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主角攻了［快穿］》Mxso

45、教皇

　　萨拉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这位沉溺在书里的前城主先生拎起来，准备将他打包给尔塔卡的王城。

　　对此，刚剪完头发的威尔克斯坦急忙抱住自己怀里的书，声称如果这些书不能跟他一块去的话那么他就会在半路上自尽。

　　“反正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寻死了！”威尔克斯坦声音十分激动，他怀里死死抱着许多书籍，屁股下还坐着不少。他抬头瞪着萨拉，第一次觉得这个年轻的小子面目如此丑陋。
　　“你要是觉得还能再找到我一次的话，那就试试看！反正我不可能跟我的书分开！”威尔克斯坦义正辞严。

　　萨拉刚送走来自王城的信鸽，正在书写给索普艾尔国王的信件，闻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抬眼递给站在旁边的杰弗里一个眼神。
　　绅士而严谨的老管事微微俯身，袖口洁白，领结一丝不苟。

　　他转身朝那个不停在书堆上耍横的人走去。
　　威尔克斯坦瞬间警惕：“干嘛！”
　　“停下！停下！我让你停下！——杰弗里！你大胆！你竟敢……快放我下来！”
　　这看起来可能是一个非常滑稽的场面，看起来像一颗老树一样的杰弗里居然把一个年轻人直接扛起来了。

　　威尔克斯坦面色涨红，眼睛里不断有惊骇划过，神啊，他知道杰弗里是一位极其优秀的庄园管家，但他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丢人！
　　特别是在这个银发小子面前！
　　太丢人了！

　　眼看着自己真的要被扛出去，威尔克斯坦情急之下只能闭着眼睛大叫一声：“等等！”
　　没人听他的，于是他的声音更大了。
　　“等等！你们到底听不听我说话！”
　　“我说等等！”他看着远处甚至没有抬过一下头的萨拉急冲冲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相信我，你会想听我接下来的话的！这绝对能帮到你。”

　　话音落下，杰弗里垂目看，脚步也停止了。
　　他询问般侧过身。

　　萨拉停笔，抬眼后冲二人的方向下颌微收。
　　得到明确的指令，杰弗里松开了攥着威尔克斯坦衣领的手指，力道卸下，他手上的白手套并未一丝褶皱。

　　“真是，真是一位忠心的管家，对吗杰弗里？”威尔克斯坦理理衣服和头发，忍不住开口说。
　　“我怎么没有发现原来你还可以兼顾侍卫的工作呢？看来你以前还是太屈就，你不该在庄园里做一个每天看管佣人、接待来宾的管事，或许与刀剑相伴的侍卫长才是最适合你的。”

　　对于威尔克斯坦语言上的嘲讽，杰弗里并没有任何回应，他甚至点了一下头，接着彬彬有礼而平静地说：“多谢您的夸奖，先生。”

　　“……”威尔克斯坦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杰弗里的这副模样他很熟悉，因为这是这座城的前一位主人，也是这位年长老管事的前主人。
　　由于这一点，所以他更加气愤。
　　不再去管杰弗里的事情，威尔克斯坦大步走到萨拉的面前，用阴影牢牢遮挡住他面前的光，对上那双寂静的灰色眼睛，威尔克斯坦沉默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开口时，他的嗓音变了。
　　声音压低，语气也变得正经。

　　“威尔希特家的小子，我知道你到底想干嘛。”
　　“你的那些书籍、那些书籍里蕴含的知识、理论、力量……一定，不，是注定会在这片大陆掀起惊涛骇浪。”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得到了这些东西。但是我想，你应该会需要我的帮助。”
　　威尔克斯坦迎着萨拉“请继续”的眼神，语气没有分毫改变，他的眼睛甚至也一直停留在萨拉眼底深处。
　　“我知道你想改变这个世界。”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调再次低下一个度，而下一刻，他几乎是一字一字地、无比缓慢地才说出后面这句话。

　　“我知道——你也想杀了神。”
　　旁边，杰弗里的表情闻言也是微微一变。
　　但除此以外，他立刻控制着自己的没有做出任何一丝多余的动作，几乎是下一秒钟，他便无声地退出了这个房间。

　　而房间内，一片寂静中威尔克斯坦牢牢盯着萨拉的脸，视线搜刮梭巡，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但他最终失望了。
　　萨拉的表情始终淡然平静的无可挑剔。
　　威尔克斯坦气馁一般地叹息。

　　“——果然啊，”良久，威尔克斯坦的喉咙里才蹦出这三个字。
　　带着些预料之中的感慨。
　　他低垂着头，双手撑在桌子上，刚刚修剪完的头发盖不住他的脸，于是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他的眼睛溢出，划过脸庞，滴落到了桌上，发出啪嗒的一声。
　　他抬头，面向萨拉的时候神情里竟带着愤恨。

　　“你们威尔希特家族的人总是这样，无时无刻不想着带进家族血脉里的那点破事，无时不刻不想着杀神、屠神、颠覆神权！好像脑子里除了这些就装不下别的了！

　　有时候我真想问问，你们家族的脑袋是不是和普通人长得不一样？为什么别人看起来习以为常的东西你们偏偏就要去否认它！消灭它！甚至为此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能做到这种地步！”

