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恶人图鉴[末世]》红龙角

23、你好,城市遗址

　　长梦缠绵。
　　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外面已是天光大亮。

　　后颈被|干燥炙热的手掌煨着。

　　汪五粗糙的掌纹摩挲着omega脖颈上的疤痕，见他在舒适中转醒，忙收回了手，装作无事去摸胸前内兜。

　　“别抽了，当心炸车。”
　　张十三身子还懒散着，靠在那打哈欠，吸了一肺汽油味。
　　显然汪五没叫醒他，已经在原挖矿人老巢补给了汽油。

　　小张看了下后排，果然米琪后颈青红、趴在后排昏睡得口水直流。

　　“掐晕的。”小张笑着把女孩耷拉地上的胳膊放好，“手太重了点，我以为你还挺喜欢的。”

　　汪五瞥他神色，恨恨的嚼着烟草团，“想让我把你嘴缝上吗，张十三？”
　　“都会缝东西了。”小张惊讶。“我以为你只会撕我的衣——”

　　汪五立刻去揪他舌头。

　　小张乖乖被拧得舌尖红肿，吸溜着口水含糊指天空，“外面怎么黑蒙蒙的。”

　　汪五被他打了岔，皱眉凝视着远方天际弥漫着的灰黑雾霾。

　　汪五眼神暗了暗，告诉张十三，他们定位的这个小镇，原本是个十几万人口的生产老式蒸汽观光火车的工业小镇。

　　“那是烟囱？”
　　张十三眯起眼辨认，震惊又疑惑。

　　这个世界满目疮痍。
　　城市、村落、建筑、道路几乎都在旷日持久的核子大战中被摧毁殆尽。
　　残存公路也往往被沙化的废土摧残的皲裂，倒不如直接走荒地来的爽快。
　　——反正荒芜一片，举目望去天高地阔，黄橙橙大地和惨淡天光连在一起。

　　人类早已一败涂地。
　　任何工业化痕迹都是不可求的奢望。

　　如今迷雾中模糊高耸的建筑显然仍在运作。
　　在衰败的坏境中无比突兀。
　　让人遍体生寒。

　　他们离目的地遗迹只有50多公里了，越靠近霾越重，连车窗都被蒙上层厚厚的杂质。
　　“是灰烬。”小张表情凝重，“你说，烧的是什么。”

　　这世道哪还有什么燃料？！

　　战争开始时，人们挤干了地球上最后的铀和钚，原|子弹、氢|弹、脏|弹、生|化|武|器、病毒炸弹，无所不用其极。

　　战争中期，地表每一个大型储油设施、电厂、新型材料工厂都变成最好起|爆点。

　　战争后期，战备资源枯竭的人们，开始打起了撬开地层的念头。

　　这个世界被战争病搞疯了。

　　曾许多年，，原油燃烧时致命的浓烟掺杂着巨量的辐射。
　　染黑了海洋与天空。
　　染黑深海巨鲸的须齿。
　　染进每一个健康孩子的肺里。

　　汪五和张十三见到两大桶汽油就是发了致命横财，现在没人能有这么多的油。

　　而目标城镇的烟囱却随着他们逐渐靠近。
　　靠不知名的燃料无休无止的燃烧着。

　　“你来开，眼睛省着力用，进去后还不知情形如何。”汪五说。

　　张十三揉揉眼，眉角抽抽再抬头时瞳孔异变填满眼白，虹膜澄黄。

　　“绕着城郊兜圈找药店。”汪五凝重看着他兽化变异，抬手开了雨刷，与张十三在车里换了位置，侧身打醒米琪，将女孩的惊呼捂在掌心。

　　“怎么一股汽油味。”女孩惨白着脸观察车窗外残破楼房与荒芜街景，结果防毒面罩飞快穿戴装备。

　　“外面的味儿。”汪五唬她。
　　他翻出防弹衣、轻护甲分发，又递给女孩一套金属指虎和半盒子弹。

　　汪五说，“你的柯尔特M2000是枪管后座式，上膛要快，瞄准点偏左，射击时微抬下，随身多带个弹|夹。”
　　米琪忙应给自己的银色手|枪弹|夹填弹。

　　“有了！”
　　张十三眯眼趴在方向盘上，低呼一声迅速加速驶向浓雾后一个招牌残破的药房。

　　那里门窗破烂狼藉一片，物资残存想想就很可怜。

　　“车卡在正门。”
　　汪五在小张稳稳停车后，抬手将唯一一个严密包裹头颅后脑后颈的凯夫拉头盔扣在小张头上。

　　他两指一抬，表情阴沉指挥。“走！”

