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室之澹——《蒲公英的约定》》志村肉松

17、第十六章

　　卓欢离开幼稚园的第二天，朵婼整日都有课。匆匆赶往之时已是黄昏，小院的白色木栏门半敞着，她拎着两大袋的糖果零食费劲地腾出一只手关上门，双肩因为不堪负重而耷拉着，形成一个下滑而流畅的弧度。
　　没走几步，有人从屋内推门出来。朵婼看着自己被拖长的垂在地上的影子，头也不抬地叫道：“约瑟，过来帮我一把，好重。”
　　袋子被一双手接过去，朵婼揉着酸痛的胳膊，耸耸肩抬头，眼前的人却不是约瑟。
　　卓璟。
　　朵婼脑中蹦出这两个字，但细瞧却又不是他。
　　面前的男子一头清爽的短发，黝黯的眼瞳在夜晚看不清颜色，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鼻梁是典型的东方人般高挺。
　　“哥哥，朵朵姐姐来了么？”卓欢穿一件粉红的短上衣，白色的小短裤，下边是泡泡袜，小皮靴，一脸兴奋地冲到朵婼跟前紧紧抱住她的腰，“朵朵姐姐，我好想你啊。哥哥摘了怪兽牙齿和眼镜，看起来帅了很多吧！”
　　小女孩一脸的骄傲，拉着两人的手想要将它们合在一起，朵婼缩了一下，从卓欢掌中抽出手。
　　“卓欢，不要胡闹。”
　　卓璟对朵婼笑了笑，拎着两个大袋子拉过卓欢往屋内走。他的背影修长，看过去比苏澈瘦削一些。朵婼抬头望向那一片阑珊的天空。
　　曾听人说过，当一个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为自己所爱之人闪烁。当你仰望那一片夜空时，最为璀璨的那一颗星星，便是最爱你的人。
　　小院的西南角，那一片蔷薇锦簇的位置，正上空有一颗极为耀眼的星星。那是她的北极星，指向她回家的方向。
　　那是你么，苏澈。

　　卓璟把两大袋零食搁到置物架上，转身陪孩子们玩耍。朵婼系了围裙进厨房去帮约瑟的忙。牧师煮了蔬菜汤，盛在碗里尝味道，食物的热气氤氲开来，蒙了透明的玻璃，迷了朵婼的眼。万家灯火，此刻自屋内瞧去只是片片斑驳的小亮点。
　　朵婼刷洗着置在水槽里的碗筷，有点心不在焉，“约瑟，为什么卓欢又回来了？”
　　她背对着约瑟，脱了外套，身影看过去单薄又娇小，声音有些闷。约瑟笑了笑，勺了些盐到汤里，“怎么了？卓欢回来你不高兴？”
　　朵婼扁扁嘴，无奈地轻叹一口气。
　　“不是啊，高兴是很高兴，只是觉得很奇怪。还有她的哥哥……”她没有再说下去，也自感无趣。约瑟笑着摸摸她垂在背后的长发。
　　“我觉得，卓璟那孩子喜欢你。”
　　朵婼拧着眉看了约瑟一眼，转过头去把洗干净的碗筷塞进柜子里，“约瑟你又胡说了，哪有人对只见过一面的人会有感觉的。”
　　约瑟不同她辩驳，耸耸肩笑着去盛锅里的汤。他哼一首老旧的英文歌，《The lady in red》，旋律很好听。朵婼用抹布擦擦手，走到他身边，歪着头嘟着嘴听他的声音。约瑟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唱到高音部分尾音会有轻微的颤抖，听起来很舒服。
　　朵婼笑着站在他身边，手掌攥紧松开，无声地打着拍子。约瑟随着旋律有节奏地刷着锅，淡金色的短发有几缕翘起，下巴上淡青色的胡茬看起来有股沧桑的味道，就像是流浪的乡村歌手。
　　“约瑟，我个人认为你比较适合唱《Country road》这首歌。”朵婼一脸正色地建议到，约瑟瞥了她一眼，扁扁嘴换了音调，当真唱起《Country road》。
　　他摇晃着身体，挥舞着锅铲放声歌唱。但反手却打翻了一旁的玻璃杯，杯子里的水洒了满地。约瑟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乖乖地弯下身去捡，朵婼推他，哈哈笑着去整理被水打湿的地板，约瑟无辜地抿抿嘴，切菜去了。
　　《Country road》的歌声仍在继续，卓璟轻步走进厨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他的声音像个大男孩，极为腼腆羞涩，外边有小孩子尖叫打闹的声音，朵婼笑得弯了眼，冲他摇摇头。
　　“没有，你陪他们玩吧。”
　　那是一个极为柔美的微笑。弯着眼，明亮的黑色瞳孔眯得几乎要看不见，她刚刚笑得喘不过气，因此憋得脸颊通红。
　　或许是灯光作祟，她的黑发柔软得如同锦缎，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淡黄的灯光，有种魅惑人心的意味。
　　卓璟愣了愣，脸颊竟然因为微微的羞赧而浮起淡红，只是淡黄的灯光掩盖了一切令人尴尬的暧昧。
　　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林苏澈那个花花公子会在遇见她之后收敛了不少。
　　媚而不俗，娇而不艳，那是一种自内散发的万种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