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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30 ...
祁遇夜以继日地学习,倒让祁儒仁始料未及。
依着吴云飞的关系,祁遇时常到南山大学旁听,结伴而行的还有吴□□的新婚妻子赵檬。
吴云飞忙于奔波,夫妻二人总是聚少离多,赵檬干脆陪丈夫住进学校里,以她丰厚的学识,有时也可以代一两节课。
祁遇反悟过来,那晚在婚宴上撞见的偷情秘会,根本不是吴云飞,而是与他身形样貌都极为相似的吴云白。
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的话……
紫茉莉攀在校园的长廊上,学生们身着灰蓝衫,结伴穿梭行走。
祁遇拈花独坐,一两个胆大热情的女同学流连在他身边,问他是做什么的,问完了依然不肯离开。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秦招娣将旗袍穿出了独有的气质。
杏花红的织锦缎细化旗袍,裁掉了下身多余的衣摆,转而穿了一袭暗色素布的百褶裙,没有配上流行的肉色丝袜,光溜着两条纤细有力的腿,一步步地向他走来。
上课铃响,女学生忙散开了。
四周安安静静,秦招娣笑声格外动听:“祁先生,好久不见。”
祁遇想起之前的事,便不大乐意和她搭话。
“祁先生,总听人说你这个最自由不过,放情丘壑,玩世不恭,和那些只读圣贤书的不一样,可为何我每每见你,你都散着书香墨香,这些我嗅惯了的死气。”
“秦小姐,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祁遇起身要走,迎面看到了吴云飞夫妇。吴云飞似乎很高看秦招娣,他与妻子耳语两句,亲自和秦招娣握手:“秦老师你好,阿遇也在。”
秦招娣微笑:“那位便是吴夫人了吧,吴老师的婚姻真是羡煞旁人,希望我的口水文章不要冒犯了贵府。”
吴云飞眼光一亮,忙道:“哪里的话,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平常秦老师在学校很是低调,看到报纸上的署名‘秦闻道’,我还稍稍疑惑,原来那位闻道先生真的是你,我算是见到偶像了!”
秦招娣的目光掠过祁遇,不动声色。
吴云飞介绍道:“这位是祁家的公子,我的好兄弟祁遇,他也很爱研究学问的。”
“早就认识了,”秦招娣低低一笑,“只不过祁先生对我有些误会,你们若是交好,还请吴老师替我开解一二,我单方面,还是很喜欢祁先生的个性的。”
秦招娣低头看了眼手表,抱歉道:“我还有事情,改日详谈。”
秦招娣走后,吴云飞立即疑惑道:“阿遇,是什么误会?”
据吴云飞所说,秦招娣为人师,颇具风骨。
她的穿着与众不同,笔法与众不同。
穿着从不跟随流行,旗袍甚至亲自动手剪裁。发表的文章简而精,直戳人家的脊梁骨。
接人待物,喜与权贵周旋,又不与权贵交好。
今日或许高高兴兴地和校长吃饭呢,隔日便有可能妙笔一挥,写一篇文章来讽刺人家吃饭开销超标。
祁遇和吴氏夫妇一块坐车,回吴家探望祁兰。
经小舅子的一番猛烈敲打,吴云白也有所收敛,做了几日的好好丈夫。
这件事吴云白理亏,他得的小道消息,说祁儒仁在南京一带捱了枪子儿,活不了几天了,是以才敢蹬鼻子上脸。
没想到祁儒仁活生生地回来了,如旧地料理祁家事务。
对这位老丈人,吴云白是又敬又怕。
别人家的老人,是半截身子快入土,吴家长辈,则是从棺材里露出半截封建的脑袋,个个重男轻女。
一把老骨头了,还在谋划着,要给家主纳一房好生养的小妾。
都说女儿像爹,盼娣不仅模样像妈妈,气质也如祁兰般的宁静。
祁兰喂过奶,就把小盼娣交给了明姑娘哄睡:“看到这么一屋子人,她也不怕生的。”
祁遇笑道:“我可是小盼的亲舅舅。”
说着,祁遇拦住明姑娘,从怀里掏出一包裹着红绸的物什,抖落开红绸子,拿出藏在里头的如意锦鲤纹平安锁,挂在盼娣的身上。
盼娣眨眨眼,小手捏着金锁玩,玩着玩着忽地甜甜的笑开了。
祁遇摸了摸盼娣的脸,笑道:“好孩子,这可是你外公翻了大半个家底,找到的平安锁。这锁身上还有一段故事,说是清朝某位王爷,游湖时看到三条锦鲤,回宫后不久,王妃便有了身孕。
王爷老来得子,特意请工匠打造了这枚平安锁,锁上刻着当初在湖边遇到了祥瑞——三条锦鲤。”
小孩子尚不懂事,一边的祁兰听得怔住了,她趁着旁人的注意都在孩子身上,悄悄抹了把泪,心中默想:“爹啊,这场婚姻,究竟是我的福,还是我的祸!”
