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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8,昔我往矣 ...

  •   回到厅上,众人已候他多时。陆轩说道:“王子怎去了许久?”子辛意气风发,湿淋淋踩在席上,大声说道:“小王便秘,你管得着么!”
      厅上侍女,掩口而笑,独赵、陆二人,面色不佳。那名下大夫,也跟着笑出声。他神气和善,亦无嫌色。二者相形,高下立判。子辛心道:“陆轩算个什么东西!当初既弃师门于不顾,如今又假惺惺示好。哼,他也敢给我脸色看?”

      这场豪雨,直下到午后,才日出天晴。山路泥泞,并不好走。赵裕有心留宿,但陆轩惦念王事,子辛做贼心虚,都执意要走。
      依陆轩意,众人直接下山,去到驿馆,休整一夜,明早出发。子辛揣着玄石,哪里肯依?一会儿说要辞别师兄,一会儿说要收拾旧物,扯七扯八。陆轩怒道:“归国之程,已耽搁甚久。王子执意不行,究竟是何缘故?”他说到此句,目光奇亮,宛若新淬刀锋一般,将子辛逼得心虚已极。
      子辛心下琢磨:“莫非他知道了?不应该呀!”说道:“天不早,路又这么滑,再留一夜不好么?”陆轩断然说道:”不行。“子辛说道:“你……”
      正在这时,尤浑笑道:“陆郎官,你怎能如此对王子说话?王子乃君,你是臣。君命岂可违乎?”
      陆轩目光阴冷,看了尤浑半晌,方向子辛一揖,说道:“臣,遵命。”
      渔阳峰草堂,容不下许多人住。那些随从仆役,依旧下山,只留子辛、陆轩、尤浑三人,在山居住。子辛淋了雨,少不得先去沐浴。换回布衣,散着长发在舍内装模作样,打点包裹,实际上,却是将玉匣玄石,藏在包裹之中。
      须臾,门外有人来谒,自称苏公使臣。陆、尤二人避退。子辛交付玄石,向那使者问道:“余下四枚灵石,公子是否……办好?”
      那使者笑道:“王子放心。”又道:“亚尹还有一物,托在下转交给您。”袖出一囊。雪白蜀锦,织以云文,囊内鼓鼓囊囊,香气扑鼻。
      子辛讶异,接到手内,拆开一看,原来囊内装满花瓣,业已风干,颜色嫣红,冷香凝然。
      使者含笑说道:“这是绯汐花。公子知道王子喜爱此物,特命家人筛选出来,赠与王子。”
      子辛哑然,心道:”又是花瓣,又是锦囊,女里女气,老子要来作甚?嫌那谣言不够多么。”正欲开口,那使者抢先说道:“王子慎勿推辞。公子说道:‘花虽贱物,却是昆仑所出。此一去,万水千山,再难回首。请王子收好故土之物。他年登殿,勿要忘记昆仑。’”
      子辛呆住,心底泛酸,捧着锦囊,低头轻嗅。那股熟悉的冷香,萦绕鼻端,如梦如幻,如醉如忆。子辛握着香囊,竟有一瞬的恍惚。
      待他清醒过来,方觉失态,笑道:“见笑见笑。代我转告公子,辛受教了。”
      那使者又道:“明日王子归国,亚尹在山脚下,为王子送行。那件事物,公子会亲手交付。慎慎。”
      子辛心领神会。待使者告辞,子辛长出一口气,望望舍外山色,如释重负。

      这一夜,月华如雪,朗照天地。子辛独宿,在舍内张大眼睛,不忍成眠。终于披衣爬起,深更半夜,去溪里打水,将厅中几案、门窗,一一擦拭,心中念道:“这是最后一次。”往菜畦里撒了新种,浇足清水,心道:“这是最后一次。”到两人常被罚跪的院隅,铺上苇席,枕臂望天。霁月澄澄,夜宆如染。他心道:“这也是最后一次。”心酸难禁,咬着手臂,泪水肆无忌惮地往下淌,一遍遍无声说道:“师尊,你要好好的。师兄,你也要好好的。”
      次早,换上礼服,从二人下山,昆仑山上的朋友,晓得他今日要走,个个来送。子辛忍住泪水,一一挥别。
      到了山下,只见幢节辉煌,锦绣耀目。驷马之车,朱轮华毂。殷王室的玄鸟图,绣在车障上,威严华贵,令人敬畏。
      那百来名侍从,见他近前,一齐转头看他。一名锦衣骨笄的少年,从御座上跳下,望着子辛一笑,跪地说道:“恭迎王子归国,请王子登车。”
      子辛头晕目眩,花了极大毅力,才止住内心震惊,对那少年说道:“赐卿平身。”少年笑嘻嘻立起,一点也不惧他。早有侍从,搬来木蹬,供他垫脚。那少年正欲扶他,忽有一人说道:“王子且留步。”
      子辛循声一望,不是别人,正是苏紫宸。
      苏紫宸穿了一身素服,外罩鹤氅,立在山道上。晨风初起,漫天胭染的朝霞,在他身后散落,更将他衬得姿逸清标,宛如天人。
      那侍者少年,轻轻吸气,叹道:”这是神仙么?”
