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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娉婷似天仙 ...

  •   “诸臣听令——”云英忽地起身横握手中长剑,字字掷地有声,“先帝已逝,遵其遗诏,今拥立太子为新帝。”
      月陵风见母后站了起来,出于本能也想跟随起身,却被一旁站着的的月浮柔抬手轻轻按下,摇头示意其切勿妄动。
      “太后圣明——”殿中原本还在愣怔的一众人随即反应过来,纷纷跪地俯首叩拜,齐声道,“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回荡在宽敞明亮的大殿内,月陵风看着底下一众虔诚跪拜的臣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场面的他心猛的开始突突跳,小手不由得攥紧,手心全是汗,不知所措地看向身旁的长姐,眼中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还不待月浮柔说些什么,一旁的云太后却已出声。
      “皇上,您该让诸位大臣起身了。”
      月陵风回头对上自己母后沉下来的目光,心直发怵,急忙回想着父皇平时是如何面对底下人的,便有样学样:“诸卿免礼,平身。”
      稚嫩的声音强装镇定,根本听不出来半分威严。
      云英看着高坐在龙椅上却无半点帝皇之势的儿子,眉头紧锁。
      月浮柔抬眼瞧见自家母后面色阴郁后便低头垂目,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而底下的一众大臣闻言也是连忙谢恩起身:“谢陛下隆恩。”
      “今边关战事吃紧,粮草辎重,当以国库为先,不可加税于民,徒增内忧,”云英又把话题拉回正轨,“故新帝登基之礼宜当一切从简。”
      “太后英明。”朝臣们对此自是无人会有异议,只是云太后接下来的话却着实把他们惊得差点原地跳起来。
      “我虽为太后,但常年在外领兵,只善作战,不通政事,新帝年幼,还需有人辅佐,长公主月浮柔自幼聪慧且深得先帝真传,处理政务能力远在我之上,故而本宫决定——即刻启程,亲率大军北上御敌,长公主监国,左相、右相与诸位大臣一同辅政,朝中一应大小事务,皆由长公主决断!”
      “母后…”月浮柔惊诧地看向前方的人,母后的决断有些超出了她的预想,然而还不等她继续说些什么,底下的人已经炸开了锅,全都叫嚷起来。
      “太后娘娘,不可啊!”左相先一步上前,言辞激烈,“长公主殿下虽然聪慧过人,却还是太过年幼,对于朝政怎能应付得过来!”
      “是啊太后娘娘。”兵部尚书也紧跟着进言,“眼下边关战事虽吃紧,但我们还可以有商量的余地,太后娘娘万不可亲去,一旦…”
      “一旦什么?”云英直接出声打断了兵部尚书的话,也震住了底下还在议论纷纷的其余人,“王大人是觉得我领兵能力不行,还是先帝对于长公主殿下的教导无用?再者,刚刚不是还愤慨激昂上言请求我出兵应战,怎么转头功夫却变了说法?大殿是议事决断之地,岂容得首鼠两端之辈?”
      “回太后娘娘,微臣并无此意…”王清风闻言冷汗骤出,他一时情急竟差点殿前失言说太后娘娘会在战场上失利战损,被惊到的他不敢再多言语。
      而殿中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斟酌着要不要再继续上言。
      “我意已决,违令者斩。”云英扫视一圈,“诸位大臣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笑话,太后都放言了“违令者斩”,他们谁还敢出声,毕竟这太后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主,跟先帝比起来那可是要狠得多,先帝说要罚要杀的人不一定会有事,但太后娘娘可就不一样了,她想要人五更死的话,二更便已经磨好刀了。
      “既无异议便无所多言”云英转身将手中的长剑递给一旁的月浮柔,语重心长,“柔儿,南月暂时就交给你了,你不要叫母后失望啊。”
      “母后…”月浮柔抬头与自己母后四目相对,眼中有不解,也有犹豫,但再看了看眼前父皇留下的宝剑,最终还是把没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双手恭敬接过透着寒气的古剑,言语坚定,“还请母后放心,母后外出的这段时间,儿臣定当竭尽全力与一众大臣辅佐皇上处理好朝中政务,以待母后凯旋。”
      “你是父皇和母后的好孩子。”云英看着跟前从容不惊、谦恭沉着的女儿,满目欣赏,再一眼瞥到旁边畏畏缩缩不敢与她对视的儿子,顿时眉头紧锁,“皇上,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听你姐姐和大臣们的谏言,三思而后行,万事不要轻易做决定,可明白了?”
