三登上,鞋码合适。
不知道是汪五从那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小张躬身系紧鞋带,呲牙道,“……可我们已经来过了。”
“没防护那种。”他脑袋疼。
脸缠布条,头上没帽。
不至于当场吐血暴毙。
但足够让他们往后余生被慢性病和旷日持久的疼痛折磨到欲死不能。
张十三巴巴的看向汪五:“有辐射宁吗?来点。”
“没有哦,”汪五皮笑肉不笑,“恭喜你们中了三个月后浑身冒瘤子的大彩票。不会给你收尸的放心。”
已经穿戴整齐的导演&米琪:“……”
金发妹怒了,“妈的那我还包成个球干什么,反正都要死,脱了!本美女要死的有腰有屁股。”
汪五:“不错不错,所见略同,装备还我。”
米琪哭天抹泪。
汪五扶手称快。
张十三无奈,不断安慰,“好了好了,他吓你来着,有办法的。”
汪五揪着汪九子套防护服,孩子磨磨蹭蹭的和长发作斗争。
汪五最烦人墨迹,上去对着后脑勺就是巴掌。
“早晚给你成推光头,快开门去。”汪五恶狠狠,说罢抬脚便要踹他屁股。
汪九子小跑到卷帘门处,小手鼓捣着地插锁,没两下就撬开了锁,仗着娇小钻进去,打开闸门。
电子闸门发出机械生锈时的粗糙异响,大门缓缓敞开。
基站一层的厂房内黑洞洞一片,散发着腐败且陈旧的气味。
汪五直接把车开进了厂房内部。
“下车,死人解了,让九子带你们搜物资。”汪五打发众人下车,导演哈利将车顶吹风吃土的保安合力搬下来。
“让你滚了没?”汪五大手薅着后颈,将正要下车的omega扯了个趔趄。
“弄点水。”汪五揪了防毒面罩,露出那张烦躁狂妄的脸。
他快速点火抽了根烟,在张十三捧过来的小杯中熄灭,随即一打方向盘,轮胎在厂房金属地面上摩擦出刺耳声音,驶向一处封闭的小隔门。
汪五跳下去开锁拉门,随即跳上车,方向盘迅速一拨,将车头调转方向,倒车入门。
“慢、慢点。”张十三紧张兮兮。
他可宝贝这车了,啃着手盯着侧门上护甲尖刺以三根手指的距离,挨着门框倒进去。
直至车头与门框同齐,他的ALPHA这才停车熄火。
汪五侧头过来,目光灼灼地看了他一眼。
“等一会,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要出声。要么你自己学会闭嘴,”他声音压得很低,“要么我拔了你的舌头。”
随即他就自顾自下车,不知在鼓捣什么。
张十三在车里扣着手,下也不是坐也不是。
汪五不会是要在这睡他吧,倒也不是不行。
张十三想着就面色微红,嫌弃自己想什么呢,汪五是要和他说正事。
正这时,副驾驶门被拉开了。
“又发什么骚呢。”汪五面色不悦的扒在门上看他,眼神狐疑,“张十三你他吗天天就这么欠|干是不是。”
小张点点头。
汪五深吸几口气,躁郁得将门跺得凹进去一小片,压抑的低吼,“滚下来,给你看个东西。”
你就装吧你,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谁将来让他看狗棒槌,谁是孙子。
小张腹诽着下车,被汪五半拎半拖到车后面,正要自己求抱抱时眼皮撩了一下,随即傻眼在原地。
他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
“油……”小张喃喃,“好多汽油。”
只见昏暗的封闭厂房内间里,两个巨大圆柱形棕红色涂层的油罐箱伫立着,与厂房调高十几米的天花板平齐。
