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你好,反派悲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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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手指头尖儿抖了抖，很快被蜷进微汗的掌心死死捏住。
他垂首盯着自己的虎口，极力压制住嘴角的抽动，感觉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冷了下去。
好啊，都算计到他头上了，好大一张网自己还真情实感的难过、心疼、担忧？呸！真是条恶狗改不了吃shit。
“笨拙”的人？！笨拙他奶奶个腿儿。
小张冷呵呵的在心里嘲笑，算计人是吗？那就来吧。
小张定了定心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没有看汪五而是看向爵士，“他替你杀了柳博士？你恨那个姓柳的，为什么？她对你爱人做了什么。”
爵士颔首肯定了他，却不打算按着小张的节奏走，他继续着自己的回忆。
“再来说第二点，世界注定异化的预判点在哪里？”
“热核大战在春天开始，活丧尸、畸形怪等一大批辐射变异生物在那年夏天最热的那天起肆虐全球。”
“秋收时刻，全球仅剩的最后一个水利发电站被炸毁，那一天被视作人类世界最后的战争，因为紧接着就是丧尸横行的时期，人类再也无暇内斗。”
“那一年的冬天尤其冷，为了抵抗丧尸潮，人们捡起了某个战争狂人的疯念头，撬开了地表，燃烧原油，雪是黑色的，所有人都病了，等着第二年的到来。”
“可是春天没有如期来临，地球隐约有进入小冰川期的迹象，全世界的冰山面积开始不断增加，辐射废水以及原油粉尘的沉淀早已渗透深海，海洋也开始异化，人类别无他法，只有挖空地壳，向海洋倾倒无尽的原油，形成粘稠的原油阻隔膜。从正常世界到异化时间，我们只用了一年左右。”
“不少学者战前就被送至南北两极等相对安全的地方避难，可只有两个庇护点的科学家幸存下来，我、我爱人，柳博士等就是南极庇护所出来的。”
“人类战争结束那天，面对丧尸潮袭来时，当时的残留的各势力军|方自动整合，开始联动，启动战前避难所，我们选择了加入。”
“可以说，我们是这个新世界的创立者，因为我们的努力建立起末世避难期，也正是因为我们的分道扬镳，从而导致这个世界进入黑暗掠夺期。”爵士冷笑，“我作为参与全程者，认为这个世界的异化是早已注定的。”
“不是从末世后妄想以人口红利逆转败局的自我洗脑出现之时。”他表情严肃道，“而是更早的正常社会——少子化初露端倪、社会观念严重分裂那一天，当人口数量成为目标而不是结果之时，人类的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我们的教授，带领我们做的第一个项目就是人工创造第一个人造omega并进行受孕，可从人造到第一个基因自主遗传的自生型omega胚胎，中间只隔了5个月。成果一经发表，这个世界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做到了全人类的种族改良，没办法，当权者们都被少子化逼到疯狂了。”
“这是自我毁灭的开始，甚至比物理上毁灭世界的那场热核战争还要短了3个月。”爵士说。
“人类自找了一条急速沦陷的下坡路，而无形的‘神’选择在人类的下坡路上踩下一脚重重的油门。”
“热核大战前，我的研究领域是动物遗传育种与繁殖学科——分子、细胞遗传与动物育种，动物胚胎工程和克隆技术，动物生殖发育与基因工程。”
“我和我爱人在少年班就走到一起，基因技术和胚胎工程的相辅相成，称得上是志同道合。”说到这，爵士一直平稳的声线再也维持不住了。
“我们协助建立了最初形式的地下城邦，”他清了下喉咙，掩饰住藏在话语间的哽咽，继续往下说，“可但是当‘人类’与‘怪物’的界定问题出现后，我们站在了对立面上，在敌对的分歧路上越走越远。”
“他与柳博士认为意遇在战后建立相对稳定的社会结构，关键点是彻底界定人类与‘异端生物’，划清敌对目标，彻底清除敌对目标，给废土上无序的资源内卷制造一个清晰明了的敌人。”
“他们给辐射量和变异程度划分标准和刻度，刻度以下的就是人类是值得拉拢的同类，刻度以上者——”爵士浑浊的眼睛抬起看了眼汪五，“就是应被全‘人类’共同敌对的‘异端生物’。”
小张额角抽痛，“……他们在制造敌人，转移矛盾。”
“不错！”爵士手指交叠在胸前猛的收紧，关节变得青白，“任何一个社会、任何一个社会阶段，都需要最清晰明了、最主流的社会矛盾。否则只会陷入无穷尽的内斗，需要将枪口才能一致对外。”
“矛盾不能太多，太多会过度分裂，各个群体纷纷敌对；”
“不能太小众，否则大众群体会心理失衡开始自主反思，大众开始自发思考时，统治者将面对不可控的社会；”
“不能模糊不清，要让愚者也能察觉到敌对者是谁，知道该消灭谁，该向谁发泄食不饱腹、家园被毁的愤怒。”
“可变异是无法界定的，很多时候，该被消灭的对象和需要被保护的对象，区别不大，怎么办？”
“敌对者要足够特殊化，要足够有威胁力，足够邪恶，如果不够强，那就进行‘包装’和协助。”小张忍不住发出干笑，“就像柳博士的一众实验体。”
汪五咬着烟斗假寐，嘴角的笑容似有似无。
“是的。社会的共同矛盾与共同目标是共生的，只有有了矛盾才能有消除矛盾的共同目标，有了共同目标才能建立种族繁衍下去的合理性。”