随即,吴氏夫妇也亮出了他们的满月礼,一坛子吴云飞亲手酿得米酒,以及赵檬缝制的新衣。
一家人坐在一起喝茶谈话,一直到天色将晚,吴氏夫妇先行离去,祁遇小留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去了。
明姑娘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一只翡翠镯子遗落在沙发上。
祁兰过来看,那不正是祁遇坐过的地方吗,想来是给盼娣准备的满月礼,她这个弟弟向来不好意思。
祁兰没多想,替孩子收下了。
祁遇溜达着回家,檐灯亮了,却没有人再抱着衣裳等他。
秋千被雷劈了后,那处就成了一块焦地,众人以为是凶兆,不敢踏足打理,便荒弃着,黑夜里看,好似一团深不可测的漩涡。
祁遇进屋,只见桌子上摆满了佳肴。
“看过你姐姐了?”祁儒仁招呼道,“来,帮我拿拿碗筷。”
祁遇怔愣着走过去,问:“花儿呢?”
“如你的愿,把她安排到了厂里,趁我还在,这些事不算难办。”祁儒仁平淡地说,手里还数着数,“我上次做饭给别人吃,还是和你伯母结婚的时候,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起初生意不好做,日子精打细算得过。欸,再过来,拿十一副碗筷。”
“十一副?”祁遇又是一愣。
“一家人吃饭,总不能落下哪个。”
“可是,”祁遇如实道,“平常没那么多人吃饭,碗筷不够。”
“没关系,拿盘子凑。”
祁儒仁坐在首座,他闭着眼,仿佛回到了往昔,可这一家人其实从未坐全过,不是在告别,就是在告别的路上。
依银离去得最早,他初为人夫人父,温暖的心尚未打开,便成了孤家寡人冷面君子。
二弟二弟媳后脚便牺牲了,他没来得及掉眼泪,就逼走了小侄子……
慧芳走前,都不曾再见儿子一眼。
真是应了当初五妹离家时放的狠话,这个家,迟早要散。
祁儒仁睁开眼,明晃晃得灯光闪的人晕眩,竟不如二十年前的一点煤油灯,他温声说道:“阿遇,别干站着,坐在你母亲旁边。”
空荡荡,哪里有母亲,但祁遇还是坐下了。他心头预感着什么,又不能相信。
祁遇的身前摆着那道水晶虾仁。
其实祁儒仁忘记了,他上一次做饭,距今没有那么久远。
祁遇朦胧的印象中,小时候有一次和弟弟闹了好大的矛盾,大伯罚了他们一天不许吃饭。
到了半夜,两个小男孩饥肠辘辘,不仅和解了,还拉勾结盟,一起到后厨偷包子吃。
没想到大伯早在那里等着他们。
厨房里还剩着些虾仁,大伯一挥手,一道水晶虾仁出锅了。
祁遇拾起银块,夹了一只虾仁,望着祁儒仁道:“我记得您说过,吃饭不能只吃饱,还要学习饭桌上的精神。一双筷子,一对兄弟。一家人,应当像一把筷子一样,紧紧团结在一起,才不会饿肚子。”
说罢咬了口虾肉,嘴唇微抿,迟钝地咀嚼着。
他尝不出味道了,嘴巴里只有苦涩。
祁儒仁赊缓起身,一个个布菜,边念叨着:“依银啊,阿兰嫁得不好,但平安生下了个漂亮的外孙女,你也该高兴了吧。二弟,弟妹,昨夜我梦见你们伉俪了,你问我,什么时候把阿遇还给你。我说,阿遇命好,在哪里都能逢凶化吉,要长命百岁呢。慧芳,我,我唯一觉得对不住你,到下边再给你赔罪,你吃素的,我就不给你夹了。阿奢,别急着走,陪你母亲多待一会。”
祁儒仁挨个念叨过,风吹响了窗户上的纱,呜呜地回应。
只是他连祁奢都问候了,却只字不提祁如信。
祁遇问:“大伯,小姑为什么那么恨咱?”
