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吏》弦上听风

24、第二十四章

　　离开这遍布危险的幽谷，祝昱清还未走上马车，就听到不远处传出脚步声。

　　他稍稍侧眸，就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祝昱清心里一惊，显然没料到被他安置在床榻上的沈景雪，竟跟着他来到了这儿。

　　走到沈景雪身旁，祝昱清还未来得及伸手触碰一下眼前的人是否还在高烧，就被一把抱进怀里。

　　祝昱清微微一怔，随后轻叹一口气。看样子小可怜还没清醒过来，只知道一睁开眼就找他。

　　想到这儿，祝昱清回抱住沈景雪的同时，轻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当作安抚，“听话，我带你回去。”

　　沈景雪没动，“回去？”

　　声音虽又小又轻，但祝昱清还是听到了，“对，若是不想回裴府，你告诉我，想和我去哪儿？”

　　这就好像是很难思索的问题，又或者怀里的人还不清醒，没办法很快给出回应。

　　祝昱清等了许久，才见怀里的人才松了力道，“大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趁着沈景雪松手，祝昱清触碰了一下沈景雪的额头。

　　见他还是高烧不退，祝昱清不自觉皱起眉，扶稳沈景雪的同时，顺带着脱下外衫给他披上。

　　不顾其他人的目光，祝昱清握住沈景雪的手，带着他一同走上马车。

　　回想沈景雪之前说过的话，祝昱清顿了顿，压低声音，“还记得你先前说，有人因你而死。”

　　沈景雪看他一眼，似是回想起曾经的事情一般，满眼落寞，“嗯……”

　　祝昱清轻声笑笑，“你不必在意，依我所言，像你这样的人，为了你，那人即便知道前路是刀山火海，也会去的。”

　　沈景雪愣了一下，随后摇头。

　　看他可怜兮兮的模样，祝昱清终究是没忍住，凑过去轻轻亲了下沈景雪的耳垂，“这是不是你之前想做的事情呢？”

　　沈景雪原本就滚烫的脸，变得更烫了。

　　借着外面穿透进车帘内的微光，祝昱清很轻易就看到眼前的人红了脸。

　　他想调笑一番，但回想起方才那番话，又暗暗伤神。

　　这小可怜，哪怕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也要将曾经他的死归结在自己身上吗？

　　祝昱清正想着，侧脸就被沈景雪捧住了。眼前人回应他刚刚轻吻耳垂的，是更重的啄吻。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得寸进尺的人又将柔软的舌尖朝里探去。

　　祝昱清没动，等快要呼吸不顺时才想别过头。但后腰被紧紧环住，那抚上侧脸的手又转为扣住他的下巴，他动无可动。

　　这可不在他曾经以及现在教过的内容里面，眼下比起旁的，小可怜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东西？

　　就在祝昱清要伸手主动推开时，怀里的人脑袋一歪，就这么靠着他的肩头睡着了。

　　若非沈景雪呼吸平稳，他都要以为这是装出来的。祝昱清顺了口气的同时，伸手轻碰了一下唇。

　　已经肿了些许……

　　*

　　裴朝言就坐在门口等待，见翟坤的马车到了府门口，他眼眸微微一暗。

　　但看到里面走出来的人是祝昱清，他身侧还扶着一个沉沉睡过去的沈景雪，不由愣了一下。

　　同裴朝言四目相对，祝昱清似笑非笑，“若是你不留我们住下，那我在外头出了事，就是你设计陷害的。”

　　裴朝言很快会意，他神情变得冷淡，“进来吧。”

　　等祝昱清踏进府内，裴朝言当着所有人的面，命人将大门紧紧关上。

　　回想祝昱清走时，与现在所见不同，裴朝言为他担心，“你中毒了？”

　　祝昱清扭头看他，就见裴朝言抬手示意嘴唇，“肿了。”

　　“亲的。”

　　祝昱清说着，又停顿一下，“可还有打扫好的空房间？”

　　裴朝言视线落在沈景雪唇上时，怔了一下，随后才回应，“有。”

　　若不是沈景雪的唇也肿了，恐怕他会以为，祝昱清寻了哪家的姑娘。

　　不过，他先前倒是从未朝这方面想。毕竟眼前两人离开时，看着还没有到这种程度。

　　他很佩服祝昱清，不仅仅是因为面对所有的一切都游刃有余。还因这种断袖之举，眼前人竟能坦然说出，竟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带祝昱清到打扫好的空房间，裴朝言顺手带上门。

　　他一扭头，便看到祝昱清小心翼翼将昏睡的人放到床榻上。这人眼眸中流露出的温和，是他从未在任何人眼中见过的。

　　看还在睡梦中的人，神情要比方才安稳，祝昱清勉强松了口气，“可否帮我找来几个靠谱的郎中？”

　　裴朝言并不多问，他推门朝守在外面的手下说了句，很快便有几个郎中拎着药箱赶过来。

　　对上祝昱清的视线，裴朝言解释，“外人我信不过，便在府中留了几位。”

　　祝昱清，“明智之举。”

　　半夜三更将他们叫来，毕竟是有大事。郎中不敢耽搁，围在床榻前换着人挨个给沈景雪把脉。

　　但一顿折腾，几个郎中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床榻上的沈景雪虽说神情渐缓，但郎中一个个却出了汗。