      子辛闻言,瞟他一眼,心道:“小弟,你哪里晓得他的变态。”
      苏紫宸举步近前,含笑说道:“臣欲请王子借一步说话,王子可允?”
      子辛答道:“愿闻所教。”正要离开,身后陆轩,忽然朗声说道:“真人有何话,不可使人知,非要避开?”
      子辛气得七窍生烟。苏紫宸微微一笑,说道:“只欲避宵小耳目罢。为足下在此,故需相避。”
      陆轩冷冷一笑,正欲辩驳,苏紫宸说道:“敢问王子,贵国规矩,竟是主人同客说话,竖子臣仆,也能随意插话么?”
      子辛一怔,方才明白,这是暗示自己,要拿出王室派头来。他在陆轩身上,吃过不少苦头,登时将眼一瞪,冷笑说道:“陆郎官,小王自同亚尹说话,干卿何事!”装作恼怒,拂袖而去。
      苏紫宸同他来到山后。子辛紧张无已,嘻嘻笑道:“公子真信人也。那件东西……”
      苏紫宸手腕一翻,一枚巴掌大的白玉牌,现在掌中。那白玉非是和田羊脂,纯白无暇,而是白中透青,宛若雨前的天色,温润透亮,日照生烟。玉牌之上,浮雕精妙,和鸾鸟舞,翎爪欲动,宛然如生。
      子辛笑道:“这个……这个便是——青鸾令么?”接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小小一块玉牌,竟颇为沉重,凉浸浸的,握在手中,颇为舒适。
      苏紫宸传授了应用之法。子辛默念数遍,牢记在心。将玉牌收好,对着苏紫宸,屈膝跪下,说道:“他日家师若能得救,公子大恩,辛结草衔环,不敢相忘。”
      苏紫宸将他扶起,说道:“我怎敢受此大礼?这青鸾令,王子用过之后,或烧或斫,将它毁了便是。”
      子辛讶然:“这是何故?”
