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室之澹——《蒲公英的约定》》志村肉松

32、第三十一章

　　她其实是醉得大脑完全罢工，思绪处于混淆的状态，但表面上却很是平静。侧过脸去看借给她肩膀靠的那个男子，朵婼的眼瞳是黝黑的深色，明亮而灵澈，细细端详却能发现之中微有飘渺之感。
　　她抬手，有些发冰的指尖凌空勾画着面前人的俊逸的面部轮廓，“其实啊，戴隐形眼镜眼睛好难受好难受的。可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和常人颜色不同的眼睛呀。我是很小气的人哦，只想留一个最特别的样子给最爱的人看到呢……”
　　一点点逼近，指尖最终覆上卓璟柔软的唇角。顺着轮廓细细摩挲，力道极轻，带着温柔缱绻之意。
　　眼前的男子神色稍有动容，眼神像是千百年不曾融解的玄冰，凉到彻骨，满载着苍白而荒凉的悲伤。
　　你的眼中，始终还是那个人呢。
　　“还有呀，小时候很喜欢很喜欢多啦A梦呢，可是到现在，我连一个布偶都没有。”朵婼笑着，眼角弯弯，眼瞳却是空茫的深黑色，就像是蔓延开的墨汁般大片大片浓黑的悲哀。
　　自从懂事起，一直都是很通人情世故的女孩子。懂得隐忍，懂得节欲，小心翼翼地隐藏了自己的软肋，不让人发现，一直都是将自己保护得很好的。
　　但始终是小孩，能力有限。会有憧憬，会有期盼，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对于她来说，这几乎是完全不被允许的。
　　那个年代，日本的动画片多啦A梦在中国大为流行，只要是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没有一个不期盼有一只属于自己的机器猫。她亦如此。
　　野比是个幸福的小孩。虽然他不聪明，时常被捉弄，被朋友压迫，但却有一个真心实意的同他不离不弃的机器人。那个时候她总会想，为什么她这么可怜，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同她亲近？为什么，为什么？
　　太多的疑问变成了无解的命题，她开始学会不去思考，不去幻想。对于她来说，那些都只是徒然给自己加增负担。
　　商业中心的百货公司在底层的玻璃橱柜上摆放了一个大大的多啦A梦玩偶，她在闲暇的时候总是会跑到那儿，仰头望那个被置放得高高的布偶。白净瘦削的小脸满是憧憬，高高地仰着下颚，像是在期盼等候幸福。
　　一直很想要，却没有机会开口。即使是有了足够的勇气，却也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她撒娇地索要玩偶的对象，于是多啦A梦成为了信仰，变成了无法触及的被尘封的欲望，长存于记忆中，一直一直萦绕在身侧。
　　最终那些期盼混合着积压在心底的悲伤情绪，在某一瞬间迸发，成为绝望的，无法再期盼幸福的女子。
　　其实，只是希望能够有一个人照顾自己，让自己撒娇，索取。不用予取予求，只要是能够被稍微重视一些，那就好了。
　　所以……才会那么的迷恋林苏澈，那么的爱他啊。
　　“多啦A梦？”卓璟略有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朵婼的话，眼前的红瞳女子欣喜地带着笑攀在他肩头，肢体柔软而富有暖意，甚至令他感到些微窘迫。
　　像是初恋的男生，第一次，小心翼翼地触碰到心仪女孩的手一般。
　　忐忑不安。
　　“唔，多啦A梦，很可爱，很神奇呢！”朵婼重重点头，脸上挂着笑，眉宇间却是淡色的，挥之不去的哀愁。
　　“你知道么。我呀，最最想要的就是它了，可是……没有人买给我呢。”
　　噘着嘴，朵婼的神情极为可爱。黝黑的双瞳眯作一条线，抿着唇，颇有些欲说还休的意味。只是语气太过淡然，太过轻快，就如同是在陈述一件极为滑稽可笑的事情。
　　可是……没有人买给我呢。
　　摩挲在唇上的手指冰凉，她如兰的鼻息洒在他颈间，带着湿润的温度，有着让人揪心的情绪从她的指尖顺着脉络攀爬，最终蔓延向心间。
　　那是名为怜惜的感情。
　　“如果我有仙女棒，我要——变大——变小——变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