      “回母后,儿臣明、明白了…”被点到名的月陵风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差点舌头打结。
      云英见状,更是不满,想她一世英勇,怎么生能出这么畏手畏脚撑不住场面的儿子?
      不再多说什么,云英转身便走下殿中,与文武百官对视:“南月,就交与诸位了。”
      言罢,抬脚便向外走去,背影干练有力,非同闺阁女子那般柔弱,明显就是久经沙场之人。
      “恭送母后。”月浮柔望着远去的人,俯身行礼送别。
      “恭送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旗开得胜,败敌凯旋——”
      “退朝。”月浮柔淡淡出声,如今边关战事已有母后去平了,那这次议政也可以散了,余下的事还需待她回去慢慢斟酌。
      大臣们行礼一一退去后,殿中只剩下了姐弟二人与一旁侍候的近侍。
      “姐姐…”月陵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月浮柔的手,惊惶不定。
      父皇怎么突然就过世了,那北泠怎么又向开战了,母后怎么说走就走了,他还小,平日里贪玩惫懒的,对这些政务根本一窍不通,他要怎么办啊?
      “陵弟莫怕,一切有姐姐在。”月浮柔浅然一笑,轻抚以示安慰。
      在得到姐姐的安抚后月陵风则是一把扑进月浮柔的怀里,委屈地哭了出来:“姐姐,我好饿!”
      底下的近侍们见怪不怪了,先帝整日忙于政务根本无暇顾及太子殿下,太后娘娘又长年领兵在外,每次好不容易回来对太子殿下都是只有严苛的教导没有半点母亲对儿子的关心,太子殿下可以说是长公主殿下一手带大的,对长公主殿下的依赖远比对先帝和太后娘娘要深得多。
      “那先下去吃点东西吧,姐姐还有事要处理,回头再去找你。”月浮柔命人将其带了下去,随后也离开了大殿。
      她需要回去好好梳理一下目前的形势,将这段时日积压的折子都批了,以免再生事端。
      另一边,花茗被暗卫请走,不是回自己的宫中,而是被带到了一座阁楼里。
      “喂,快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花茗使劲拍打门框,可门外的人却像是聋了一样,毫无反应。
      整座阁楼看似平凡质朴,但每一处都是特质的机关暗道,平常人根本没法自己从里面打开。
      花茗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这座阁楼名为天机阁,是祭司占卜天相之处,分为天地人三层,平时里阁楼也只有长祀一人。
      她每次只要一犯错,皇姑母就会让人把她关到这里反省,但她从来只在人字这层,不曾往上走过,因为那是祭司的禁地,外人不得入内。
      不过自从上任长祀因泄露太多天机殒命后,这本来就阴森的阁楼显得愈发幽静,向来不信鬼神之说的花茗这时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正当花茗胆突时,阁楼上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诵经声,似有若无。
      “谁在上面?”花茗壮着胆喊了一声,可无人回应,只是那飘渺的诵读经文声还在继续。
      为了知道上面是人是鬼,花茗咬咬牙,径直向那从未涉足的阁楼上层登去。
      来到上面后,便发觉室内布置与楼下并无二致,只是多了一些用来推演占卜的东西和古籍,再有几张写满了看不懂的经文帷幔挂在上边在轻轻飘扬。
      而在正前方的祭台前,一名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女正虔诚地跪在蒲垫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说着她听不懂的话,一身洁白的卜服在黑暗的阁楼中显得尤为突兀,身姿飘渺犹如天上仙子,不甚真实。
      她显然是听到了有人上来,但却并未做任何反应,仍是心无旁骛的念着经文。
      “喂,你是谁啊?”花茗大胆走上前去,站到女孩的旁边问道,“这里是长祀的禁地你不知道吗?怎么敢私自闯进来?”
      女孩闭着眼,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听到花茗的话一般,依旧诵读着她的经文。
      “本郡主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花茗见自己被无视了,本就窝火的她更加生气了,上前伸手就是一阵推搡。
      女孩终于给了点反应,睁开了眼,只是眼中空洞,一双漂亮的眼睛却像是两滩死水一般,毫无光亮:“天机阁乃宫中重地,不得大声喧哗。”
      “我是郡主,整个皇宫我都来去自如,怎么就不能大声说话了?”花茗见跟前的人终于有了反应,才消了一点火气,只是言语还是十分倨傲。
      女孩闻言偏头,只是眼中还是一片死寂:“郡主?”
