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chapter32 ...
-
赌桌空了,灯只留了墙边缘的一排,祁遇进去后,门便关上了,隐隐的,他有些抗拒。
柚木沙发,年轻的公子斜靠在上,见他来了,眸子微怔,笑道:“我方才在赌,哥哥会不会等我。”
祁遇:“你赢了还是输了。”
金烙没有答,起身拽住祁遇的领带,把他拽到了沙发上。
似乎觉得不够,又抱着他,让他坐在腿上,握着他的手哼哼着摸下去的时候,祁遇一把挣脱了。
金烙笑道:“怎么了?”
祁遇生气道:“什么怎么了,一上来就干这事,好像我多么想似的。那个女人和你呆了一个时辰,没有玩够么!”
金烙淡声道:“哦,前奏不够,哥哥不满意。”
“你胡说八道什么。”
金烙像是来了点兴致,站起身,向他走过去两步。
祁遇下意识地往后退,藏进了阴影里,腰后靠着冷冰冰的牌桌,反手撑着,半个身子几乎躺上去了。
不等他从这静谧充满危险的气氛中反应过来,金烙箍住了他的后脑勺,俯身亲吻。
耳边听着他碎碎的颤鸣声,上瘾似的,吻个不停。
“嘶,咬我?”
金烙睁开眸子,捏住他的下颌,再一次埋头深吻。
前奏湿缓,轻巧的音符擦身碰撞,它们热起来了,温度也随着升高。
一个声部拒绝,一个声部哄诱,两个声部谱写了一出酣乐。
祁遇被吻得七荤八素,腰下垫着一双修长柔软的手,慢慢地往下。
祁遇大惊失色,揪出一丝理智来,压住他的手,惶急道:“你要干什么?”
金烙无辜道:“哥哥,我想尝尝女人的味道。”
“不可以,现在还不可以。”
原也是逗他的,金烙笑:“那什么时候可以?”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总之现在不可以。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祁遇轻声问。
金烙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我帮,就可以了么?”
祁遇的耳朵尖机敏地颤了颤。
外面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一句“我帮”,在他这里,只要一句可以。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可是如果因此而可以的话……
祁遇目光闪烁,似是要掉下泪来。
金烙发出一声笑,从他身上起来,转身端了杯葡萄酒,坐回到沙发上,慢慢地喝:“说吧什么事?”
他是这般老练。
祁遇不禁气馁,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除此之外,再无旁人可求。
他的声音低微,先道明了祁儒仁的死讯。
金烙持杯的手一顿,暗红色的酒液荡了荡。
又提到祁家四面楚歌的处境,祁儒仁因此决定变卖百年基业。
金烙摇了摇头,大势已去,非人力可挽。
冰凉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这时,祁遇颤巍巍的开口:“今日,我为鱼肉你为刀俎,只要你帮重振祁家,什么可以。”
喉结滑动,金烙冷冰冰地抬起头。
祁遇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站在麻将桌旁,远远地,不敢上到他跟前来。
而金烙,一缕月光将他镀成银色,脸上不见一点笑,真像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近在眼前,却不刺进来。
