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室之澹——《蒲公英的约定》》志村肉松

41、第四十章

　　像是自某个梦魇中醒来，朵婼面色惨白地恍过神，反手打翻了餐桌上摆着的价格不菲的花瓶。
　　倏然闯入脑海的回忆太过可怖，她几乎是夺路而逃。
　　先前从钥匙环上卸下的钥匙此刻被甩到地上，由于冲击力太大一直滑到沙发地下。摔碎了的玻璃瓶化作了细小的颗粒，原本插在花瓶中的几支花此刻绵软无力地趴在地面，自来水和营养液的混合物淌了满地。朵婼赤着脚匆匆踩过那一片狼藉，飞快地冲出屋子，就像是有怪兽在追她。
　　气喘吁吁地跑到林苏澈的公寓楼下时有零星的雨滴落在她的皮肤上。她赤着脚，高跟鞋搭在行李箱上未来得及换上，细碎的沙砾划破了浅色的丝袜，直直剜割进肉里，再一次鲜血淋漓。她揉揉乱糟糟的长发，踮起脚尖往楼道走。
　　电梯的灯是暗着的，她呆呆望了那按键好久，它却始终没有亮起的兆头。朵婼伸手在电梯的金属门四周摩挲，柔软的指腹触到略微粗糙的白纸。她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从兜里掏出林苏澈送给她的，很久都没有使用的手机。借由着手机的暗光，她依稀看到“故障维修”几个字。
　　她挫败地笑笑，似乎在自嘲，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去爬楼梯。
　　公寓在十七楼，她最讨厌的数字。
　　十七层的楼道灯因为时间久远而昏暗不堪，又或许是因为接触不好，总是会间或闪烁，给人以恐怖之感。
　　待朵婼气喘吁吁地爬上第六层时，外面的雨已经开始瓢泼，并且有越下越大的架势。她顿觉安慰地舒了口气，靠在扶手上休息了一会儿继续攀爬。
　　十七层的灯光忽明忽暗，朵婼站在十六楼愣了许久，鼓足了勇气才拎着行李箱上去。行李太重，她的身体又羸弱不堪，因此总是爬几层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咳——”上面有很轻的一声咳嗽，朵婼停了半晌，眼神略有畏缩地向上看。
　　没有人。只有闪烁的昏暗的路灯。
　　朵婼停了许久才继续向上爬，此时在距她不到五十公尺的地方有轻微的响动。头顶上的灯丝已经寿终正寝，朵婼惶然不安地将行李搁置在一旁。
　　“是你吗，小朵？”有人声音沙哑地发问，紧接着眼前亮起了手机灯，朵婼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那是卓璟。
　　男子有些局促地上前帮朵婼拎行李，又往旁边避了避，朵婼低低道了声谢拿钥匙开门。手机惨白的灯光自一点扩散到四周，卓璟仰头望着对面悬挂着标志着“17层”的牌子，目光深邃。隔了许久，朵婼才拧开了门锁，手指攀在墙上摸索吊灯开关。
　　“谢谢，进来坐吧。”朵婼接过卓璟手中拎的行李箱，卓璟尴尬地报以微笑，小心翼翼地踏进屋内。
　　林苏澈，我现在走进的是原本属于你和她的世界。我会在这个世界里，一点一点地代替你，我最终会成为她的唯一，占据那个原本属于你的位置。
　　卓璟有些拘谨，朵婼轻车熟路地将行李箱拉至卧室，到厨房冲了杯速溶橙汁给卓璟。男子环视着屋内的一切，看不出情绪。
　　“唔，有事么？”朵婼开了电视，拿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翻了几个频道，倏然转过头去问卓璟。他手中端着温热的速溶橙汁，澄黄的液体随着微怔的手势撞击着玻璃杯壁，溅起水花。
　　“唔……”卓璟有些尴尬地垂着头，吹着自杯中氤氲而上的温热液体的白气。
　　始终还是说不出口。无论是时间，又或是地点，全然不是他所想象的告白场景。
　　或许是本来……就不应该来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