      苏紫宸抬眼望天,神色淡漠,说道:“一张青鸾令,五人共掌钥匙。苏某以为……太多了呢。”子辛不解。苏紫宸却又笑道:“王子今日这身,真是……与他像极了。”
      子辛毛骨悚然,念在离别将至,当下也未扫兴,低头笑道:“小王倒是十分好奇,这世间上,两人容貌相似,也算难得缘分。”
      苏紫宸轻轻苦笑,说道:“他不在人世,已将近六十年了。”
      子辛讶异,瞧他一眼,心道:“没想到,他还是个情种。”
      苏紫宸说道:“苏某有一不情之请,望王子成全。”
      子辛笑道:“公子但讲。”
      苏紫宸说道:“我想,抱一抱王子。”
      子辛懵了。想起那枚青鸾令,还硬邦邦揣在怀里,登时底气不足,说道:“这……小王,随公子意吧。”两眼紧闭,深深吸气。尚未等他做好准备,已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中。苏紫宸身上,有一种浅淡冷香,仿佛沾染了绯汐花魂,令人心神恍惚。
      苏紫宸将脸埋在子辛颈窝,深深吸气,呢喃一般,轻轻说道:“仪君。”短短二字,竟似蕴含了无限痛苦。他的力气如此之大,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永不分离。
      子辛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勒得几乎断气,手舞足蹈,挣扎几回,也脱不开身,苏紫宸将脸埋在子辛颈窝,深深吸气,呢喃一般,说道:“仪君……”
      子辛忍无可忍,于是蓄足力气,推开苏紫宸,理好衣襟,拱手笑道:“苏大人,告辞。”
      回到山前,一干人等,还是直愣愣看着他。子辛对那位锦衣小弟说道:“没事,上车,走吧。”登车上路。
      子辛回头望一眼昆仑。万年雪顶之下,山色森翠,峰峦起伏。子辛笑了一下,说道:“最后一次了。”

      使团浩浩荡荡上路。前有导行,后有随从,马车四周,还有十余名武士,佩剑跨马,状貌精悍。
      子辛靠在座上,右手伸进怀中,摩挲那枚青鸾令,心念百转,忖道:“运用青鸾令,需要将法力,灌注其中,书写文字。依我的修为,不知要花多久,才能书好。况且,这等事体,须做得隐秘,尤其不可让陆轩知道。”想到此处,回头看向驾车小弟,心道:“避开旁人尚可,要避开他,真是没可能了。”
      调整情绪,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说道:“小弟,你今年多大了?”
      小弟专心驾车,说道:“回殿下,臣十七了。”
      子辛说道:“哦,比小王年少。你叫什么名字?”
      小弟说道:“王子唤臣杜廷吧。”
      子辛笑道:“小廷,你是京邑人么?”
      杜廷说道:“自然。使团的人里,除了尤大人,都是京邑人。”
      子辛说道:“哦?这我倒不知。那位尤大人,很有来头?”
      杜廷转头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说道:“这倒不是。尤大夫,原本是有莘国里,一位伯侯的庶子。他不愿呆在家中,靠父兄养活,便单枪匹马,来京邑闯荡。”
      子辛笑道:“你和他关系不错?”
      杜廷说道:“哪里,尤大人性情随和,不像陆郎官一般,待人冷冰冰的罢了。”
      子辛听了,心内高兴,暗想:“陆轩果真不是一个好东西。”
      一路闲话。那杜廷是个活泼性子,子辛又极为随和,两人年纪相当,不多时便相熟了。子辛自他处知道,原来在沫邑中,天子久不理政,终日游乐。国家大事,全由监国太子,一手处置。
      说起太子,杜廷双眼放光,一脸崇拜,到:“太子年纪虽轻,但文韬武略,才调高雅。爹爹常对我说,太子是中兴之主,能辅佐太子,是做臣子的大幸。”
      子辛讶然失笑,说道:“是么?我记得……”想起幼时,自己与兄长相处的种种,一时唏嘘。
      杜廷却追问道:“如何?王子快讲呀。”
      子辛呆了片刻,皱起眉头。他年幼之时,不受君父宠爱,一直与太子一道,居住东宫。太子大他八岁,那时业已成婚,却是个自命风流的人物,不但惜貌如命,还常将子辛装扮成女娃模样,抱着玩耍。
      这些糗事,哪能同外人讲。子辛笑了一笑,说道:“我记得,大哥很是爱惜容貌。”
      杜廷笑道:“如太子那样的姿容,爱惜容貌,正是常情。”
      子辛说道:“是么?”努力回想了一番,年代久远,记忆模糊,终于苦笑着摇摇头,叹道:“我都记不得了。”
      陆轩控马在前,乌衣星冠,神情冷峻,俊美不凡。子辛手指陆轩,说道:“他有多好看?能比过姓陆的么?”
      杜廷笑道:“陆郎官的确好姿容,但同太子相比,还是不如。”
      子辛来了兴致,说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方才送行的一位羽仙,你还称赞他是神仙。太子同他想比,又如何?”
      杜廷想了片刻,说道:“伯仲之间。”
      子辛靠回座上,心想:“同苏紫宸一般……”撇撇嘴角,仰天暗叹:“他同我真是一个爹妈生的么?”