祁遇心下骇然,不知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时,匕首又化成一面碧波,春水般的柔软了下来,带着少许乞色,温温柔柔地说:“哥哥,我不是和你谈条件的,对你,我什么都肯,哪怕你视我为洪水猛兽。”
听了这话,祁遇茫然无措,目光落在黑黢黢的地上,开口道:
“你不是洪水猛兽,你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我,也该有很多好的女子与你相配。我是看过花花世界的了,第一个夜里,不曾见你的面,后来蜀小姐取代了你,我虽不知晓,可望着她,却提不起半分兴致。后来见了你,便一发不可收拾。真相大白,那个人是你,也只得是你。”
“哥哥……”金烙向前探了探身子。
“你叫我说下去,我现在心头很乱。”
他抱着交易的心态,来到了这里,而这种心态,却也不是他能够控制了的。
假如就照交易的情形谈下去的话,他大可把一腔委屈严严实实地藏住,可谈判桌上的对手,竟一改冠冕堂皇,和他说起了真心话。
此前大半年的光阴,两个人都在默默地疗伤。
一个觉得,对方恨透了他的无能,不如收回这两败俱伤的爱,另一个也确确实实地对这份感情产生了怀疑。
是时候敞开心扉好好地谈一谈了。
金烙不再动。
“大伯教过我,没有意义的事,不要做。也曾想过,我们之间的意义是什么。后来我想通了,如果有一天,看一看夕阳无限好也成了多余,那人生才真的没有意义。我说这些,不是想求你帮忙而刻意表白什么,我只是觉得,是时候正视它了。”
祁遇一直没有抬头,仿佛在同地板对话,连金烙什么时候走到跟前都不知道。
阴影欺压了上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边。
“你说要正视它了,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你正视我一眼都不、愿、意。”
不等他动,金烙埋头下去,吻住了他。
什么夕阳无限好,什么人生的意义,全是屁话。
他几乎要流泪了,夜色太深,只看得到他的身躯鹰羽般覆在青年的身上。
祁遇已经做好长篇大论的准备,却叫这来势汹汹的狂吻击打得只剩下唔啊嗯啊的只言片语。
他的压迫感太重,祁遇抵不住压力,猝然间双膝落地,下半身□□似的半跪,上身的曲线又如白天鹅般,在浮冰的水面,仰着受吻。
俨然,舌吻无法解决一个暴怒的人的心事。
金烙松开了他,在祁遇趴在地上大口喘息时,面不改色地解开皮带。
“你要干什么?”
少年温温和和,言简意赅:“干你。”
残夜,灭顶的欲。
一场新雪来,何日旧年去。
悄无声息中,祁公馆换了次血,于祁遇而言,都是生脸孔,但现在的这副生脸孔,却对他一副毕恭毕敬的温和笑意,他大可放心地在院子里转悠。是金烙的人。
他无心再转悠。
老三老四又回来打劫,见祁遇眼下乌青,虚弱得不成样子,不由得关切地问上几句。
祁遇恹恹的,不怎么搭话。
这侄儿早就这副好死不活的鬼模样,没随慧芳病去了,便是上天保佑。
老三老四并未察觉出异常来,问起祁儒仁的行踪,祁遇只说外出谈生意,这就更合理了,一年到头,祁儒仁有几天是在家闲着的?
慧珊爱那戏子爱得紧,老四没工夫管教她,上海流出些风言风语来,慧珊听了,也只是冷笑。
她的私房钱都存在外边,如今心在外边,更无必要回这个家了。
无形之中,曾经铜墙铁壁的阻碍,都不复存在。
没人再来碍事了。
晨早,雪地上总凭空出现陌生的脚印,下人们见怪不怪,有起夜的不小心撞见,也和装瞎似的。
守门的打着哈欠,望着二层楼的那扇猩红帘子的窗户,总是夜半三更的亮了,亮一阵,又唰的熄灭。
好在窗户捂得严严实实,又是冬天,风声呼呼作响,留得一双耳,只管装瞎罢了。
拂晓时分,墨绿色灯罩豁然一亮,祁遇驱撵着枕边人:“快走,别叫人撞见了。”
金烙哀怨道:“又是夜里来,夜里去。”他提议,“我为何不宿在这里呢?”
“不行!”
金烙眯着眼,瞧着他:“怎么不行?”