“否则前路迷茫、生存无望时，人们会绝望，将不再想繁衍，而是盯着眼前那一碗饭，苟活一天是一天。”
“可柳博士他们的道路选择犯了严重的错误。”
“一是隐瞒了热核战争后的群体辐射量基数，现在的辐射检测器是自动瞒报了50左右，也就是说哪怕检测器显示安全，实际上也并不安全。”
爵士摇头，“二是一旦生殖行为成为可以与有限的避难权、生存权挂钩的特殊条件，女性和omega的子宫在那一刻就彻底沦为工具。”
“那么他们口中所谓的‘人类’繁殖者与所谓‘食物’、‘家具’、‘实验工具’从本质上不再有差别。”
“而当‘母亲’不再是人，‘新生儿’还是人吗？！不过都是用来建立所谓‘新世界’的工具罢了。”
“所以我说，既然需要新世界的献祭者，那么稳定产出、不需要母体孕育、相对可控遗传基因的克隆体岂不是更好的选择？”
“非要搞出一套所谓的社会规则，什么母体繁育可以确保人类社会的情感不会缺失，愚蠢的形|式主义。”
爵士冷声呵斥。“一群自视清高的自称人类的虚伪理想主义者。”
“在我看来食人者与茹毛饮血的掠夺者和统治者没有区别，因为他们吃饱时，就都证明这世界上就有人被剥削。”
“烧死在炉子里发电提供热能和不断改良基因让人类进化、自认神明的‘医学博士’更没有区别，谁有比谁高贵。”
“避难所生下的‘健康’孩子和小鸟们产下的异形之卵更没有区别——”
“哪怕是最微量的辐射对基因的异化也是不可逆的，只有‘异化者’和‘潜伏异化者’，没有人能幸免，没有生物有特权，包括我在内。”
爵士抬手指向焚烧炉，“我前半生奉献一切，活着是为废土这个破烂机器不断运转的燃料，现在，当我死时就将和它们一样，也会在炉子里成为提供热量的燃料。”
此时他停下了话头，眼神逐渐柔软了下去。
小张顺着忘了过去，看向沿着铁轨、正在艰难试图爬上火车站台的“夜莺”——它姗姗来迟，只因为汪五击碎了它的躯壳，不得不被迫钻用残破的四肢走路的残疾克隆体身上。
爵士下意识的摸向轮椅轴，可捧着轮胎时却不禁叹了口气，只得向汪五求助，“麻烦你，五号。”
汪五哼笑了声，一动不动。
小张冲这个难说话的ALPHA露出笑容，央求，“快去快去。”
汪五这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带着一脸“怎么办，都是为了你”的表情起身离去。
小张笑容消失，看向爵士，“在地堡你求了汪五什么关于我的事？”
爵士没有惊讶他表情的变化，反倒笑了笑，“我请求他无论如何让我见你一面，我有事拜托你。”
“他答应了？”小张表情不好，“什么事？”
“算是答应了吧，毕竟你现在坐在我面前。”爵士抬眼撂了下汪五提着克隆体折返回来的身影，配合的冲张十三使了个眼色，“他回来了，你再耐心等一下我马上就结束，到时你就知道了。”
汪五回来时，两人在神色如常的讨论“储物箱”、“活抗体”、“活丧尸”等几种自然变异出现的契机。
汪五眯着眼睛打量了下，确保二人没有聊些有的没的，才将残疾的克隆体扔到爵士脚边。
克隆体在地板上打滑，努力用被砂石磨得鲜血直流的残肢艰难的站好，爵士轻柔的用手掌托它，克隆体乖顺的安静了下来枕在爵士膝盖上。
“——我的爱人就是‘储物箱’体质，”爵士抬起头接着对张十三说，“这种基因变异被定义为良性自主进化，他自己最开始也挺高兴的，刚发现时我们在南极实验室避难，他欢天喜地的说这样我就不会饿死了。”爵士无奈又纵容的笑了笑，叹了口气，“但是乐观的太早，自主进化永远比人为进化来的更不可控和诡异。”
“就算人为制造标尺，难道辐射变异还能跟你的既定规则来？？都基因变异了，还妄图区分良性和劣性？？滑天下之大稽。无法界定就是无法界定，抱着仍为人类的幻想，得知真相的时刻只会陷入更加极端的痛苦中。”
爵士声音嘶哑，一字一句几欲泣血。
克隆体担忧的看着他，如同一只眼神纯粹的雏鸟，不断用鼻尖蹭着安抚爵士不断颤抖的手指。
“谢谢你的帮助，五号，谢谢你帮了我的孩子。”爵士苍老的手抚摸着克隆体的额头，“相信你们已经见过了，我们的小鸟。”
两位旁观者的呼吸停了一瞬。
小张猛的一下站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
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呼吸将所有质问、怀疑、惊惧切割的粉碎，“你们……它们……”他目光混乱又迷茫扫视了整个突然变得陌生无比的厂房，半晌之后也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我！我！”
汪五走过去把他拉到身侧，眼睛阴鸷的盯着爵士身边的克隆体，杀意慢慢透出皮面儿，他暴戾又怨恨的说，“老东西，你敢算计我？你当初可没说有这一出。”
爵士视若无睹，平静的说，“我爱人是自主基因进化的‘储物箱'，也是第一批自主基因变异出现特异生殖现象的畸形体。”
“无论是地堡里我的‘研究对象’，还是这座小镇里的‘克隆体’,你们每一个身上的变异都是来源于我爱人的基因。”
爵士坦荡的看着张十三，浑浊的眼睛里慢慢渗出水光，“所以我没有骗你，也没有贬低你，你们真的都是我的小鸟。”
“但是只有我们的卵，它孵化成功了。”
爵士垂下头，眼眶里的泪水再也隐藏不住了，不受控制的落下，落在呆呆抬首的克隆体眼睑上，很快被老人衰老的手掌擦去。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你好,反派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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