油罐箱上“易燃易爆危险品”的白色警示标语已经年久剥落,斑驳不清。
末世时期全球统一的汽油标识,被用鲜红的涂料图得巨大又骇人。
是汽油。
废土时代的真正硬通货之一。
热核大战以来,无主之地上,人们拼死搏杀争夺的液体黄金。
相比之下,地下城邦代替货币使用的核子可乐瓶盖不过是虚无的垃圾。
张十三拳头抵着嘴唇,将所有兴奋、惊奇、狂喜堵在胸口里。
当这个omega侧头再次与自己的ALPHA对视时,眼睛已经因为激动而泛着癫狂的微黄。
汪五眯着眼,嘴角勾了勾。
张十三挡着嘴,笑了一会才冷静下来,靠在车上思索,说到,“要小心些。”
如此分量的汽油,无法运输,但此地辐射超标,又不能久留,需要做好伪装口风严密。
他们要防的不仅是废土上游荡的未知势力——探索者、流浪者、掠夺者。
甚至还有正在外面厂房内忙碌的同行幸存者们。
贪婪与欲望,能让上一秒并肩的战友,下一秒持刀相向。
其他物资共享都无所谓,多一点少一点分一点,都可以。
但汽油不行。
不能让外面的人起疑,他要给汪五争取时间抓紧给越野车加油。
张十三抬眼沉吟着看汪五。
汪五也眯着眼看他。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爸妈……你爸他们干什么呢。”
妹妹喘着气,和汪九子一人两箱面粉往卷帘门附近搬,累得手脚乱颤。
这里原本是“挖矿人”老巢之一。
那群被汪五斩草除根的暴徒,原也是废土上名镇一方的大掠夺者,枪|械弹药存量骇人,食物更是高端精致到他们不敢想的地步。
——竟然还有金条。
米琪塞了一肚子草莓干,打着饱嗝腹诽。
这种破玩意有什么用,金色板砖附加闪瞎狗眼buff吗?
掠夺者们竟收藏些没什么卵用的东西,甚至有一辆四轮越野摩托,圆滚滚的胖轱辘,看着有些滑稽。
正在众人绕着圈摸摸看看之时,就听远处隔间小门里,传来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气儿声。
omega嗓子有些哑哑的,喘得很压抑。
“不是想知道他们在干嘛吗?”汪九子长发粘了一脸快累瘫了,骑着箱子。
小孩干巴巴的咂嘴,“well,在干。”
说完就听见那边张十三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小孩脸色阴沉沉的搓了两个纸团。
一左一右,把耳朵眼儿塞得严实。
然后,彻底自闭。
众人忙安慰他不用担心二胎了没人管他,不必一副死妈脸。
妹妹甚至安慰道,添个妹妹说不定一家人感情会更好。
汪九子小脸更黑了。
他觉得自己最惨。
但屋里的张十三比他更惨。
小张此时正盘腿在后备箱里瑟缩一团,捂着破皮流血的肩膀头欲哭无泪。
他本身只想叫几声,做个两人在办正事的假象,顺便逗逗这个重逢之后就转了性的ALPHA。
结果,表演太投入,以至于自讨苦吃。
汪五曲起一膝跪在后备箱里。
两条胳膊撑在自己omega身侧,手上还带着刺鼻的汽油味。
他宽阔的后背伸展着,将张十三笼在黑暗中,像是无形的牢笼,让人不得动弹。
他不耐烦地用头拱开张十三虚捂着肩的手,嘴唇隔着衣服又贴在那渗血的牙印处。
“接着叫啊,你自己玩得不是挺开心。”汪五嘴唇抿了抿血珠引来一阵颤抖。
“昨天不是急着让我给你抠,”他忍不住有用牙硌了上去,连啃带吮的嚼着张十三瘦的硌人的肩膀头。“怎么我现在帮帮你怎么就不愿意了?不是想吗?”