“有一位法国先生来上海留学,是如信的同班同学,姓魏,我们都称呼他魏先生。从此,在南大的校园里,展开了一段‘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魏先生,应该被称为魏小姐,国内战火纷飞,她依从了家人的建议,作男生打扮,不蓄发。
如信不知情,毕业后,要我找到她的魏先生说婚事,我当时也不知情,拗不过她,便找上了门。
那魏先生吓了一跳,再三推拒。我觉得脸面无光,仗着手中有点权力,硬要魏先生娶了如信。一番恩威并施,魏先生无奈答应。”
“婚礼顺利进行,如信随魏先生回到法国居住一段时间。魏先生得到祁家的资助,事业略有起色,便在一年的春节,回到上海探亲。竟是三人行——多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女佣。
我见他们二人举止亲密,便婉言告知如信,如信却满不在乎。我为妹妹的幸福着想,暗暗地窥视魏先生的私人生活,这才发现了那个惊天秘密,魏先生实则是位魏小姐。”
祁儒仁陷入回忆,胸臆间深深吸了口气。
“一同生活那么久的时间,如信不可能一无所知,我找她对峙,她先是一脸慌张,然后向我全盘托出:魏先生,根本不是什么同班同学!而是祁如信在棚户区捡来的女人,连国籍都是捏造。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叫如信为她魂不守舍,不惜编造这么大的谎言妄图瞒天过海。”
“我派人探查,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是美国间谍,蓄意接近如信,是为得到你爹娘的那方面的情报——可一切发现的还是晚了——你爹娘身份暴露——双双——双双牺牲了。”
老头子哽咽难言,锈蚀的铁拳砰砰锤向桌面,餐刀不慎划伤肌肤,一时间血迹斑斑。
祁遇递上白巾,他一把挥开了,快慰地笑:“这点血算什么,我亲手毙了那个姓魏的!”
祁遇微愕,拽过祁儒仁的手,安静地擦拭。
祁儒仁反握住祁遇,浑浊的瞳孔张大,糊上一层泪:“你小姑傻得以为魏先生待自己真心真意,可大难临头,她的丈夫先护的女人不是她,而是那暗通款曲女佣。而在魏先生受难之际,女佣背叛她,卷走所有的钱,出国避难。”
祁遇的手指遏制不住的颤抖,祁儒仁握得更紧了,钳子般嵌入他的脑海。
“她们每一个人都盲目的认为,支撑她们的是情。情与性,便好比较好皮囊与森然白骨,皮肉欢愉的欺骗性,注定了其结局惨败、尸骨无存。男人和女人如此,女人和女人如此,男人和男人……”
祁遇神经一跳,额尖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情急之下他甩开了祁儒仁的手,慌乱地摇头:“不,不是的!”