      车队行出城郭,回头望去,昆仑山脉,已仅剩轮廓起伏。驰道两旁,村落渐稀。放眼望去,旷野天低,长河如带。远处茂密的森林,莽莽苍苍,漫无涯际。
      转眼薄暮,车队止行,置备飧饭。杜廷扶着子辛,跳下马车。子辛头回坐车,被颠了一整日,腰酸背痛,疲累不堪。杜廷左右望望,说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怕又要露宿了。”
      随行众人,各有分工。有的四面巡视,驱赶野兽,有的清扫空地,支设帐篷,有的取出炊具,埋锅造饭。还有十余名武士,提了新打的野味,到河边洗剥干净。相安无事,有条不紊。
      尤浑过来说道:“王子第一次坐车,不甚习惯吧?”子辛揉揉后腰,笑道:“还好,还好。”转顾周,未见陆轩人影,不由出声询问。尤浑笑道:“每至宿营,陆郎官都要到附近去,勘测地势,绘制舆图。”子辛笑道:“他还真忙。”
      不多时,营帐搭好。虽然出门在外,万事从简,这营帐却仍旧宽敞洁净,苇席垫地,艾草熏蚊。帐内床榻席案,无不备至。帐角有一扇屏风,屏风之后,是一只浴桶,桶内盛满热水,白气蒸腾。澡豆、浴衣、甜浆等物,摆放四周。
      子辛出门察看,确定没有旁人,心下甚喜,躲到屏风之后,盘腿坐下,取出青鸾令,先调息片刻,杂虑全息,气海澄净。那青鸾令,握在两手之间。神识引导法力,丝丝缕缕,自劳宫穴泻出,探入玉牌之内。
      霎时之间,一处浩瀚世界,浮现在神识内。那青鸾令的内部,宛然是一面巨大白缣,待人书写。子辛操控法力,在上面写道:“持此令者,申吾正道。功烈彪炳,勋载玉简……”
      片刻之间,忽然丹田一阵刺痛,子辛手一抖,神识立刻退出了青鸾令。再看四周,天色业已全黑。桶中热水,已成冰冷。
      屏风外,青铜烛台上,红烛矩列,小案上摆满食物,也已冷却。红烛摇动,人影昏晦,子辛吓出了一身冷汗,暗道:“我在青鸾令中,不觉时日多长,不料已经许久了。幸好无人发觉,不然……”不敢再想。
      草草扒了两口冷饭,出帐去看。营帐四周,几名武士,高举火把,来回巡逻。子辛定了定神,叫人进来,把洗澡水倒掉、饭菜撤下。
      待帐内只余一人,才重新调息打坐,神识沉入丹田,细细查看。这一看,吃惊不小,原本充溢丹田的天地灵气,已消耗一空,怪道会感刺痛。子辛暗暗懊恼,想道:“没想到我这样不济。照这速度,不知多久,才能写好。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懊恼完毕,终归无法,只得老老实实,打坐练气,回复法力。说也奇怪,若在往日,非得几十余息,方能入定。今日许是疲累,数息之间,竟心思澄净,吐纳入定。
      营帐旷野,自然不比昆仑山脉,灵气纯沛。这里的灵气,千丝万缕,游离在天地之间,冰凉稀薄,难以把握。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心神倦怠,神识回归。子辛张开眼睛,立起身来,天光业已大亮。
      营地外面,脚步嘈杂。子辛一夜未眠,周身酸痛,出得门来,周围营帐,都已拆除卷起,放回车上。
      飨毕,等车上路。马车颠簸,子辛昏昏欲睡,很快沉入梦乡。等到杜廷将他摇醒,已是落日熔金,晚霞漫天了。
      是夜,又是努力刻字,不提。
      如此,白日睡觉,晚上用功。过了半月有余,才将青鸾令刻好。倒是因为夜夜练气,因祸得福,修为精进不少。
      半月以来,使团暮宿晓行,已至川西一带。

      川西之地,在巴蜀境内。地势崎岖,多瀑布峡谷。山河纵列,相间分布。远处雪峰耸立,明净高远。天蓝如海,曾无云翳。