      心中回忆了一下师父跟她说过的话,明睐便知道身前这个趾高气扬的家伙是谁了。
      花茗郡主,当今太后娘娘的嫡亲妹妹与先皇胞弟瑞王所生之女,太后娘娘的妹妹身子薄弱,常年药不离口,在生下女儿后没多久便撒手人寰了,而那端王是风流浪荡之辈,府中姬妾无数,平日里只顾自个儿潇洒,根本不管女儿,只会把女儿交给那些不负责任的下人们照料,太后娘娘怜惜侄女孤苦,便将其接到宫中与长公主殿下和如今的幼帝作伴,所以这位郡主可以说是自幼在宫中长大,金尊玉贵。
      因为有太后娘娘的撑腰,加上宫中本就皇嗣单薄,故而宫人们也是丝毫不敢怠慢,其待遇与公主无异,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娇蛮的性子。
      “知道我是谁还不行礼,不敬主上你是活腻了啊?”花茗轻呵一声,明显是觉得跟前的人在知道自己的身份后怕了,心中更是得意。
      谁知女孩根本不理会她,转头又闭眼默默诵读经文。
      “诶——你?”花茗见状好一阵恼火,正欲上前说教却不小心蹭倒了祭台上的滚珠,噼里啪啦洒落一地。
      明睐闻声不由皱眉,那是师父平日用来占卜的晶珠,师父一向珍视,师父弥留之际叮嘱她将其按照推演图摆放好,然后供奉在案台上,不得破坏。
      因为看不见,所以平日里她十分谨慎,不敢有半分懈怠,没想到今日却被这冒失的郡主打翻了。
      “这都是什么破烂玩意儿,碍事死了!”花茗不懂这东西的重要性,只觉得圆滑的珠子滚落在脚下十分烦人,便一脚踢开。
      而明睐俯身正摸索着要将珠子捡起来,不妨被迎面一击,那一脚正正好踢到自己手边。
      “嘶——”明睐疼的不由吸气。
      “你瞎啊,不知道躲开吗?”见自己把人踢伤了,花茗虽然语气不善,但还是蹲下身将跟前人的小手拉过来查看伤势,可对方却像是碰见了瘟疫一般迅速将手抽回,一副防备的模样。
      她是天机阁的少祀大人,身心属于神明,旁人不容触碰。
      “你干嘛啊?”花茗没有防备,差点被对方猛力把手抽回的动作掀翻,气得她直接起身质问,“我是鬼吗?本郡主好心好意帮你查看伤势,你不感恩戴德便也就罢了,还敢以下犯上,你活腻了吗?”
      明睐默念心经缓和了一下心境,向神明忏悔自己的罪过,并没有理会花茗的叫嚷,而且继续俯身摸索着去将那些掉落在地上的珠子捡起。
      花茗原本还火大的,但一看这人试探性寻找珠子的动作,不由弯腰伸手在对方眼前试探。
      “还真是个瞎子啊。”
      明睐还是没有搭理她,自顾自地捡着珠子。
      花茗见状,也是觉得自己刚刚有些过分了,怎么能跟一个瞎子计较呢,于是便蹲下来帮忙将珠子一颗颗捡起放到托盘中,过程中不免和跟前人有肢体接触,却被对方有意避开。
      见自己被这般嫌弃,花茗刚想发火,转念一想这家伙是看不见的可怜虫,便又忍下来了。
      当所有珠子都捡起来后,明睐细数了一下,确认没有缺失和损坏后,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管一旁在叽叽喳喳自说自话的人,两只小手摸着托盘上的刻度位置,按照规律将珠子一颗颗归位。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看不见就算了,难道耳朵也聋了吗?”花茗发现自己说了一堆话也不见人家搭理自己,真是气得要死,敢这么无视她的这家伙是头一个。
      “有人跟郡主说过您很没有礼数吗?”许是受不了花茗的念叨,明睐终于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
      “谁敢说我?”花茗不由挑眉,在这宫中除了皇姑母和皇堂姐以及那烦人的小子,就数她最尊贵,底下人岂敢说她的不是。
      明睐闻言,不由轻笑:“是呀,谁敢说您呢?”
      说罢,明睐不再言语,闭上眼继续完成今日余下的祷告。
      “你什么意思?”花茗听出了对方话中的讥讽,想要与其辩驳,奈何不管她怎么说对方始终不予回应,气得她都想打人了。
      但她到底不是蛮横无理之辈,虽说平日里对旁人总是颐指气使,不过从来不随意打骂下人。
      无法,只能愤愤跺了跺脚到一旁去冷静,远离这个又聋又瞎又哑的家伙,免得她一下没忍住将人给掐死了,回头皇姑母得训死她。
      明睐听到了那人“噔噔噔”下楼的脚步声,显然是气急了,不过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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