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室之澹——《蒲公英的约定》》志村肉松

18、第十七章

　　朵婼拿抹布擦干了地板，卓璟仍旧出神地凝视她，看得朵婼不自然地缩缩肩膀。
　　男子靠在门边，表情出神。朵婼背过身去，约瑟依旧哼着那首《Country road》，唇边的笑意甚是微妙，他手肘轻撞朵婼一下，朵婼有些怨怼地看他一眼。
　　“约瑟你别闹了，卓璟你陪孩子们玩去。”朵婼拿了碗筷出去摆，同卓璟错肩而过时刻意避开了些，卓璟尴尬地笑笑，卓欢蹑手蹑脚地绕到朵婼身侧，用力推了她一把——
　　身体往卓璟那侧倾过去，她下意识地将双手收在胸前，护住捧着的碗筷，待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了，直直撞向卓璟。
　　卓璟伸手扶住她的肩，胳膊肘不小心撞到她的腹部。前几白晴滟留下的一大片淤青尚未消退，此刻又碰上力道不小的撞击，朵婼眯着眼，痛苦地轻哼一声。
　　“怎么？”卓璟略有慌张地侧脸看朵婼的表情，朵婼一直摇头，抿着唇蹲下身，自知闯祸的卓欢伸手接过朵婼怀中的碗筷便逃之夭夭，约瑟听到声响快步走出来。
　　她痛得面色煞白，长长的头发散在身侧，包裹住身体，看过去极为娇小脆弱。
　　卓璟犹豫着，伸手想要去扶她，约瑟却先他一步，上前拍着朵婼的肩：“还好么，小朵。”
　　就像是父亲一样，毫不做作又体贴入微的关怀，朵婼靠在约瑟的怀中，眯着眼睛深深呼吸，等待痛感的消退。
　　卓璟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何表情，说怎样语气的话。只是忽然觉得，这个在他看来很有意思的女孩，似乎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有一种让人想要保护的冲动。

　　最终还是离开了那个位置。
　　卓璟出了屋子，跨进小院，卓欢唯唯诺诺地蹭到卓璟身边，“哥哥，朵朵姐姐还好么？”
　　男子不语，只是仰着头望那一片星光暗淡的夜空，表情模糊得令人捉摸不透。小女孩慌张起来，索性伸手拽着哥哥的衣襟，死死扯住。
　　“哥哥，朵朵姐姐到底怎么样了？！”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卓璟依旧不说话，淡淡扫了妹妹一眼，将唇抿成一条线。
　　“哇……”忍耐到极限，最终还是哭了出来。
　　惶恐，悔恨，委屈，百味夹杂。小小的女孩，扯着哥哥的衣襟，在星意阑珊的夜空下放声大哭，白皙的小脸上有蜿蜒的晶莹的泪痕。
　　朵婼靠在门边，双手握住十字架，眼神空茫地望向卓璟同卓欢。不言不语，只是愣愣望着，小女孩晶莹的泪水，男子倨傲高扬的头颅。
　　记忆里面似乎有那样一幕：穿着印花白旗袍的女子，长发披肩，跪坐在地上，膝盖已经红肿。她死死地扯住男人的衣襟，表情很倔强，不言不语，只是揪着，不愿放手。似乎只要那样，那么即将失去的和已经失去的，都会回来。
　　那膝下的瓷砖，同手心的十字架一样，都是冰冰凉的触感。
　　“约瑟，”沉默半晌，朵婼开口唤牧师，声音喃喃的。约瑟很快听到，快走几步行至她身后，“我先回去了。”
　　她的表情空洞，想必又是记起一些不好的事，约瑟轻点一下头，在她额前吻一下，“路上小心。”
　　笑得极为僵硬，但却仍是笑。牵动着嘴角上翘的肌肉发酸，她仍旧一副开心的模样。
　　“我送你。”卓璟男孩般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约瑟表情微妙，赞许地颔首，而朵婼只是淡笑，摇摇头拒绝。
　　“小朵，我不放心你自己一个人。”约瑟开口，卓璟适时地补充，“我有车，很方便。”
　　就像是第一次对暗恋对象发出邀请，卓璟惊异于自己忐忑的心情。
　　朵婼依旧是摇头，笑得淡漠，唇角拉开一个浅浅的弧度，“如果是因为想要补偿，没有关系，你也是不小心。”
　　话已经说得很直白，明里是拒绝，暗线是划清了楚汉河界。能触碰的只是表面，无法探入的，是被另一个人塞满了的内心。
　　似乎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长久驻足于记忆中的，必定是已经消逝的。想要被人时刻铭记，想要永远不被离弃，那么只有一个方法——死去。
　　那是真理，人擅长的总是缅怀，不懂的却是珍惜。痛苦的是追逐，忘却的是保护。
　　再也说不上话，朵婼拥抱了约瑟一下，匆匆离开小院，脚步急促得就像是在逃跑。抽抽噎噎的卓欢被约瑟推搡进屋子里吃饭，卓璟愣在原地许久，终究是不安地追向朵婼离开的方向。
　　就像个谜，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追根究底。已经是完全被蛊惑的男子，在看清自己之前，就已经沉溺。
　　于是，成就了对她万劫不复的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