祁遇连说了好几个不是,便跌倒在椅子上,而他随便坐的那个位置,正是留给不在场的祁如信的。
他仰着身体,双目如同沸腾的一锅浓汤,即将溢出浓稠的液体,只欠那一丁点的火候。
祁儒仁没有生气,他兀自到了一杯红酒,边小口啜饮,边望着今夜的晚餐。
月光一泻千里,偌大的祁公馆却一片黑寂,他似是孤军奋战的将军,誓死苦守阵营。
“这一杯,就敬明天会照常升起的太阳。”
故事里的魏先生,仿佛一块石碑,扎在了祁遇的心头,不论明天、后天,生命流逝了多少,一回头,便看得到那快陈旧腐烂、悲伤的石碑。
也许有一天,碑下坟茔里,会再滋生出什么。
它只是暂时被照常升起的太阳镇压住了。
夜半,总听到祁儒仁的咳嗽声,只当是风寒,无人过问。
祁兰抱着孩子回了一趟娘家。
祁儒仁却不像很喜欢似的,看了看,又回书房忙去了。
祁遇对小侄女十分上心,一得空便来哄。
明姑娘开玩笑:“只怕小盼先开口叫了舅舅。”
“怕什么,总比叫爹强。”祁兰说者有心。
祁遇尚未到多么喜爱孩子的年纪,他只是想到他和金烙,或许这一生与子嗣无缘,便待小盼更关切些。
他一贯招女性的好感,没想到在小盼这个年纪也同样适用,总之,他和小盼相处得很好。
金烙那边的人又递了邀约。
上一次,祁遇便以上课为由回绝了,这一次,依旧是回绝。
祁遇藏着心事,不想叫金烙瞧见,可避着不相见也不是个办法。
大半年不见已成心结,若再不见,还不知要成什么样子。
天边的月亮浮起薄薄的一片,祁遇一身深灰色绒领大衣,深深浅浅,融入金秋夜色里。
远远地瞧着,落拓中偏添了几丝文雅。
他在祁兰那儿用过饭,走出来,却乱了,不知该往哪里去。
谁能想到,这位有些单薄的青年,会是前簇后拥花天酒地的祁大少爷。
一辆雪佛兰停在身前,窗玻璃缓缓移下。
“上车。”
祁遇犹豫着,没动身。驾驶座上的男人眉梢轻蹙,干脆熄了火,打开车门。
他身上的脂粉香褪得干干净净,迎来的是一阵南方本不该有的冷冽松香。
祁遇深吸了一口,没有拒绝他的拥抱。
金烙的心情这才缓和了几分。
他一袭天青色的长衫,江水般勾勒出连绵的曲线,他清楚该怎么让他的哥哥俯首帖耳,他引着那双温度寒凉的手,探入、搅弄那姜水。
他很少穿这样清冷的颜色,相反,衬得眼尾荡起来的红色更艳丽了。
江水来回地摆。
饺得祁遇首纸酸麻,声音微潮:“上车。”
黄浦江边,惊涛骇浪,远方的月光也染了少许潋滟的水色,只等到一泻千里,遮障的乌云褪去,露出一丁点天清白日可见的光明来。
窗玻璃里,祁遇默默地起身,熟稔地从金烙的口中抢过烟,抽了一口。
金烙笑了一声,也坐起身,汗涔涔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搂紧了。
祁遇反手揉他的发,他便乖巧地低下头。
“背上的伤,还疼么?”祁遇指的是祁公馆的那次。
“疼。”很温柔的一声“疼”。
祁遇的手停住了,安慰似的转到他背上抚摩,肌肤一片瓷白,两撇蝴蝶骨受用地展开。
另一手勾在他柔韧而不失绵软的腰肢上,捏着烟头的指尖绕着肚脐打转儿。
下一刻,香烟又回到了金烙的手上,抽了一口,昂首再次吻上那张樱唇。
烟熏火燎的,祁遇口干舌燥,便加急地攫取甜津,掌心依旧在那位置上,不同于纯一的抚摩,更加隐晦。
金烙唇离开了,舌尖还在里探着,口中囫囵地说:“哥哥,烟要这样抽,才有味道。”
车内刚降下的温度,悄然升高。
可祁遇的下一句话,却如一汩冷雨,浇灭了所有的兴致。
“你,就从来没想过女人吗?”