      子辛迷迷糊糊,睡了半月,一觉醒来,发现周遭景色,大大变样,心中讶异。
      蜀国素与殷商不合,时见征伐。使团不欲在此处多呆,进行甚速。
      是夜,安营露宿。子辛呆在帐中,打坐半响,约莫众人熟睡,才揣上青鸾令,蹑手蹑脚出门。那些巡逻侍卫,皆不敢问他。子辛离了营地,一路飞奔,眼见相距十余里,方才止住脚步,气喘吁吁,摸进一片小树林,借着星月微光,取出青鸾令。
      调息静思,神识探入。这一回,不比寻常,乃是真真正正,发动神器。
      青鸾令缓缓浮起,玉光朦朦,映彻周身。子辛依照苏紫宸的指导,催动法力,注入玉牌之内。一霎之间,玉牌青光大盛,鸣颤不已,上面浮雕的鸾凤图形,宛如活了一般,舒翎矫首,展翅欲飞。
      子辛中心激荡,暗想:“好了,一切都好了。师尊,师兄,你们可以平安了。”露出笑容。心念引动,将全身法力,尽数催动。
      青光如炽,照得这一片树林,尽染碧色。蓦然之间,一声尖啸,冲霄而起。
      宛若雏凤清鸣,寰宇静肃,又宛若鹤唳九皋,声闻于野。那一团雾也似青晕之中,倏然探出一只修长凤颈。随后,身、翼、足、爪,一一自光中脱离,清唳一声,振翅飞去。
      瞬息间,百十只纯青鸾鸟,一一凝成,朝四面八方,振翼飞走。每一只鸾鸟上,都刻着这样的话:“剿余孽,救闻公!”
      子辛抬头望天。满空青鸾,光羽纷落。他蓄积的天地灵气,从四肢百骸,被迅速地抽尽。丹田、气海、神厥、关元四穴,犹如万针攒刺,剧痛无已。他心道:“不够,还不够。”咬破舌尖,正欲将本命真元,也一道喷出。目光扫处,却见青光笼下,一个高挑人影,手牵骏马,默然立着。
      子辛大骇,极力稳定神识,催动法力。那个人影,却丢了马缰,朝自己奔来,甫至近前,便伸手去夺那青鸾令。
      子辛法力耗空,神虚体弱,竟叫他将青鸾令,夺了回去。那人蓄足力道,一个耳光,猛地甩在子辛脸上。子辛竟被打得跌倒在地,唇颊发麻。
      那人手持青鸾令,催动法力。青光大盛,一时之间,满空青鸾,宛如被某种力量束缚,哀鸣四起,一只只重化青光,被吸回玉牌之内。
      漫天青光,一时皆散。

      子辛惊呆了。月光透过树梢,洒落下来,那人脸庞,在微光之下,渐渐显露,不是别人,竟是陆轩。
      陆轩脸孔发白,手指颤抖,说道:“这个……东西,哪里来的?”那声音阴沉沉的,仿佛有滔天怒火、无边杀意,正被压抑。
      “还给我!”子辛大叫一声,从地上立起,去夺那青鸾令。陆轩单臂架着,挡住子辛,另一手举起青鸾令,向身后藏住。
      却没料到,人若疯狂起来,力道却是奇大。子辛早动死志,哪里还管其它,手足并用,嘶声吼道:“还给我!你把它还给我!”
      陆轩怒道:“你疯了么!这青鸾令是什么东西,你也敢动!”
      四大之间,子辛半边发髻,散乱垂下,披在面上。月光阴森,照在林内,陆轩陡然瞧见他的面容。素日娟若好女的面容,业已扭曲。长眉竖立,凤目泛赤,满脸泪水,狰狞诡异之极。子辛不住惨叫:“你把它还给我,求求你,你把它还给我啊——”声音之中,那一股疯狂绝望,令人惊怖。
      陆轩纠缠不过,索性一掌劈在子辛脑后。子辛挣扎半晌,早已力衰,闭上两眼,昏晕在地。月光下,他长发散乱,肤如明雪,脸容之上,泪痕未干。陆轩蹲在地上,拭干他的眼泪,说道:“真是的,这样打了,还像孩子一般。”将他放在马上,带回营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8,昔我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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