张十三表示十分感谢,真的不用,您还是接着去一边当木头人来得好。
汪五笑得渗人,将他推得倒在一边,自己一抹唇一手腿站直了,裤子里快憋爆炸了。
但他忍住了。
虽然憋得眼珠赤红隐约有些癫狂。
汪五垂首逆光立着,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将张十三逼进角落,手伸出过去摸上他的嘴唇,将连着小痔那块的唇肉揉的破皮红烂。
张十三阖着眼喘了一声。
汪五额角抽了抽,抬手薅着张十三把他揪出来,塞到车顶,厌烦道,“行了滚出去吧。”
他要给车加油。
再搞下去就会变成给张十三加油。
他不想。
至少不是现在。
张十三接二连三被拒绝,呆在车顶棚上,有些无力,“你……”
汪五拎了两桶汽油和塑料管放在车边,啧了一声。
张十三赶紧从车顶爬出去,背影看起来有点可怜。
“张儿。”汪五忍不住叫住他。
小张嗯了一声,呆呆的回头看他,心里对这个许久没听过的称呼反应很大。
脸蛋红着。
嘴唇肿着。
眼框红了。
汪五看着他这样的神色,觉得捏着自己心口的无形禁锢,登时松了许多。
他抬手手背在张十三屁股上拍拍,“去吧,你知道该怎么做。”
张十三不敢回头了,红着耳尖嗯了声,匆匆出去。
待他到门边时,发现众人正和汪九子排排坐,塞耳朵。
张十三:“……”
汪九子看他出来立马薅了纸团,乐开了花,“太好了,煞笔阳|痿了。”
张十三头疼,“没、没有,好得很。”
小张说:“他……心疼我,自己弄呢。”
众人:更不信,别解释了。
张十三好笑的摆摆手,翻了掠夺者的弩|枪出来在手里掂量了两下,点了哈利米琪导演统一穿戴严密,拖着尸体出了门。
上一次他们来时,弓身猫腰,如下水道的耗子,只敢噤声潜行。
如今心境翻天覆地,又是另一番景象。
塔尖那四个身着华服的探索者仍旧凝然不动的吊着。
——只不过护肩护肘护膝一应俱全的探索套装里已成了白骨与风干的肉干。
不再有黑压压的大群苍蝇围绕。
废土橙黄的残日之下,死亡不过是最无趣最不新鲜的事儿。
“你们几个记下弩|枪装填和瞄准诀窍,我只教一遍。”张十三在防毒面具后面嗡嗡的说。
抬臂之间,他的肩膀、手臂、手指平稳在一条水平线上,准星直指高塔顶端其中一位探索者的上吊绳。
“哈利集中,注意力跟着箭头走,准备。”张十三呵到,随即一扣扳机,“走!”
短箭刺破天空,正中吊死尸体头顶正上方的绳子!
箭头撞击金属,尸体自几十米高空坠落砸出一个大坑。
“看清了多远。”张十三再次装箭矢。
“2、30米。”哈利揉揉眼角。
张十三抿嘴,抬臂瞄准,“再来。”
“准备,走!”
又一具尸体落地,哈利有些激动,“看到塔中间儿了。”
“来。”张十三再次瞄准,“放空精神,准备!”
第三具尸体落地后,张十三把□□递出去,监督哈利装箭矢。
“这样?”哈利有样学样瞄准,张十三过去手指按肩抬臂调整姿势,笑着说,“试一下。”
箭矢直至射出,半程偏离轨道,搭在金属上发出轻响。
米琪讥笑了一声。
张十三笑眯眯看她一眼。
米琪面罩后面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赶忙闭嘴。
哈利被她气到了。
不服气得再次上膛,他此时心焦气躁,只能深呼吸着闭眼再睁眼。
扳机一扣!
箭出即中!
在最后一具女性omega尸体坠落同时,哈利张着嘴涨红了脸疯狂揉着黑发。
连张十三都不禁抚掌啧舌,连连摇头,“叫你黄金男孩真的不虚,比我当年学的快多了。”
“你倒有自知之明。”
汪五站在厂房里抽烟一脸阴沉。
他呸的吐了烟蒂,带上面罩防目镜大步,扯着一长串金子等人的尸体大步迈过来。
“你完事儿啦。”张十三笑眯眯的说。
汪五应了一声。
一抬头就见众人一脸怕死但想吃瓜的表情,登时怒气中烧,踢了小张一脚,“又编排我什么了。”
张十三抱着他的腿忙说没有,帮忙把金子尸体套上绞绳,“我帮你挂一个。”
“用的着你?”汪五厌烦让他滚滚滚。
他打发小张去带人埋枯骨去,自己扛着两具尸体,一阵助跑蹬墙而上。
Alpha长臂攀住房檐纵身翻上屋顶。
轻松无比,如履平地。
他扛着尸体慢慢开始爬金属信号塔。
“牛逼。”米琪痴痴地看着,艳羡无比,“他不会掉下来吗?”
