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窗的凝视》洪林

17、第 17 章

　　（十七）

　　“鬼魂？肖启轩？”

　　霍普文一时都懵了。

　　“都说笔仙请出来的不是仙，而是附近的孤魂野鬼……”

　　杨萍之低声说。

　　曾经有一段时间，玩通灵游戏，笔仙碟仙之类的，在学校里风行一时。那时也有人叫他和肖启轩放学后在关了灯的空旷的教室里玩。霍普文认为此事无聊透顶，而肖启轩特别怕鬼，两人就成了班上没体验过这种刺激的少数人之二。

　　什么鬼啊怪啊，不过都是一群人在一起，在心理作用下营造出的幻象罢了。

　　但万一是真的呢？如果真能叫来肖启轩的鬼魂，试一试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玩，再来一次？”

　　霍普文对几个人说，走到了桌前，拾起那只笔，摆好桌上的通灵纸。

　　才从惊吓中恢复的几人面面相觑。

　　“我开玩笑的，天太晚了，我回家了。”

　　一开始邀请霍普文加入的李沁梅说着，匆匆忙忙背上书包就走出了教室。

　　“我也得走了。”

　　赵韵跟着第二个离开了教室。

　　此时，就剩下李晓雯，杨萍之，霍普文三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霍普文心想，两个女孩子胆小，他虽然的确蠢蠢欲动，抱着一丝荒谬的期望，能召唤来肖启轩的游魂，但还是对女生说：“回家吧，以后别玩这些了。”

　　“再试一次？”

　　李晓雯突然开口。

　　“我也，我也可以......”

　　杨萍之也小声附和。

　　重新点燃蜡烛，三人的手都握住那只笔，开始了游戏。

　　从网上看到的咒语念了一遍又一遍，手里的笔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失败了？”

　　霍普文问。
　　“可能刚才请过了，一天只能成功一次？”

　　李晓雯猜测道。

　　杨萍之左右看看教室里，说：“大概是，已经走了？”

　　霍普文很失望，也很失落，本来真的以为能和肖启轩再接触上，哪怕只是人鬼殊途。

　　三人结伴出了学校，霍普文不想回家呆着，两个女生好心陪他玩了笔仙，就算以失败告终，总该表示一下谢意。

　　“我请你们喝奶茶。”

　　来到那间充满回忆的奶茶店，三人聊了起来。

　　“你还有多久转学？”

　　杨萍之问李晓雯。

　　“下个月。”

　　“付克安真是坏透了。”

　　霍普文看了看坐他对面的两人，好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杨萍之同情地看了眼李晓雯，又转向霍普文。

　　“你不知道吗？要不是她，李晓雯不会转学的吧。”

　　霍普文摇摇头，李晓雯苦笑了一下。

　　“都是在他游学回来之前的事，他不清楚的。”

　　杨萍之叹了口气，注视霍普文，做出要把李晓雯遭遇的来龙去脉给说一遍的架势。

　　“李晓雯的文艺委员的职务，被灭绝付撤掉了。”

　　“这一批的入团积极分子，本来李晓雯是在名单里的。可是那天，正式入团的人里，她没能入团。”

　　“让我们大吃一惊的是，李晓雯没能入团，根本不该出现在入团名额里的却成为团员了。”

　　“谁？”

　　霍普文问。

　　“肖启轩也被取消资格了。”

　　李晓雯补充道。

　　杨萍之点点头，继续道：

　　“周玉洁，吴丰，他们是最新入选的团员。”

　　这两人？霍普文也很吃惊。

　　周玉洁和吴丰，他们两人是班级里，年纪里，整个x中里臭名昭著的不良少年。霍普文记得，就在一个多月前，他们因为和高中部的学生约架，身上背了处分，一度传说会被退学。

　　巧的是，肖启轩和他们，结下过的梁子可不止一次。

　　而又偏巧是周玉洁吴丰，代替了肖启轩和李晓雯的入团资格。有一点也让霍普文感到违和，便提了出来。

　　“今天，你们怎么会和周玉洁他们两人玩到一块？”
　　“周玉洁是我们清洁小组的人，当时清洁做完了，我们闲得无聊，就玩了起来。”
　　李晓雯说。

　　“说起来，周玉洁连这件事也是补上了肖启轩呢.....”

　　杨萍之忽然若有所思一样。

　　“你指什么？”

　　霍普文总觉得这个不太相熟的杨萍之，像是知道许多内情，尤其对肖启轩的事格外关注。

　　“上一轮我们的清洁小组，唯一的男生就是肖启轩啊。”

　　“上一轮，是哪一天？”

　　“你们游学的人回来的前一天。”

　　也就是肖启轩出车祸的那天。

　　三个人一时无语，霍普文此时的脑子里乱极了，就像电脑一下子收到过多指令，暂时无法及时处理潮水般涌入的信息，运行不及出现当机的状况。

　　“不对，肖启轩那天是值日生，怎么会同时加入清洁小组？”

　　霍普文想起了戴明辉对他说的话。

　　李晓雯立刻说道：“我记得他说，原本他所在的小组人员满了，而我们组的张梦琪不在，我就让他加入到了我的小组。”

　　“也许那天，我真不该叫他来的.....”