祁遇也觉得答得太快了,他下床,捡起地上杂乱的衣服,胡乱地往少年的身上套,边宽慰:“一来,现在上海还不晓得我大伯的死讯,你若频繁进出祁家,定会引人怀疑。二来,大伯尸骨未寒,纵然他生前与你交恶,可他终究是我的至亲,我已经对不起他了。你再辛苦些日子,等祁家的事都安顿好了,都等了这么些年,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人人说金公子行事狂妄,金烙何尝不知盛极必衰的道理。
只是乘着一时盛,便享一时的荣华,待到往后的人走茶凉,还再等着东山再起的一日么。
金烙穿好衣,道:“我敬重祁老先生。”
他又想起了祁儒仁生前叫祁遇送给他的那封信,正欲讲明,祁遇已经催促着他走了。
祁遇虽言语矜持,可到了夜里,他又化身放荡的魔鬼,为他的爱人敞开地狱之门。
冰与火只在一念之间,他的热情也只是暂时地将隔阂填得胀满。
祁遇派占亭查了祁儒仁中弹的细因。
只道受了反动派的牵连,无端受累,再往下查,便什么都查不到了。
祁遇的心悬在半空,每每和金烙在床榻相拥,他夜半难眠,心中默问:是你下的手么?
金烙不是背后动刀子的人。
可又一个声音说,这些年,贵公子在背后动的刀子还少么?
若不是将鲁家、霍家、祁家——若不是将十里洋场踩在脚下,又如何成王。思及至此,祁遇揪住了被角。
不。金烙不会的。
那天晚上,好久未曾想念的蜀小姐又入了他的梦乡。
雪簌簌地落着,她敞开胸怀,又一次向他展示满身的创伤,狂笑着骂:“你忘了我的前车之鉴了么——我有什么错,我只是爱上了你,还有——火烧霍家十九口,满车厢的尸体,你也是看见了的呀!你真是个窝囊废,一次次落入他给你设的圈套!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祁遇梦中惊醒,眉宇间的皮肉紧张地拧成一团。
金烙受了惊动,刚想笑他这才三更,怎地这么早撵人。
点亮了灯,被他惨白的一张脸吓了一跳,轻声唤:“哥哥。”
“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金烙向他张开怀抱,祁遇犹豫了一瞬,倒进他的怀中,心想着,他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也是祁家唯一的依靠,必须统筹全局地去思考。
“昨天,北平的童老板寄信来,说运送的货完好无损。”
金烙拥紧了:“我的人办事不会出差错,也算为哥哥了解了一桩心事,只是接下来,哥哥打算怎么办?”
“早年,大伯仰仗收藏发家,一贯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如今家中财力大不如前,不可像从前那般豪横行事。我是什么货色,你最清楚不过,二弟出走前,大伯根本没有叫我掌家的打算,任着我玩,所以打小没学过怎么做生意,几本烂账便能叫我焦头烂额。”
祁儒仁不求这个侄子有多么大的出息。
这个混乱的时代里,有出息的大多数,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哪怕他们死得其所,可是他这个当家长的,不求孩子们光宗耀祖,傻活着就行了。
只是没想到,他走得那样早。
“那位董老板,我有所耳闻。”金烙思道,“做店铺老板实在委屈才干,有眼力固然好,但是想念好这本生意经,还得有一番长远谋划。
等店里的事情忙完,不如让他学习一下,学说英语,和外国人打交道,和他们谈判,把中国流失在外的好东西以低价格买回来,再和北平的童老板做生意,高价出给他。哥哥觉得怎么样?”
祁遇一听,方才的惧意全然间消隐无踪,赞不绝口:“这个想法再好不过,要想重振旗鼓,就得这么办!”
见他来了精神,金烙也愿意再说下去:“要想重振旗鼓,不能光这么办。”
“金公子还有何指教?”
金烙卖着关子,又故意吊胃口不说。
“你快说嘛!”祁遇撒起娇来有一番挠人的娇俏,紧贴在他胸前,磨磨蹭蹭,口中软软糯糯,“好啦,你是我的心肝,你最贴心了。”
倒很少见祁遇这副模样。
金烙眸如春水,缓缓荡漾,嘴上仍不松懈:“哥哥亲我一口,我就说。”
祁遇从来没这么爽快过,吧唧亲了他一下。
脸上像是被猫舔过。
望着他那张湿漉漉的红唇,金烙压抑着身下的蠢蠢欲动,虽然不大满意,但还是说道:“董河清的妻子和祁先生的先夫人同年仙逝,留有一女,董河清见其视如掌上明珠。”
“丹丹小妹?我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祁遇疑道,“和丹丹小妹有什么关系呢?”
