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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chapter31 ...

  •   万宝斋又名孔夫子古玩公司,万宝斋是晚清遗留下的俗名,它历史悠久,随着时代的变迁经历大起大落。

      祁家家业昌盛,万宝斋仅仅是产业内小小一隅,后来历经一系列的变法运动、清政府倒台,世界日新月异,祁儒仁才决心抛弃其它产业,将万宝斋做大做强。

      凭借他一双鉴别真伪的慧眼,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手段,孔夫子古玩公司真正流入上海市场。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如今军阀混战,富商们自身难保,古玩生意受此牵累,大有一蹶不振的征兆。

      乌云为夜挽纱,万宝斋的三层楼上,还有一间隐蔽而狭窄的小阁楼。

      木板制的楼梯在脚下吱呀吱呀地响,一人手里提着一盏煤油灯。

      灯光掠过墙壁上嵌入的展柜,明代唐代的瓷器,绿松石色的、刻花多彩的、钟形的、莲花形的、月牙形的……铜镜宫灯、古扇字画、璎珞寿盘,真如时光机一般,点亮了鎏金岁月。

      祁遇看得出神,踩空了一脚,若不是祁儒仁扶着他,就要骨碌下去了。

      “大伯,这些都是咱家的?”

      “不,这些都是中国的。”

      工人们都下工了,万宝斋除了两个人的行动声外,便是一口不知是何年代的西洋钟,滴答滴答的响。

      祁儒仁的步伐不如从前稳健了,少走一截,便要靠着扶手歇息。

      此时他俯视着静置的国宝,缓声说道:“北平有一家古董行的老板,是我年少时的至交好友。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断过和他的生意往来,这些宝贝,也只有卖给他,我也才真的放心。”

      祁遇呆然:“卖掉……”可他刚和它们遇见。

      “每一件真品,都像是千里马,需要伯乐的眼睛去鉴别。我一生鉴宝无数,却也行至末路穷途。这些好东西,交到不识货的人手里,就是不中用的石头。”祁儒仁又往上迈了两步,摇头道,“不如换些钱。”

      祁遇留恋地看了一眼。

      “北平那边开得价格绝对公道。”祁儒仁正色道,“接下来的话,你听好了。我会把钱存入中央银行,分为两部分,小头的存死期,以备不时之需。大头的存活期,随时可以取出来用,你来管这笔钱,一个字儿也不能叫别人碰。

      每个月分别给老三老四他们一百银元足够。你姐姐那儿,虽过得不好,有吴云白在,到不了困难的地步。我只担心你。”

      祁儒仁深深地望着祁遇,叹息声清晰可闻。

      祁遇不敢动,也不敢大声说话,只是觉得今夜的大伯脆弱的很,只怕他破碎了。

      “在南京谈生意的一个晚上,我捱了枪子,”祁儒仁抬起手,指了指右胸下面的部位,“好在子弹被及时地取了出来,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是谁做的!”

      祁儒仁答非所问:“我之前说过的话,你想通了么?”

      看到祁遇逐渐明白过来,逃避的表情,祁儒仁冷笑着,“我若说是他干的,你待怎地?”

      “不,”祁遇立即否认,“不会是他!”

      “我还没说他是谁。”

      祁儒仁继续往上走,祁遇心神不定地跟上去,二人走上了阁楼。

      祁儒仁按开打火机,点燃了角落里的白烛。

      他弓着身,在半明半晦的光线中,寻到了那枚只有米粒大小的按钮,逆时针的方向扭转一百八十度。

      咣当一声响。

      祁遇叫道:“大伯!”

      “嘘,跟我来。”

      布满蛛丝和尘垢的阁楼上,竟别有洞天。

      一扇暗门在祁遇的面前打开,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

      原来隔壁的洋楼也名属祁家,在房子搭建的时候,工人技高人胆大,将两座阁楼间的空余面积做成一间密室,而外表看来,就是一座上海随处可见的建筑房。

      这些楼层,耗尽了老头子所有的力气,他拄着墙壁,发出呼哧呼哧的胸鸣音。

      祁遇转过身,眼看着一滴血珠滴在地上。

      祁儒仁撑着往前走:“我没事。”

      “咱们去医院,大夫一定有办法的!咱们现在就去医院!”祁遇咬着牙,想拉祁儒仁向外走。

      “乖孩子,你让我交代完。”

      “小兔崽子”“竖子”“逆子”,祁儒仁没少这么骂过他,可在他这个糟老头子的心中,叔侄情逾骨肉,祁遇何尝不是他养大的乖孩子呢。

      “好,大伯你说。”

      “你抬头看。”祁儒仁道,“这张图,名叫山海藏兵图,是你曾曾曾祖父亲笔所绘。据说,上面的藏兵地点都是真的,是活生生的藏宝图。”

      祁遇仰头望去,借着一点煤油灯的光辉,房顶上的珍宝赫然显现。

      那是一张半米长,二拃宽的黄褐色地图,青绿的纹路象征着青山绿水,朱笔批注,则是宝藏根据地。

      “这里面,真的有宝藏吗?”

