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你好,地下黑市 ...
-
汪五带着他们在龟裂的沥青路上疾走。
不时跃上破败居民楼的屋檐，踩着管道和砖块破损的房顶，在小镇中穿行。
很快他们就发现这座诡谲小镇，似乎并不是原住民在狂欢。
——因为原住民们正躲在毫无生气的漆黑城市残骸里。
从每一个窗户、角落里，眼神冰冷，监视着三个来着不善的闯入者。
它们和超市里的人体模特们没区别。
却又像人型的老鼠，像没灵魂的家具，
隐匿在屋角里、窗缝后、地窖、阴沟等处，密密麻麻人挨人挤在一起。
它们表情空洞直挺挺摆动着头颅。
惨白的皮肤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
米琪扒在汪五背上指甲几乎扣进肉里，忍不住悄声道，“它们都还是那张脸，吓死爹了。”
汪五带着两个挂件翻身上房，从一个楼上跳至另一楼顶。
离那些令人生理不适的“储物箱”远远的。
他决定从高处搜索火车铁轨的方向，尽快抵达目的地——那个热闹市集。
“你见过爵士吗？”张十三攀着他的脖子，脸埋在胸口毛里小声问，“你比我去的早，应该见过他的脸。”
汪五知他想问什么，胡须抖了抖，“不是他的克隆体，他就是个窝瓜脸老头儿。”
小张还没来得及笑，就感觉有炙热气息黏上他的耳廓，拂过他耳朵上的小绒毛。
汪五语气比吐息冷的多，他说：“不对吧，张儿。”
“我还是跟着你才见过他。”汪五兽吻挨着他的头颅，尖牙刮愣着他的脸，声音含糊低沉，“你兽化改造是他亲自做的，你刚被扔到‘笼’里来的时候还亲自下来探望过咱们。”
张十三打了个激灵，不敢与兽眼浑浊的汪五对视。
汪五发出阵阴恻恻的笑，“怎么我一下就记住了，你这个脑筋好的人倒忘了？”
小张哪料到自己瞒了多年的重生秘密，竟会因为和原主的记忆偏差翻了车。
忙头甩的跟拨浪鼓一样，含糊唬人，“那时候我吓疯了，清醒过来只能记得九和你，忘了吗？”
“你记得我？编圆了没就说。”汪五哼了声，从楼上跳下去踩着铁轨脚步轻快，穿过街头巷尾，“嗯？忘了你前几个月，没肏你几下就要死要活要撞墙？小骗子，谎话都说的颠三倒四。”
米琪：“……嗨，什么肏啊草啊，我这纯真少女还在呢。”
小张头大，后脑勺都是汗。
只能嘴上呜呜说时间久了大约忘记了。
心里再次甩锅给原主。
嗯，要死要活撞墙，说的肯定是原主和汪五刚认识那会。
绝对不是自己。
他？他只不过每次被汪五骑来骑去后会面壁思冷静一下子。
但那是在想对策，为了生存，多么严肃。
嗯，绝对不是说我。
小张心安理得想，是汪五这个麻瓜认错了原主与自己。
他吞口水去看汪五，汪五也看着他，还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洋洋得意的笑个什么劲儿。
小张心安理得瞬间被摔得粉碎。
他很想揪着对方的毛问对方是否察觉了，什么时候察觉的。
可报复心极强的ALPHA两手一撒。
小张张着嘴整个人噗通一下摔在枯黄草地，摔个七荤八素的屁股蹲。
身边还有同样摔在地上无声翻白眼的米琪。
“瞪我干什么，自己没长腿？”得逞的鬣狗脸上看不出是笑是怒，他耳朵抖动，一指前方，“到了，自己走。”
穿过两个低矮商铺相邻的后巷。
他们溜着墙角靠近人声鼎沸的夜市，躲在黑影中快速审视这个灯光霓虹几乎照亮废土夜空的地界。
不过一看就傻眼。
这是个什么狗|日的小镇市集？！
分明就是鱼龙混杂的地下黑市。
两排低矮门面房蜿蜒，本就人头攒动的街道上各式奇形怪状的摆摊占着人行道，还有明显是外来者的掠夺者摆着临时的地摊，卖着枪|械、血忽淋拉刚挖的各色晶体。
还有卖饼干、特色“羊”肉的，甚至冒着绿泡一看就辐射值超标的无名气水、打着“红星农场特供”标签各种加料的威士忌。