　　三个面带防毒面罩的持|枪者鱼贯下车。

　　汪五拧上鱼|鹰消|音器，飞快点射，先清除残存的生物迹象。

　　一阵沉闷枪声。

　　他们踩着满地变异老鼠的尸体，快速奔袭西药区。

　　空荡荡货架上消炎药、抗生素这类抢手货早就了无踪迹。
　　小张迅速摸了些葡萄糖、针|管、酒精棉这些清单上有的东西。
　　转而去撬仓库小门的锁，猫身钻进去。

　　半晌后他拎着兜医用器材、手术刀等物，一手捏着张商场宣传单出来，一脸失望。

　　“没有止血、消炎药，这里太安全，早被抢空了。”
　　他把宣传单递给汪五，指了那句“盛大开业，末世救生箱全场9.9折”的字样。
　　心沉在胃里，“去吗？离中心厂区有些近。”

　　汪五算了下后备箱汽油存量，将宣传单放进兜里，“走。看情况再定。”

　　走前他们将狼藉的药店洗劫的更加狼藉。
　　只要是药，管他用不用的上，统统塞进后备箱。

　　他们按着宣传单的位置，警惕行驶着。

　　人类遗迹一片寂静。
　　整个城镇死气沉沉。

　　这是个到处都是机器和高耸烟囱的城镇。
　　远远看去，无穷无尽长蛇似的浓烟，仍旧一直从烟囱里冒出来，将城市的剪影笼在里面。

　　他们停车的城郊处在高地，面前是大门紧锁未开业就倒闭的商超。

　　顺着柏油坡道往下，能看见凹陷进地表的城市中心，那是由管道、烟囱、机械组成的庞大火车厂。

　　路边有一条黑色的水渠，从城镇中心蜿蜒而出。
　　那里的水是气味难闻的焦褐色，粘稠不明掩盖着河道里疙疙瘩瘩的淤泥与遗物。

　　那水面咕啾咕啾的晃着波，仿佛潜伏着危险。

　　汪五瞥着那，偏执的来回摩挲着指虎，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微响。

　　小张知他此时烦躁到了极点，眼睛看起来都有些直愣了。
　　他忙去拉着自己Alpha僵硬的手腕，让他用手搭上自己后颈，捏着。

　　“先进去看情况，我们有正事。”小张看了眼浑浊河沟，轻声说，“你想杀，出来后随时都可以动手。”

　　汪五在他后颈捏捏，烦闷的深吁口气。
　　勉强算是答应。

　　这辆V8越野足可以撞进商超去，但他们怕惊动蛰伏在暗处的未知敌人。
　　小张只能将车停至商超大门口前。

　　汪五提着扳手，一手抬着车卸了两个后轮。
　　粗暴防偷。

　　“心疼车。” 小张防毒面罩后瓮翁的说，给汪五找了石块来垫，这才让这辆心仪“豪车”开起来歪的不那么可怜。

　　汪五嘴唇抽动，无声咒骂，抱着两个轮胎飞身翻墙进后巷。
　　再回来时已经不知把轮胎藏到哪去。

　　“上来。”汪五前面抱一个后面背一个。

　　他们没有破门，而是直接攀着外墙管道直接爬至二楼，掰了防盗窗一个个钻进去。

　　一进门便被闷热腐败的空气扑了个满脸。

　　商超内向阳处有一整面玻璃墙，反射着稀薄日光，照亮整个无人的超市。

　　他们所在的二楼是生活区。
　　一边是高耸货架，放满清洁用品、消毒液、蒙灰的生存箱。
　　另一边是购物区，满目凌乱的衣服货架，和惨白的长着同一张脸的人型模特。

　　无论男女，无论性别，同一张棱角分明、眉目俏丽却又空洞无神的脸。

　　模特塑料皮肤瓷白光洁，身上光鲜亮丽，各式裙装、西装剪裁得体。

　　这里安静的连老鼠唧唧声都听不见。

　　米琪看着那件丝绸的红裙，看痴了眼，“能带走吗？”