      祁儒仁露出一点笑:“这不过是曾曾曾祖父经商的噱头罢了。”话锋一转,“不过它现在有了。”

      祁遇不明白。

      “我这些年做的军火生意,都藏在那里边了。”祁儒仁望着山海藏兵图,慰然道,“人这辈子,想在江湖中如鱼得水,光有几个臭钱是不够的,还要有权力。从前皇帝是权,现在,军火是权。我不光要留给你钱,我还要把军火留给你。”

      祁遇茫然道:“我又不打仗,要军火有什么用。”

      祁儒仁低下头,凝视着他:“你是祁家的儿女,我若有一天不在这世上,你便可看见这世态炎凉。曾经捧你于高台之上的,也会将你重重摔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却早已无法置身事外。

      届时,我的人会放出消息,你与我多年不睦,是以我将遗产都留给了兄弟。他们一定想不到,你才是我真正的继承者。”

      “山海藏兵图,是保你,如若有一日,真的撑不住了,这些军火保你和任何一位司令谈条件,他们有能力保你无虞。”

      苦心经营,正应了那句:我只担心你。

      血浆卡在喉咙里,祁儒仁吐字已经不大清晰了,说完了,唇缝里还粘着大小不一的血泡。

      “还有,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伯父我……”祁遇意识到了什么。

      这个威严的老头子露出哀恳的神色,逼迫他道:“逆子,你要我死不瞑目么!”

      祁遇怔怔道:“我答应,我全都答应。”

      “第一件事,我走后,便是闻说了什么噩耗,你也绝不可公然为我送葬,就像我活着那样高高兴兴的。若你那姐夫知道我死了,不知要如何欺辱我们祁家的人。第二件事,我要你,为祁家留个后……你答应么?”

      祁遇泪流满面,头摇成拨浪鼓。

      祁儒仁看着他,要将他摇晃的头颅钉穿似的。

      终于,他伏倒在地:“我答应!”

      祁儒仁松了口气,唤道:“好了阿遇,你凑过来,我要交代你第三件事了。”

      黎明前,祁儒仁孤身上了一辆于他而言永远没有归途的火车。

      他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心中默想:家人们,我们马上就要见面了,原谅我来迟了这么多年。

      祁遇在站台伫立,风吹痛了他,说不出的难过。

      他那威严的大伯父,十里洋场的冷面君子,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东方的旭日缓缓升起,火车站的人流变多了,而祁遇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缩成一点。

      祁遇无所希望的回到了家——祁公馆。

      此时的祁公馆,只有祁是和有关的,穿梭在各个房间的家仆皆是一副生脸孔,对视一眼,恭恭敬敬地喊声少爷,又步履匆匆地去忙他们的事情了。

      听占亭说,早前三老爷四老爷回门一趟,在楼上叮了咣当好大的动静,走得时候,俩人都眉飞色舞“膀大腰圆”。

      祁遇了然,大伯真是有先见之明,两位叔叔这是来偷家了。

      照这个情形发展,到了最后,这个家只能散——也必须——不得不散。

      幸而没和三叔四叔撞上,不然,他一身缟素,非叫他们察觉出端倪不可。

      祁遇迫着自己扯出一副笑脸,在走廊院落里游街示众似的展示了一圈。

      心里想着的明明是高兴的事情,却愈发地难过,走回卧室时,嘴角再也挂不住了。

      他瘫坐在床上,头深深地埋下,连什么时候累着了也不知道。

      半夜醒来,他腹中空空,辗转反侧。

      鬼使神差地走下床,走到那间书房的门前——他从前惧畏不肯踏足的地方。

      抬手欲叩门的一瞬,忽地想起,不久前,他打算进屋说些什么的,只是叩门的手逃似的落下去了。

      现在即便有了涌起,又有什么必要呢?