这里混乱到不如菜市场。
地上污秽、烂泥、砂砾什么都有，随着各式斗篷、靴底、裤脚带起的气流，扬尘飞到脖子那么老高。
再看门面招牌，挂着霓虹营业状态的多半员工都是小镇的“原住民”。
——长相一模一样的“储物箱”们。
它们有的充当门童机械迎客，分发各个门店传单，收取远道而来的旅者们递上的物资、枪械，兑换这里的通用货币——一根惨白的手指头；
有的像家畜般没了手脚、羊一样四肢着地带着脖圈，在发着粉紫光的“废土洗头房”招牌下，被三五拴成一堆，表情呆愣人人挑选；
有的零零碎碎挂在铁钩上，鲜活的五脏六腑还在跳动，被分门别类装进透明培养皿里，向来往宾客展示，拥有健康的内脏在废土上是何等幸事。
旅客们就更奇形怪状了。
大家有默契般，纷纷隐藏着自己的长相与标识。
兽人、半兽人在这里根本就不稀奇，甚至还有只像是秃毛大老鼠一样苍白没毛、直立行走的怪物，岣嵝着背，衔着几根手指头货币在街上闲逛；
人类更多。
有胳膊没腿，下身如蜘蛛般长着四条机械腿的；有腿没胳膊，两臂一看就拼接不属于自己原生零件的。
更有奇装异服——反戴头盔的、头套铁桶的、金属口罩的、插吸氧机各式各样，穿袍子、穿斗篷、波浪卷嬉皮士、朋克刺猬头、秃头重金属、癞头老牛仔百花齐放。
仿佛废土精神病集会。
甚至有一行异常高大的人或是别的什么，它们个个弓着身形似坦克或巨型甲虫，身上一水儿遮到脚面的黑斗篷，皮质口罩尖长下勾做鸟喙状，一副畸形瘟疫医生的模样。
这么比起来，一头巨型鬣狗带着两个鬼头鬼脑套着鳄鱼皮的伪蜥蜴人，倒他吗是正常的了。
感叹着废土之大无奇不有的米琪，摸摸自己被迫换上的连体工装，为自己出众的时髦度感到满意。
小张牵着米琪混在人&怪物流中，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
高大的鬣狗躬身守在他身边，时不时鼻翼动了动。
湿漉漉的鼻头几乎探到他衣领里面，警惕的反复确认那被鳄鱼皮、头盔、雨衣兜帽层层包裹的破烂腺体，没有漏出半点信息素出来。
“来不及的，”小张眨眨眼，蚊子般哼哼，“谁让你总不肯完全标记我。”
“闭嘴，老实捂着。”汪五烦躁极了，瞅张十三的表情像是恨不得就在这儿扒了他，咬个印儿顺便成个结一样。
他一脚踢翻了街边跪趴着扒他裤门儿的“洗头房员工”。
心中庆幸自己当年几乎把张十三的腺体囫囵咬掉，没剩多少。
身为omega的小张倒比他淡定多了。
一心想着他们要找得目标。
——那个曾经造物地堡臭名昭著的老爵士。
他手里捏着一打传单边走边翻，不断摇头，“盛宴餐厅不会，那儿出来的大掠夺者早就注射营养剂上瘾了；酒|色|浴池，啧窑|子，老头估计力不从心；人羊超市、狩猎场、物资拍卖，不是不是都不是。”
小张把手里彩页扔得七七八八，只留了两张对汪五和米琪晃晃，“拼运气，你们觉得他会在哪——”
他面色不好，捏着手里的宣传单。
一张上印着医院手术房照片，手术台前站了个戴着面罩指缝满是手术刀、针管cos金刚狼的怪人，宣传页上明晃晃写着“开放式！”“近距离观看！”“真实手术场景！”等骇人听闻的字样。
而另一张上，是个被关在鸟笼里作哀嚎状的“储物箱”，惨白的腿儿大张着。
一个半人半狗的怪物跪在身前，双手合拢作捧状。
那模样，一个M腿，一个跪着，滑稽得像是在接生。
小张晃晃手，让运气更好的二人抽签。
米琪下意识拽走了医院那张，冲张十三翻白眼，“咱们本来就是要抢手术器材不是吗，有点智商肯定——”
汪五抬手抽走了另外一张，神情不明的翻看了下。
米琪：“……”
她想吐槽。
但看到汪五兽脸不断抽搐、眼中恨意癫狂的模样，米琪不禁瑟缩。
女孩搂住张十三胳膊，却不想这omega的身体此时也冷得像个死人一般。
