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室之澹——《蒲公英的约定》》志村肉松

28、第二十七章

　　朵婼甚至连最基本的日常问候、对话都不会。约瑟惩罚般地在她脑门上敲一下，沉声质问她中学的英文课上都做了些什么，得到的只是朵婼一个无辜的笑容。
　　“我记性很差啊，那个时候白晴滟和姨母总是差遣我做这做那，再加上英语课一周安排得很少，我不是没有出勤就是在课上睡着了。大学也是姨父托关系让我进的。”
　　“要说歌曲呀，我只会一首，就是苏澈曾经唱给我听的《Country road》，就像是约瑟你教的钢琴曲我只会弹《洋娃娃和小熊跳舞》一样。”
　　她犹如事不关己地兀自浅笑着，沉声说着那些令人愕然的过往。牧师紧蹙着眉，没有出声。
　　一直知道朵婼寄人篱下，在姨母家过得不顺利，但也只是到这个程度，根本无从知晓她是否受到虐待，是否在不属于自己的家庭里被排斥。面前的女孩却仍能以澄澈的双眸去凝视这个世界，没有抱怨，只是平淡地叙述，约瑟忽然感到怜惜。
　　“小朵，现在如果像中学教程那样学英语太耗时间。你和我对话，以后我们只用英文对话。现在一句一句慢慢来，你跟我学……”
　　牧师定定凝视朵婼，眼神真挚，朵婼点点头。
　　约瑟的语调是极为标准的伦敦口音，朵婼一个词一个词地慢慢吐出，力求做到毫无瑕疵，但却仍是艰难。
　　朵婼的记性不好，语言底子薄，学起来极为吃力，总是接了下句忘了上半句。约瑟却也不着急，耐着性子慢慢教她，孩子们也时常学舌般跟在他俩身后，偶尔插上几句嘴。
　　卓璟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卓欢一直闷闷不乐，同朵婼也疏离了几分，这令她有些哭笑不得。
　　“或许卓璟需要时间酝酿，我希望你也能想通。”
　　约瑟曾经对她这么说。他用的是英文，朵婼迷茫地睁着双眼将约瑟说的词一个个拼凑起来，最终组成完整的句子。
　　只是浅笑，“约瑟，你知道的，我很恋旧，认定的不会轻易更改。”她笨拙地用英文回他，小心而谨慎，咬字断断续续却很是清晰。
　　约瑟露出标志性的摇头耸肩动作，表示对朵婼的无奈，女孩也只是伸手将滑落肩头的发丝撩到身后，歪着头对牧师报以微笑。
　　有很多话，变成禁忌，不能说，也吐不出口。
　　就像是很多尴尬的感情，明明萌发了，抽芽了，却依旧无法茁壮，无法表达。

　　朵婼把单词做成小小的卡片，时刻身携带，以便能够随时随地拿出来背。
　　她总是在清晨早早地到学校，跑到有英文课的班去做旁听，认真得就像是准备高考的小孩子。同班的女生微有戏谑地打趣她，笑言朵婼有考研的雄心壮志，而朵婼不太搭理她们，依旧是形影相吊独自一人。女孩们也自觉无趣，便不再开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只是会时常邀请她一同出门聚会，而朵婼总是拒绝。
　　太过于习惯一个人，在人多嘈杂的地方甚至会手足无措。
　　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何去和他人交流，只是一心沉溺于自己的世界。

　　“小朵啊，十七号是校庆，有放假一天欸。一起出去么？”
　　已是午餐的时间，朵婼捧着一本厚厚的语法书躲在教室后排。从食堂回来的染发女生小彤几人兴致盎然地走到朵婼身边，低声询问。
　　是诚挚而熟识的笑容。朵婼微有木讷地抬起头看她，小彤蓝绿色的发丝因为垂头而柔软地在空中晃荡。教室空旷而明亮，回荡着女孩们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嗯？十七号？”朵婼眯着眼，黝黑的双瞳明亮地闪烁，“……唔，算上我一个吧。”
　　犹豫了许久，她最终答应了小彤的邀请，而女孩们却微怔。
　　本是不抱太大希望的，本是礼貌性地询问，却从朵婼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朵婼重新垂首，屏蔽了身侧的杂音，一心记忆那些语法。女生们面面相觑，对视一笑。
　　“小朵哦，你答应了，不能反悔哦！”声调微扬，女生的嗓音中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其实，很想很想知道呢。像谜一样的朵婼你，喝醉了是什么的样子。妩媚么，亦或是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