      他直接推开了,心里竟还有一丝期待。

      暖黄色的灯光打开,书房保持着原样,祁儒仁故意带走了一些随身的物品,伪装成他出差远行的假象。

      他向来周全,不敢想,要是那颗子弹中的是左胸,把他留在了南京,祁家该怎么办。

      书柜的锁是撬开的,隔层的银元被强盗一扫而空。

      祁遇叹了口气,随便拾起一本书翻开。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笔记,中文英文的都有,又拿起另外一本经济学著作,也是如此。

      想起前些日子,他学习时,大伯笑他叽里咕噜。

      他真以为他是个大字不识的草莽,却忘记年幼,下了私塾,他常常考他课业,他却变着法地躲,从来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他天真地以为会有更多的人爱他,岂料这世间真心的人,离开一个,便少了一个。

      等他有了些经历,明白真心的难能可贵时,便不会再像此刻般佯装坚强,怔忡着,表面若无其事,暗地里咬着牙关,以此来扼住奔腾不休的泪水。

      他会沉默,只会沉默,在一个又一个难眠的、茫然的、沉思的、悔恨的、孤独的夜晚不发一言,就这么沉默着挨到天亮,再对着空荡荡的天花板,呢喃上一句:大伯,我想吃水晶虾仁。

      没有回应。

      一声咳嗽声都没有。

      平常他最逃避的家法怒骂,老天爷这个魔鬼,把它们全都收走了,只留给他一片空荡。

      可悲可笑的是,这竟是叔侄二人最和谐安宁的时刻——却不是生平,而是死后。

      人这一生忙忙碌碌,顺着走来的足迹往回追溯,却为时已晚。

      最伤心难过之事,不过一个为时已晚。

      祁遇的手像灌铅般的沉重,他倒在太师椅上,恍惚中,有几分祁儒仁年轻时的风采,大伯是怎么样担下这么重的担子,他只觉得,肩膀要压碎了。

      “不行,这个家,不能散!”

      翌日。

      残秋的最后一点雨来,只听得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抬眼望,一片晴空好。

      灰砖土瓦中,拥着的一幢古朴的三层楼。

      万宝斋前,十几匹骡子静候,工人们进进出出,手里抱着密封好的古玩,大气不敢喘,只怕雨天路滑。

      监工的是一位六十来岁的白发老头,有他坐镇,工人们有条不紊。

      祁遇来了,起初谁也不认识,后来老头子的目光锁在这青年身上,看出了他孩童时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几分样貌,试探地喊了声“小少爷”。

      “老董叔?”

      “欸,是老头子!小少爷你可好哇?”

      董河清是祁儒仁身边的老仆了,比主人还要大上半轮。祁儒仁年轻时,他在府上做管家,慧芳替代了他的差事后,就被调到了万宝斋,当了个名义上的老板。

      是以早些年,祁遇也得过他的看顾,而后几年,却不总是相见,只有逢年过节,才会互问一声好。

      天还早,街道上没什么人,工人们埋头苦干,不关心来了谁。

      董河清只惊讶了一声,便压低了声,把祁遇叫到无人的地方谈话。

      “家主嘱咐,东西珍贵易碎,保险起见,分三批运送到北平,北平那边也是分期付款,这些家主应该同小少爷交代了。干完这件事,我也要北平去了,得老爷赏识,混了几年,也算个识货的人才,北平老板邀我去那边干,询问了家主,他也是赞成的。”

      “董大叔,这些宝贝不能卖!”

      董河清愣道:“不能卖?”

      “是不能全卖,”祁遇道,“我原是个做不得主的主儿,现在要说几句话。这东西卖不得,有情分在,也有几分道理可讲。上海乱,北平不见得就不乱,全国各地都在打仗,保不齐宝贝毁在路上,这份风险又该由谁负责。其二,祁家的根基在这里,卖掉了,往后又该如何生存,大伯嫌我是个不识货的,可董大叔你识货啊,我们祁家的工人里,懂这行的想必不少。”

      董河清心知是大事,竖起耳朵听,“那少爷的意思……”

      “我们卖掉百分之七十。”

      祁遇握住董河清的手,热切道:“要留一些精品,董叔慧眼识珠,定清楚哪些留,哪些卖。我初来乍到,本无心插手,可祁家——不能散!”