　　祝昱清站在一旁，看大夫各个额头急出汗也诊断不出什么的模样，很快回想之前可解百毒的药都对沈景雪没用。

　　裴朝言不由皱起眉，“怎么都不说话，难不成不是普通发热？”

　　郎中抹掉额头上的汗，“还请恕我们无能，不管是把脉也好，别的法子也罢，都没能诊出他因何而发热。”

　　祝昱清，“他闻过翟坤房中燃着的香。”

　　其中一个郎中闻言一愣，方才慌乱的脸上慢慢平静下来，“许久不曾遇到这种情况，竟忘了还会因为那烛香而发热。若真是这样，那我们便有法子了。翟坤房中时常点燃勾人欲望的异香，那虽是他特制的，但这么久以来都不曾换过方子。”

　　裴朝言打断，“长话短说。”

　　郎中神色认真，“将这欲望发泄出来便好了。”

　　祝昱清，“……”

　　裴朝言点点头，“除此之外呢？”

　　郎中有话直说，“若是在三个时辰内还没有释放，只怕会中毒。中毒后再想医治就晚了，到那时就要找地方处理后事。”

　　祝昱清侧过身，同裴朝言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只看这人轻声道，“既然有法子了，那我们便先出去。”

　　等郎中听出画外音皆离开后，裴朝言才转过身。

　　“我对西域没有留恋，更别说区区一个裴府。”说到这儿，裴朝言又停顿一下，“所以，你只管救他，不必顾及我。”

　　听得出来裴朝言这番话是认真的，祝昱清走过去，“多谢。”

　　以裴朝言的性子，他哪怕是现在就将整个裴府都折腾散了，裴朝言也不会心疼。

　　但也正是因为裴朝言的性子，他才需要将西域要解决的事情一桩桩尽快解决。

　　回想找到翟坤时，在屏风后面听到过的声音，祝昱清揉了揉额角。

　　他从未做过那种事情，眼下一边同裴朝言正经谈事，一边去想那种事情，委实奇怪。

　　思索片刻，祝昱清走到门口，“你先回去，但今晚先别睡，我还有一些要事同你说。”

　　琢磨着祝昱清很可能是同他商议与翟坤有关的事，裴朝言点头，“好，我在对面房间等着。”

　　目送裴朝言走进对面的房间，祝昱清关进房门，转身看向还在床榻上躺着的沈景雪。

　　从进入鼎居园闻到烛香到现在，已经耽搁了太长时间。

　　若是不想眼前的人出事，他需要在一个时辰内解决。

　　但走到床榻旁边，要伸手去解开沈景雪的衣裳时，就看原本还睡着的人睁开了眼。

　　祝昱清怔了一下，不等他开口说话，扯住沈景雪衣带的手就被反握住，“大人？”

　　祝昱清看他两眼，方才他还觉得侧对着脱太麻烦，眼下床榻上的人醒了，倒也省了不少事。

　　思索两秒，祝昱清直接整个人坐在床榻上面，“翟坤房中的香有问题，你若是没有力气，闭上眼躺着便好。”

　　沈景雪乖乖照做，但在温热的掌心触碰到他的那一刻，还是不自觉睁开眼去看。

　　虽说视线很模糊，但祝昱清的轮廓早已印入脑海。在不自觉发出声音时，沈景雪便觉得耳根红透了。

　　他咬紧嘴唇的同时，也渐渐明白过来，在屏风后面听到的声音是如何传出来的。

　　担心沈景雪将唇咬破，祝昱清腾出一只手按压了两下沈景雪的唇，“听话，别咬。”

　　沈景雪微微张开嘴的一瞬间，按压在唇上的手指便伸进去一根。

　　祝昱清不需要俯身，他只需垂眸便能看清沈景雪的神色如何，“你也不怕出事，敢一个人跟到幽谷。”

　　沈景雪说不出话，只能听祝昱清在耳边喃喃开口，“不过还好，你没有跟着进去。”

　　回想到初进幽谷时发生的事情，祝昱清神情冷淡了几分。

　　他不敢想，若是想起曾经发生的一切时，眼前的人恰好也在幽谷，恰好同他一样中了独孤伯夷的毒，他该如何……

　　察觉到祝昱清的异样，沈景雪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抚平祝昱清不自觉皱起的眉头。

　　眉头被轻轻触碰，祝昱清很快回过神。

　　同沈景雪四目相对，看出对方意识虽还很模糊，但仍想关心他的样子，祝昱清眼神又变得温和了很多。

　　“我原本还想问你。”祝昱清语气很轻，“还记得马车上你做过什么吗？”

　　沈景雪记得，但他唯一能做出来的回应，便是轻轻舔舐了一下祝昱清的指尖。

　　祝昱清用另一根手指轻点了两下沈景雪的唇，自顾自说，“那是谁教你的呢？”

　　沈景雪脖颈后仰，在身体的异样一点点消褪时，他不自觉咬住还在口中的手指。

　　从未有人教过他那些，或许如曾经看过的那本古书中所说，那是蛇在发/情后的一种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