“不会,你该缠着教教你,他还挺中意你的,真的。”
小张笑眯眯的看了会,揉着脖子摆手,“走吧干活,要不然包工头下来又要炸毛。”
四人撅着屁股挖沙子埋尸体。
小张心中了然。
汪五想要将新鲜尸体挂在塔顶,营造“挖矿人”依然活跃的假象,减少过路人窥伺。
这样他们守住油桶的难度至少减了一半。
夜里他们就在这过的夜。
新的尸体在塔尖随风摇曳,在夜空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们照旧是两两睡在一起。
只有汪五睡在车上。
后半夜时,张十三在梦中不安的动动。
只觉得浑身大汗淋漓,闷在睡袋里浑身湿透。
他强撑着莫名而来的无力感,缓缓睁眼,随即惊叫出声——
“九!”
小张扑过去,抱起正伏在地上脸色铁青、不断哕出成团萤绿黏液的汪九子。
“汪五!”张十三喊着,他匆匆拍着孩子的背,手臂穿过去抱着他的小肚子来回上下挤压。
“死孩子!快吐!”张十三拽开汪九子快掐死自己喉咙的手。
一拳顶在他胃上,又逼着他吐出了些萤绿黏液团。
小孩手脚冰凉。
惨白的爪子难过的扒着喉咙,把那儿抓得血淋淋。
张十三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心中痛苦又惊慌。
一阵急躁的脚步声临近。
汪五奔过来抬腿便是一脚,暴怒让他的五官都有些癫狂了。
张十三瑟缩着把孩子抱到一边。
“一个两个都学不会听话。”汪五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劈头盖脸剁了孩子。
他抬腿将张十三扫到一边,扔了个东西给他,“麻利点!想让你崽子死吗?!”
张十三哆嗦的拆开,见是一袋包装破损的辐射宁注射剂。
汪五一手一个脚腕,倒拎汪九子发泄一般甩。
嘴上怒骂不停,“说了我自有办法,非要自己逞能!要我说早砸了你这拖油瓶早解脱!”
“救你妈救你妈天天就会叨叨救你妈!救你妈痹!”
“你俩早晚把我折腾死!”
汪五恶狠狠的把小孩翻过来,拇指狠掐人中,“讨命的!还不赶紧醒!”
汪九子这才转醒,哇的一声吐了汪五一前襟。
张十三赶紧上去把晕头转向的小孩抱了扎针。
辐射宁淡黄的液体进入稚嫩的血管。
汪九子这才呼吸平稳了些。
但脸色依然铁青。
张十三焦急抬头,“一包不行的。”
“所以我说他作死!”汪五也烦躁的要疯,来回绕着圈,吼道,“起来!都起来!”
他飞奔着去把越野车开过来,草草将人和物资塞进车里,在夜色里一路疾驰出去。
张十三一手抱着汪九子,一手将注射剂举高,皱眉,“他怎么突然吸收了这么多辐射。”
汪五抽烟抽得车里云雾缭绕。
尼古丁后面血红着眼瞪过来。
“我身上的?哪能有那么多,”张十三噎了一下看向后排,“难道说——”
米琪愣了愣。
半夜小朋友摸到自己床边抱着自己的头闭目养神,她还以为对方是梦游,在被窝里大大的嘲笑了一番。
如今看来,竟是汪九子是趁着夜吸收了众人身上的辐射。
张十三怔愣,“怎么会,就算段时间的辐射,哪怕是好几个人的量,也不至于——”
“竟给我添麻烦,我告诉你们,如果这事儿解决不了——”汪五打断他,暴戾的捏着方向盘吼,“都他妈给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