“我也是这么想的，”小张这次没反驳汪五，“走吧，来都来了，去看看。”
他在汪五将那宣传纸撕碎前，快速抬手抢走。
将写着“真人繁殖秀场！”“突破生殖隔离！”“奇特生产表演！”字样的那一面迅速团成团，捏在掌心。
汪五胸口剧烈起伏，他拽着二人胳膊，穿梭在拥挤街巷中。
期间不忘捏晕了一个摊主，扫荡了满兜的炸|药燃|烧|瓶，然后脚步飞来到宣传页所指的霓虹灯牌下。
小张眼皮动动，只见那上面是浮夸的招牌——牲畜笼。
这里时所谓的小镇剧院。
大门里时黑洞洞不知伸向何方的楼梯，一路向着地下。
那里隐约透着笑声、尖叫和潮湿气味。
汪五迈进那深入地下的阴冷楼梯时，浑身的肌肉不可遏制的疯狂紧绷，嗜血的念头席卷而来几乎将他的理智湮灭。
他能得到的唯一安抚是来自自己的omega。
小张冰冷细长的手指头主动缩进汪五手心。
他们掌心贴在一起，在沉默中一步步迈向地下，穿过甬道，来到被厚厚帷帐遮挡光线的入口前。
张十三深呼了一口气，掀开了那帷帐。
封闭潮湿的地下，没有阳光或月光能偷跑进来，呼吸间均是腐败与死亡的气味，阴冷入骨。
舞台与观众席被无形的手分开。
一侧是阴森黑暗的牢笼，一侧是软沙发与散发着油香的蜡烛。
房间中间，是场景逼真的舞台。
生锈交错的栅栏缝隙小的可怜，地面坑洼不平，不断扬起的不知是灰尘还是小虫。
连睡觉的床具都还原了——一张破烂的草席。
张十三浑身冰冷的被汪五拖着在角落沙发坐下，怔愣的看着笼中嗯啊交战的两个怪物。
它们常年不见天日，神情都是疯癫了，动作狂躁且怪异，撞击力度剧烈得几乎撼动整个剧场。
“碰——”的一声。
人型“演员”保持被晃动的模样，哀嚎着撞向栏杆。
它瘦弱惨白的手臂不顾擦伤，疯狂又执着的钻出牢笼，指尖紧绷，像是只惨兮兮不断水中捞月的猴子。
“还我孩子！”人型“演员”浮夸的哀嚎，面容扭曲。
“那是我和五号的孩子！”演员捶着心口，眼泪不断落下。
米琪先是手指间颤抖，接着整个人绷着激灵得像个筛子，她不断摇头，大眼睛惊恐又难过，几乎是明白的瞬间就溢满了泪水。
女孩噙着泪像是不愿承认般看向张十三。
她再去看汪五，便死命堵这嘴，在黑暗中不断擦拭泪水。
“可真夸张。”小张笑了笑，“你说演这一出是在侮辱咱俩中的哪一个。”
他笑着，却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
鼻尖满是潮湿腐朽的灰尘味，这味道早已被绑定了那段尘封的记忆。
他开始忍不住颤抖。
汪五的手握住他的肩他就主动躲进那怀里。
让对方的臂膀用力、再用力些。
最好把他按进胸膛里，骨血相容，才能驱散深入骨髓的寒冷感
可是于事无补。
前尘往事几乎瞬间就湮没了他。
记忆中的他睁开眼。
回到了坠入这个噩梦般世界的最起点。
他在下|身剧痛、思维混乱之时在陌生的身体里醒来。
眼皮掀起一条缝，举目是逼仄囚笼般的房间，数个泛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
和撑在他身上、正冷眼俯视着的、满身伤痕疤痕的男人，他黑发汗湿，皮肤紧绷着微微发烫，动作像是个未脱野性的猛兽。
腰背线条，有力又性感。
这人忙活有一阵了。
汗珠顺着他的脖颈，在锁骨处积了个亮晶晶的小水洼，随着动作不断划过肌肉|沟壑，最终滴落在小张的眼梢、眉角、与唇边。
渴极了的小张忍不住舔掉下唇边的汗珠。
他艰难的伸出手，哥俩好的拍拍那人硬邦邦的肩膀头。
“抱歉，打扰下，啊！”小张极力保持礼貌客气，眨眨眼，“能、能不能，嗯，那个，拜托先停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你好,地下黑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