“哥哥。”金烙迷惘地叫了一声。
眸子恢复了清明,金烙不加犹豫地退了一寸,薄唇轻咬,脸颊浮着羞愤的红:“难道哥哥觉得,我这般迫不及待,半年来没有你的日子,随便找人消遣么!”
“我没那意思,”祁遇靠在车背上,喃喃,“燕子州,那也是我的第一次,我喝了烂醉,误以为你是女人。可自那以后,我再找女人,绝没有那晚的销魂感受。直到在刘宅,又和你巫山云雨。”
“哥哥,你知道了。”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金烙唇边挑起嘲讽的笑:“告诉什么,我处心积虑爬上祁大少爷的床么?”
他降下窗玻璃,又点了根烟,寂寞地抽着,“我知道我下贱,可我不想你知道我的下贱。”
冷风涌进来,祁遇颤了颤。
“哥哥,你不是就想知道我有没有那儿的兴趣么,”烟头抛入雨中,他分开胯,笑容不辨喜怒,“试试,不就知道了。”
一朵乌云轻轻含住月尖,汹涌的月晕渗出,灌入乌云的口中。
月尖蝎尾般倒勾着,云层被那强硬凶猛的力道震得发抖,风声呜咽,像极了婴孩的啼哭。
明月漠然相看,似乎铁了心地欺辱,惶急的一刻,大雨急泻。
天亮时分,雪佛兰稳稳地停在祁公馆的门口。
祁遇眼下青白,似是一夜未眠,他一瘸一拐地走上楼。
佣人敲门进来送早餐,祁遇正挽起裤腿,用酒精擦拭着淤青和血痕,见佣人进门,连忙放下。
“大少爷,您没事吧。”
“没唔,”祁遇的嗓音异常沙哑,他清清喉咙,“没事。”
佣人关切地问:“大少爷张开嘴,我瞧瞧喉咙肿没肿,肿的了话,就要打针输液了。”
听到那声“张开嘴”,祁遇下意识地缩了缩,连口都不愿意张了,示意佣人出去。
“换季天气,大少爷要保重身体啊。”
见佣人离去,祁遇长舒了口气,可看到写字台的早餐后,脸色又变得难以揣测的难受。
他望着玻璃杯内灌满的牛奶,只觉得嘴里的奶腥味还未散去,不由得俯身干呕起来。
“你,就从未想过女人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
祁遇急促地喘息着,纷乱可怕的记忆在脑海里横冲直撞,就像昨夜的月,在无边无际的天幕横冲直撞一般。
祁遇懊恼地捶了捶头,干瘪着肚子,仰躺在床上,半晌迷幻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爆皮出血的唇瓣。
少年长大了,哪里都大了。
祁遇在心中确认了这份心意,便不再回避金烙,他满心期待的等着他的相约,然而金烙那边却杳无音信。
在路上碰到荆楚楼相识的兄弟,问起,他们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祁遇可不是死缠烂打的主儿,虽心有失落,却也只当人家日理万机。
祁儒仁的伤势再瞒不住了,咳嗽声震天动地,一次午饭的时候,一口血喷进了南瓜粥里。
祁遇第一次感到六神无主。
祁儒仁叫他安静,他瞪大双眼,捂着嘴流泪。
祁儒仁取出手帕,若无其事地擦净了,他吩咐:“眼泪吞回去,把这碗粥倒掉,别叫别人看见。”
祁遇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如果在家都要提防,只能说明这个家,已经不再是坚固的堡垒。
之后,二人若无其事地吃饭,只是握着筷子的手都更加沉重了。
“晚上,你随我去一趟店里,我有事交代。”
锁章多到我好像触犯天条了(吓一跳)
对不住了,要你们看删减版(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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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chapter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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