“叫的到亲热。”
“你别瞎醋味,她不爱和我玩的。”祁遇立马叫了全名,“董小丹,因着年纪比我们都小,我姐叫她丹丹小妹,连着我,沈小姐、世铃云飞,都这么唤她。她既不喜欢沈小姐的热情时髦,也看不惯我和世铃的张扬浪荡,我姐又和沈小姐玩得好。这几个人里,她倒是对云飞不错,一口一个云飞哥哥的叫,因此,我们还造谣过他们俩的爱情。”
祁遇从童年情景中醒悟:“董小丹是董叔唯一的女儿,而云飞又是吴家的人,你是说……”
“其实董小丹的成绩一直很优异,可南山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太高,她曾两年落榜,董河清为此和女儿大吵一架,要她改报其它学校。董小丹拒不从命,今年是她的第三年。
明明离录取分数线查十三分,可她还是入了学。董河清只不过是一个店铺老板,哪里来的能耐?我一番探查,果然查出了端倪——是吴云白帮了她,还好心地将她安放在吴云飞授课的班级。”
金烙笑了一声,“哥哥,你说是不是太巧了?”
祁遇:“我信董叔的忠心。”
“董河清待祁先生忠心,那以后呢?”金烙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怕她女儿对吴二如考学一般用情至深,她爹爹也奈何不了她,届时,他再忠心,哥哥敢对一枚定时炸弹委以重任么?”
祁遇摇头道:“可是云飞已经有了夫人。”
“只要赵宁一直在巡捕房效力,赵小姐正妻的地位不会倒,但是以吴二的家室才学,再纳几房也未尝不可。”
“云飞那么有觉悟的人,绝不会同意纳妾。”祁遇喃喃低语,“他不答应又有什么用呢,同赵小姐的婚事,他原也是被迫的。”
感受到怀中人的失落,金烙不再多说。
祁遇从被窝里起来,裸裎着,走到窗边,微微撩开帘子的一角。
天青色的,雪意洁白,覆盖住了那一方焦地,花树消瘦的枝条在风中孤立,像极了未着寸缕的他。
殊不知,他掀帘观雪的一幕,在少年的眼中映出了一片雪色。
真想将那点雪,捣烂成泥。
“哥哥,你背上怎么了?”
“嗯?”
“青色的。”
“可能是血管吧。”
好几日不曾照看小盼,怕祁兰起疑,午后祁遇到了吴公馆一趟。也不知是有意避着,还是真不着家,吴云白依旧不在。
祁兰喂完奶,把孩子抱给祁遇叫他哄,自己坐在床边梳头。
“姐姐,你有白发了。”
乌黑中,三两缕白丝。
祁兰一顿,笑道:“早就有了。”
祁遇不忍道:“不如和姐夫和离,带着小盼回家里来。”
如瀑的青丝颤了颤,恰到好处地掩住了妇人脸上的悲色,淡淡地说:“回家吗,回不去了。”
祁遇想说一句:祁公馆永远是你的家,可是想到如今的祁公馆,他叹了口气,不再提。如今再提,就显得可笑了。
祁兰扶着额道:“这几日,我总有些恍惚,觉得时光倒回了小时候,一家人吵吵闹闹,又彼此依靠。其实什么都靠不住。说是一家人,却少不了的勾心斗角。生下小盼前,四叔母带了许多小少爷的玩意,满脸堆笑的,可我生了个女孩,转眼便不见她的踪影。
我只是打个比方,无心针对谁。世态炎凉,人之常情,要我看来,只有人之常情这几个字最可恶,好像喝了口冷水都塞牙似的难受。”
祁遇默然。
是啊,小孩的话,可无所顾忌地表露自己的失望,长大了,被一座名为“人之常情”的围墙堵住了,有怨却无法宣泄。