      董河清也被他这份真情打动到,可他毕竟是个老人了,一腔热血冷在喉咙里:

      “我在祁家呆了一辈子,半辈子都干古董行,如果有一线生机,谁愿意远走他乡,到北平谋生活。我不愿意走,我手底下的徒弟更不愿意。他们在上海娶妻生子,更何况北平那边的情形尚未可知。”

      董河清迟疑着,“只是留下了,由谁来守?我们不缺人,只缺一份势力。家主在时,祁家便不如从前,鸟尽弓藏,往后只会更加难过。现如今租界向着洋鬼子,军阀吃肉不吐骨头,黑市贵公子只手遮天,吴家背信弃义,旁的小门小派,别看受过祁家的恩惠,到了这个节骨眼,只怕不肯帮忙,还会落井下石。”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董河清言之中肯,不无道理。

      祁遇道:“这个不难,给我三天时间。”

      一句不难,祁遇却在荆楚楼候吃了个闭门羹,像是故意晾着他,连请他进去喝口茶的待遇也无。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可也只能干等着。

      后脚,黄包车拉来一个女人,这女人引起了祁遇的注意,名贵的皮草裹住那副玲珑身段,胸口露出艳色的斜排扣,远远地,闻见奢靡的香水味。

      她走过来,同那守门的攀谈几句,守门的一样的答复,只说公子不在。

      祁遇有些得意,只等着她无功而返。

      不料,女人从名牌包包里扯出几张钞票,亲昵地塞进守门的怀中。

      守门的一喜,说道:“公子这几日都在黑市呢,小姐莫要等了,估计到了半夜,也不会回来。”

      女人道了声谢,伴着香风轻飘地走了。

      现下不是讲道理的时候,祁遇忙叫了一辆车:“去黑市。”

      女人的车跑在祁遇的前面,看来也是要去黑市。

      祁遇算是学了一招,做起了散财童子,高了三倍的价钱,使得车夫脚底生风,硬是跑过了前面的车。

      于是祁遇先到了。

      一入黑市,数不清的店铺掌柜和投资商拥了过来,拽住祁遇不放,口中乱七八糟说着什么,太嘈乱,一个字没听清。

      祁遇好不容易甩开他们,下一步又不知该往何处迈。

      那女人的身影阴魂不散的,又飘在眼前,祁遇抓紧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里间,持枪的高大男人将他拦下:“找谁的?”

      “我找金公子。”

      祁遇学聪明了,掌心亮出两枚银元。

      守门的把钱收了,却不松口:“贵公子在和闫老板谈生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没见过了收了钱还不办事的,祁遇气不过:“那前面那个人,她怎么能进!”

      “你说鸳鸯小姐?”守门的两个人猥琐一笑,“这有什么好问的,难不成你也上杆子进去做那种事?哈哈女人我们见多了,男人撞上门来,倒是头一个。但你还是不能进去。”

      “你们说,她是……”

      看在两个银元的面子上,守门的点点头。

      说话间,有一人走出两步,又退回来。

      守门的看到他,立马闭严实了嘴。那人看着祁遇,喊道:“祁大少爷,你怎么来了?”

      “鹿羡是你,我来找他,可否行个方便?”

      鹿羡一愣,忙笑道:“您来,公子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不方便的。”

      见祁遇瞥了眼守门的,鹿羡明白了七八分,一脸怒色的训斥,“狗眼看人低的,不知道这是谁么!手里藏着什么东西——好大的胆子,还敢拿祁大少爷的钱,不去领罚,杵在这儿,是想让公子过来给你俩道声谢么,还不快滚!”

      鹿羡一通骂,祁遇心觉不是滋味。

      他原以为不难,在董河清的面前打了包票,换做从前,眼见这般麻烦,他便受不住要走了。

      可今日有事相求,岂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平常他想见他,他便出现了,却忘了寻常人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祁遇道:“他是不是不想见我?”

      “祁少爷,哪的话……”

      “说实话。”看到鹿羡的表情,祁遇明白了,唇抿成一条缝,“那你还是先去禀报一声吧,不要随便领我进去了,不然连累你也受罚。”

      鹿羡还想辩解几句:“不是公子不想见您,而是最近事务繁忙,他抽不得空,心情……心情也不太好。”

      祁遇:“去吧,我在外面等。”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祁遇站着久了,不免有些累,他强撑着,其实郁结的气早已凝在心口,呼不出去。

      他注意到,那时髦女郎进去后,一直没再出来。

      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能干什么事,他再清楚不过。

      终于,那女人出来了。

      她看也没看祁遇,一脸的神奇与高傲,走起路来的样子却不大漂亮,屁股扭扭着,像一只瘸了腿的雉鸡,唇上的口红也掉没了。

      女人出来后,鹿羡很快也出来了,抱歉道:“公子说,您可以进去了。”

      祁遇的脑袋嗡嗡,淡淡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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