　　李晓雯咬着嘴唇幽幽地说。

　　“霍普文，说真的，这件事就让它了结了吧，你就别给自己惹麻烦了。“

　　李晓雯打破沉默，突然出声劝说起霍普文。

　　没等霍普文反应，杨萍之的声调骤然提高，带着怒气反问李晓雯。

　　“为什么要停止？难道这不是正确的事吗？你为什么总要从中作梗？”

　　要知道，杨萍之属于班级里的小透明型，从来讲话都是低声细语，存在感很低。从来都是避免与人正面冲突的女孩。她猛然间情绪爆发，李晓雯被她吼得呆住了，霍普文也没能理解她这突如其来的发作和指责。
　　“你在说些什么啊？什么从中作梗？”

　　李晓雯被凶了一通，火气也跟着上来，质问杨萍之。

　　杨萍之顺了顺气，语气恢复了平静。

　　“替肖启轩完成心愿，也是霍普文的愿望，对吧？”

　　她不再看李晓雯，转而问起霍普文。

　　这就是所谓的女人的歇斯底里吗？霍普文深感和女孩子相处的麻烦。

　　“我是为了霍普文着想。”

　　李晓雯也提高了嗓门。

　　“就因为这件事，付克安撤销了我参加全市奥数竞赛的资格，这可是能给中考加分的比赛啊。”

　　李晓雯说着眼圈就红了。

　　霍普文理解李晓雯。她偏科比较严重，语文英语成绩一般，数学倒有些才能。要是想考个好高中，比如至升x中的高中部，就得不走寻常路。比如肖启轩，他是以体育特长生被招入这所重点学校。那么，以她的实力，在竞赛中拿奖的可能性极高，中考和高考所差无多，几分之下便是千军万马。

　　“这老师这样坏，还不该被狠狠地制裁吗？”

　　杨萍之反驳道。

　　不过，霍普文却在她的话语中抓住了若隐若现的线索。

　　这件事？

　　“你做什么了？她会下狠手整你？”

　　霍普文问李晓雯。

　　“我—”

　　杨萍之也投以好奇的目光。

　　“不只是你，还有肖启轩吧？”

　　李晓雯抬眼盯着霍普文，眼神里有些惊恐，犹豫纠结了半天，眼泪一滴滴掉下来，却没有发出哭泣的声音。

　　“反正我也要离开付克安的魔爪了，说出来也不怕。”

　　她用衣袖擦干脸上的泪水，拿出一股决绝的气势。

　　“付克安会对付我，是因为我和肖启轩告发了她。”

　　“向谁告发？”

　　“哎，现在想起来，我们在这一步简直大错特错。”

　　李晓雯深深叹了口气，眼里都是悔恨。

　　“我们写了一封匿名信，揭发付克安通过各种手段逼迫学生去参加她的补习班。”
　　“在那个anti付克安的群里，大家讨论过后，决定先把举报信悄悄送到校长手上。”

　　实在是太笨了，霍普文想。

　　“我们的初衷是，一步一步，循序渐进。如果校长敲打了付克安，她从此收敛，不再各种折磨我们，那事情到这一步就算是小小的胜利。”

　　“要是校长不管不问，你们才继续闹大？”
　　霍普文问。

　　李晓雯又叹着气点点头。

　　“你们却想错了一点，校长为了学校的声誉，是绝不会把这种事曝光的。”

　　“哎—-”

　　“我年纪小的那会儿，总以为再高一级，更高一级，一定就是代表着正义和秩序。骨子里存在着告御状的思想。总认为，那些不公平不正义的事，总会有站在某个制高点的人或团体出手化解，化腐朽为神奇。后来才逐渐明白，他们哪，不过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霍青松曾突发感慨，说过这样一段话。在霍普文看来，这道理用在李晓雯他们的思维行事上太贴切了。

　　毕竟只是一群十四五岁，未经世事的孩子。包括霍普文自己，要不是因为自己还是个孩子，受制于老师和家长，那么，游学他说不去就不去，随之而来的悲剧兴许就能……

　　就算他比同龄人成熟稳重，思虑周到那么一些，思想上获得了更多的自由，那又有什么好处？肖启轩不也还是没了吗？

　　“付克安怎么会明确知道是你们两人送的举报信？”

　　杨萍之颤抖着声音发文。

　　“你们不会在信里报上了自己的身份吧？“

　　霍普文问，虽然想也知道这群人不至于笨到这种程度。

　　“当然是匿名信。”

　　“那么，结论就是，有人出卖了你们，告诉了班主任。”

　　“对，我们后来想来想去，却也想不出会是谁。”

　　“那个群里的人，你不知道他们是谁？”

　　“大家都用的昵称。”

　　的确，倘若并非强制要求，很少有人会在这些社交群里使用真名实姓。

　　霍普文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问到：“那天你们和肖启轩做清洁，也就是说，你们几个都在学校呆到最后的吧？”

　　”大概几点离开的？”

　　“五点半左右，和今天结束的时间差不多。” 李晓雯答道。

　　“对啊。”

　　杨萍之作出努力回想的样子，最后也点头确认。

　　“不过，他具体何时走的，我就不清楚了。清洁弄完，我就自己一个人先走的。”
　　李晓雯补充道。

　　“我也是......”

　　杨萍之说着就叹气起来，显得对当天的行为感到后悔。

　　霍普文一想也对，肖启轩还是当天的值日生，必定最后一个离开，因为他必须做好关窗锁门的工作。

　　“那他有没有提过有关手机的事？”

　　“手机？“

　　“手机怎么了吗？”

　　“他出事后，在随身物品里，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李晓雯“啊！”地叫了一声。

　　“他的手机里，有好多我们没来得及编辑处理的音频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