　　“为什么你们的眼睛里就像看不见其他，就只是盯着头顶上这片毫无意义的天空，每一刻都想着将它捅破！最好让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威尔克斯坦的语气激动，言语愤慨。
　　他的眼神盯着萨拉，里面有无法诉说的深沉。

　　而面对他的控诉，萨拉没有回答，他拿起手边的一张纸，将桌上的水痕擦干。
　　随后，他才缓缓开口。
　　“我的家族并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至于你问的原因，可能仅仅只是因为我的家族太过古老，它的血脉见识过太多神都不曾见过的东西。”

　　“……那是散发着光辉的人类智慧、是闪耀的群星、是偷取火种的奔赴以及刻在石头上的臆想。”
　　“这些东西被许多人抛在了脑后，至今也没有拾起。”

　　那张沾着水痕的纸张最终被塞进了威尔克斯坦的口袋。

　　“而我们只是——”
　　“深深地将它埋藏在记忆里，从未忘却。”
　　萨拉的声音犹如古井，平静之下是浸染无数风霜的悠久岁月。威尔克斯坦知道，这份悠久的持有者并不是站在他面前的萨拉，而是流淌在他血管里的血脉。
　　是整个威尔希特家族。

　　于是，威尔克斯坦怔愣之后陷入了长久了沉默。
　　许久之后，他才堪堪说出一句话。
　　是一句夸赞。

　　“……真是一个了不起的家族。”
　　这是威尔克斯坦的一句真心夸赞。
　　在这个神统领下的时代，任何东西都能与神交换。
　　虔诚的祷告能为你带来很多东西，力量、权力、金钱、健康。
　　民众们依附于神，却忘了他们本可以自己扎根在大陆上，继而开满遍地可爱的花。
　　这时候需要有一群人帮他们记得一些不该忘的事物。
　　也需要一个家族将这些事物继承。

　　威尔克斯坦的神情看起来似乎已经不像之前一样沉重了，他沉吟一会，然后对萨拉说：“好吧，你说服我了。”
　　“我能尽我最大的努力帮助你，无论为了什么。”

　　瞧着萨拉脸上不以为然的神情，威尔克斯坦连忙说：“实不相瞒，在你来到加里斯顿城之前，我也做了许多的研究，不然我怎么会对你的那些书那么热衷。

　　而且说实话，那些书普通人可能真的无法理解，也就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才看得懂。

　　你需要普及这些知识吧？我可以胜任这件事情，我——”

　　萨拉抬手打断他的话。
　　威尔克斯坦面色一窒，脸上怒容稍显：“你不相信我？？”

　　看起来这位先生又要开始激动了，萨拉把他的情绪先一步压了下去，果断开口：
　　“你所说的这些，我在来之前就知晓了。”
　　……
　　“？”
　　威尔克斯坦震惊。
　　“你怎么会知道？？”
　　他上下扫量着萨拉，眼神充满惊奇和怀疑。
　　萨拉冷瞥下眼，提笔不再看他。
　　“你以为你的研究每年都送去了哪？”
　　“当然是王城——”威尔克斯坦声音停止了。
　　他一下反应过来：“你和王城有关？”

　　“……”
　　萨拉似乎是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敲响放在桌上的铃，将杰弗里叫了进来。
　　“把他带去王城。”萨拉头也不抬地吩咐，“记得打扮地好看一点，这是我送给兄长的礼物。”
　　杰弗里温声应是，忽略前城主大人的嚎叫，把人压了下去。

　　走到门口，杰弗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他转身对萨拉道：“对了殿下，之前您不在的时候，城内的光明神殿又来人了。”

　　萨拉闻言顿住：“他们来干嘛？”
　　“据他们说，还是信上的那件事。”
　　主持祷告式？
　　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来城主庄园跑了好几趟？
　　“他们还说什么了吗？”
　　杰弗里思考了一下，接着摇头：“没有。”

　　杰弗里是一位非常严谨可靠的管事，他说没有，那就真的连一件小事都没有了。

　　萨拉再次深思起来。
　　他总觉得光明神殿的人不应该只是因为这个。

　　“真要说的话，”可能是萨拉的表情使这位年老的管事也变得不确定起来，他回忆着，语气有点不确定地再次开口，“来的人很多，但他们的表情有点奇怪。”
　　杰弗里通常是不会用这类的用词的，太不确定了，但可能是为了能帮到萨拉，他还是尽量客观正确地说：“他们的表情好像在顾忌着什么。”
　　“顾忌着什么？”
　　“是的，他们有些人的视线会左右飘忽，有些人则是低着头从没有抬起来过。”
　　“当然，这可能只是我个人的主观猜测。”

　　萨拉细眯起眼睛，那双灰色的瞳孔看起来深沉不少。
　　“……和你交谈的那个人，他的神情是什么样的？”

　　“他的神情没有异样。”
　　这次杰弗里回答的很快。

　　萨拉闻言嗯了声，让杰弗里带着威尔克斯坦离开。

　　门轻声关上。
　　书桌后，萨拉的手半撑着下巴，低垂下来的眼睫覆盖了他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