　　“别去，别摘。”张十三抬手阻止正欲去面罩的米琪，表情沉重，“太安静了。”

　　汪五却先掀了面罩，表情狐疑的动了动鼻子，随后推着张十三远离这个区域，“先开箱。”
　　张十三拖着不情愿的米琪快速收集能找到的所有末世求生箱。

　　铁皮箱摆了一地，全部由张十三捏着跟铁丝挨个开锁。

　　“红色箱子不用开了，”张十三无语的把红箱子都推到一边，铁皮摩擦大理石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米琪提提上面“ALPHA末世度假必备”的字眼，翻了个白眼，翻腾出里面没什么卵用的情|趣几件套、带着电线的粉色圆形塑料。

　　“死到临头还满脑子精|虫。”米琪做了个哕的表情，唰得扔了不断擦手，“本美女不干净了。”

　　在场唯一的ALPHA鞋尖踢了踢那团黄|暴衣物道具，弯腰一股脑塞进衣兜里，若无其事的踱步到货架后面搜索物资。

　　米琪&小张：“……”

　　米琪：“大哥别装了，电线漏出来了，塞塞。”
　　汪五被拆穿恼羞成怒要掐死她。

　　米琪做着鬼脸躲开，两人掐架互撕，倒是给不断开锁的小张填了些乐趣。
　　搜索物资有时过于无趣和漫长。

　　小张喘口气，手捏着铁丝都有点抖，擦着鬓角的汗，“哥你来吧。”
　　汪五脚一抖，踹翻了米琪。
　　金发妹趴在地上满嘴喷粪。

　　“起开。”汪五垂着头扒乱了短发，撸了袖子蹲在地上，把张十三挤得瘫坐在地上，“让你省点用眼，去找点甜的垫垫。”

　　说罢便不理他，背过身开始接替开锁检查的工作。

　　张十三看着他暗红的耳廓，飞快的凑过去在那亲了下。
　　汪五汗顺着脖子流，没反应。

　　张十三蹬鼻子上脸，又去咬那烫嘴的耳朵。
　　引得汪五抬手要打他。

　　张十三忙拍拍屁股逃跑，笑眯眯躲在货架后面露出眼睛，“我去找吃的，你吃什么。”
　　汪五不吭声。

　　半天后他挠挠脸皮，有些任命的叹了口气。

　　商超里貌似没有危险。

　　吃的大多被抢的干净，小张失望之际只能开始搜刮些有用的生活物资和抗旱衣物。

　　他扒了几个模特儿的衣服，拎着一件中意的等回去给汪五穿。
　　然后撅着屁股在乱糟糟的衣服堆里，想给小孩找见毛坎肩。

　　结果和同样搜刮衣物的米琪脑袋撞了个正着。
　　小张：“……”

　　“太招摇了，换了。”小张头疼的看着米琪刺眼的红裙子小皮靴。“女模特吗你？”

　　米琪努嘴，“你手上羊呢西装更招摇呢，是让汪五跟我当同事吗？”

　　小张扶额，只能妥协。

　　两人找来找去，发现还是模特身上衣服质感、剪裁最不错，便开始飞快扒着。
　　但模特很重。
　　为了一件牛仔裤两人只能抬着扒衣服。

　　“妈的，灌铅了这是，”米琪用力抬着模特的头，怒骂，“不该是空心儿的吗？”

　　小张手指贴着冰冷僵硬的模特脚踝，不禁指尖颤了颤。

　　外面天色逐渐暗了，不知不觉已经快到下午时分。
　　随着太阳的轨迹，阳光慢慢撤出无人的超市。
　　整个购物区慢慢被笼罩进阴影处。

　　张十三心里警铃大作，瞬间撒手，揪着米琪的领口迈腿狂奔。

　　“跑！”小张疯狂大喊，“汪五，快跑——”

　　只见他们身后，异变已经开始。

　　一个个惨白森森的、或光|裸或衣着光鲜的人体模特，没有了阳光的桎梏便歪头松骨，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关节咳咔声，睁开了浑浊又无神的眼睛。
　　胸膛起伏。
　　鼻翼煽动。

　　——他们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