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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疗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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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靖侯尚远是一个极有争议的人,推崇他的人称之为不世能臣,厌恶他的人称之为乱臣贼子。在支撑了朝局十数春秋之后,他一朝失势,被流放蓟阳充军。前世他在前往蓟阳的路上遇到了刺杀丧命。那之后朝堂内外曾被他强势压制的各种问题井喷式爆发,朝廷如一幢失去了支柱的高楼,在狂风暴雨中飘摇欲坠。后来,萧如安死后,谢慎宜当真反了,导致这桩高楼最终的轰然倒塌。
而这一世,显然萧长白救下了他。
“虫子”不禁有些气恼:老天凭什么给与萧长白比自己更多的厚爱,他可以全须全羽的回归世间,而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分明萧长白是那样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
在小溪边寻了平整地方将尚远放好,萧如安命侍卫按住他四肢。“我没有带麻沸散,他要吃些苦头了。希望他能熬过去。”她边给自己绑襻膊边道。
谢慎宜亲自上前按住他左腿,萧长白见状也挤开侍卫,按住右腿。
萧如安手落于伤口上,略一用力,脓水便溅起老高。尚远因疼痛略挣扎了几下,然他实在虚弱,挣扎都没力气挣扎了。
黄红脓水丝丝缕缕连绵不绝流入溪水中,更加浓烈百倍的恶臭蔓延开。萧长白脸都白了。他能够忍耐这肮脏——前世他怎样的肮脏血腥没见过呢。可他不能忍受萧如安沾染这些。好不容易团聚,他还没来的疼爱她,先带给她肮脏不堪!一如前世......思及前世曾做下的孽,萧长白痛苦的闭了闭眼。
这自责让萧长白格外体贴萧如安。“小软歇一下吧。”一时他给萧如安擦擦汗。“小软喝点水。”一时他把水囊递到萧如安唇边。
谢慎宜歪头看着发愣:我也可以的......可于礼不合纵是已有婚约也不太合适......又被他抢到前头去了......
而他体内“虫子”快要气死了。只是他今日用力过度,如今状态和这奄奄一息的尚远也差不了许多,实在是不能再作妖了。
脓水既多,又深入肌肉内里,到后面挤压已没有用,萧如安改用一支长柄汤匙,伸入伤口去,小心避开血管筋脉抠挖。周围一干人等都是久经战场的,此时也觉得无法直视。
夜色落下来时候,伤口中总算再无脓水流出,代之以鲜红血液。萧如安开始用烧酒清洗伤口,上伤药,包扎。“幸好伤口上长了蛆,把腐肉都吃了,省了割掉的麻烦。”她边做边笑道。
她说的轻松,旁边的侍卫阿利却不禁心中发寒,暗想这等女子娶回家中,日后若是有负于她,她会不会也是这样笑着,从容把夫君的喉割了?下意识便转眸看谢慎宜,却见谢慎宜目不转睛看着萧如安,嘴角微翘,一副“我家小软好厉害”的骄傲神色。
到底是谢家十二郎,眼光气魄不同常人。阿利暗叹。
终于全部处理完了。萧长白指挥着侍卫们将尚远抬走,萧如安就着溪水洗手,这才察觉疲乏,十指开始颤抖。
与她咫尺之遥的谢慎宜清清楚楚看入眼中,眸光闪烁:好想握住她的手给她揉揉......可是于礼不合儿女情长......
萧如安留意到了他这目光,思忖道:他在想什么呀,为什么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这样呆呆蹲着的样子,威仪全无,反是有些可爱呢。都已经定亲了,她可以碰一碰他了,是吧。
她抿了下唇,“啊”地叫了声,扬手撩起水花,溅了谢慎宜一脸。
“有什么东西从我手里穿过,想来是小鱼,吓我一跳。”她边跟谢慎宜解释,边往袖中摸帕子,接下去就好顺理成章给他擦一擦水了......
而谢慎宜眼中精光一闪,下一瞬间,他的手闪电般探出,稳准从水中夹出一物,送到萧如安面前:“抓到了。”
是条水蛇,在夜色里狰狞扭动着。
萧如安:“......啊有蛇!”
她天不怕地不怕,可怕蛇啊!
萧如安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跃起跑开。只是蹲了许久腿已麻了,脚下又是乱石嶙峋。没跑两步就脚一扭向地上摔去。
萧长白听闻动静,急急折回,眼疾手快抱住了萧如安。
“没事没事不怕不怕。”萧长白怒瞪谢慎宜一眼,问萧如安:“可是扭着了脚?”
“没有,我没事。”萧如安推他。她还不习惯与他这般亲近。
“别动,累着了吧?”萧长白愈发疼惜她:“来,哥哥抱你。”
说着竟把萧如安一把打横抱起。
“不不不不,我能自己走,快放我下来!”萧如安脸都红了。
萧长白贱人,我都没这样抱过!“虫子”拼劲最后一分力气,咆哮起来。
而谢慎宜眼都直了:自己这都在做些什么啊......这一走神,还被他抓在掌中的那条蛇挣脱束缚、嗖嗖窜上了他胳膊。
萧如安一眼看到,惊的又是一声尖叫,双手搂紧萧长白脖子、脑袋扎进他怀里再不敢乱动。
萧长白心中大为欣慰,又看向手忙脚乱对付蛇的谢慎宜,挑衅地挑了挑眉。
这个大舅子为何对自己敌意这般大,谢慎宜想自己须得找个机会与他推心置腹好好聊聊。
呵,推心置腹,“虫子”嗤笑,前世自己倒是把他引为心腹知己,结果呢,到头来才知道,不过一场欺骗一场笑话。
夜色即深,带着尚远不好行远路。一行人往附近镇子上去投宿。路上谢慎宜问起萧长白如何会与尚远在一起,萧长白只随便敷衍,说是他回蓟阳途中遇到尚远及押送他的差役被人追杀,差役已送了命,他只来的及救下尚远。
实则是萧长白一早便安排人暗中保护尚远。直到前日,追杀的刺客太过狠辣,他的人也栽了。萧长白接到消息后亲自来接应,这才错过了阻止萧如安和谢慎宜定亲。
这一夜萧长白守在尚远床前,没有片刻合眼。天亮之后,见尚远状态好转,隐隐有清醒迹象,这才放下心来,在回蓟阳城的马车上打了个盹。也没迷糊多久,便被如芒在背的直觉和与生俱来的警惕感惊醒了。
睁开眼睛,一双深沉的眼眸正打量着他。
萧长白大喜:“广靖侯醒了?”
尚远点点头:“你似是萧氏的子弟?你要带我去何处?”
萧长白还未应答,一个爽朗女声从车外传来:“十二郎昨日去哪里了此时方归?这车里是谁?”
尚远的眼波动了动:“顾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