怀里的小盼哪里懂母亲和舅舅的苦楚,窝在祁遇怀里,咯咯咯的笑了。
瞧见她这副天真的笑靥,祁兰冷冰的脸孔动容几分,苦笑道:“还好有个陪我的,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活。”
听她这样说,祁遇本想吐露大伯讯息的嘴又缄默了。
他只是问:“阿姐,我不明白,为何人不得自由。”
祁兰会意,叹息道:“我学的大道理,大都鼓励人要出去闯荡,受尽挫折才好,依我看,这完全是胡说八道。那些说这话的人,恨不得列出一百零八条来,这不许那不许,要这样要那样。
可关于人的话题上,人人都有发言权,真正活过了,才意识到原来曾以为重要的东西,根本没那么重要,只是心被世俗蒙昧住了,才觉得人间满是痛苦,活着就是灾祸。”
“阿姐,你变了许多。”
从前那个连剪发都视作亵渎的祁家大小姐,绝对说不出这番话来。
“阿遇倒没怎么变。”祁兰声音低了,“你命好,生死都有人护着,爹爹道那金公子故意接近你,乃是居心不良,他可真是看错了人,再找不到第二人比金公子更对你善良。”
忽地提到金烙,祁遇脸色微变:“阿姐何以见得?”
“见你,便足以见得。”
祁遇怔然。
“家里的事,我此时无力相助,是以不问,但家中是个怎样的情形我是大致清楚的。阿遇,你可知我为何不自由?”
祁兰的手指嵌入祁遇的臂上,不叫他挣脱,仿佛如此才能使他切身地感受到她的痛。
“若我狠下心,抽身离去,退一万步讲,有幸带小盼离去,吴云白便可以此为由正式向祁家发难。祁家早就是个火坑了,再烧一把火,就要爆炸了。我在这里苟活,只盼着孩子平安罢了。”
怀中婴孩甜睡的面庞再不能使人望之欣悦。
“姐,你说得,我都懂,可对他,我真的不知道。”祁遇只觉得自己要先烧起来了,无助道,“我甚至不晓得他究竟爱着我什么。他还是个小乞儿时,我不曾忧心过这些,因为他无处可去,只伴在我身边。当时我们陷在泥潭里,相爱都是一种奢望,现在看似没什么阻碍了,却又觉得和他隔着长江大海。”
“我明白,我明白……”阿遇他,还只是个叛逆的孩子。
她不明白的,她若是明白祁遇的处境——那根支撑着他,禁锢着他的主心骨遽然折断。她也会疑神疑鬼,会疯的。
祁遇谨遵伯父遗命,憋在心里,不言语。
离开时,和那位结下仇怨的姐夫撞了个正着,吴云白的神情就仿佛他身后未来得及替换的破碎家具,只敢怒却不敢言,乐呵呵地将祁遇送出门。
没走两步,祁遇便明白吴云白为何待他客气了。
罕见的,吴公馆外伫立着一抹红色身影。
冬日的日落尤为温柔,云丝淡淡,像擦上去的霜,天幕垂下粉红的纱帐,尽头一点昏黄的光。
少年一半盛开在光影里,眸是殷红,唇如点金,一半归于大地的沉寂,红衣反映成了墨黑。
远远看,身姿如竹,面如花。
钻进车里,祁遇哈出一口冷气。
金烙深吸道:“哪里来的奶香,怪甜味的。”
都知道是孩子身上的奶味,他带了过来,偏这么一问,倒像是说他这个大男人是奶糖味的,不大好意思了。
金烙倾过身,嘴对嘴地尝了一口,连舌头都不放过,一并咀嚼。
吮吸声真像在砸吧一块糖,含得润了,再唆渗出的甜汁。
亲完了,祁遇没有擦拭唇周的口水,而是绕舌舔去了。
金烙眸光一深,坐了回去,却不立即发动车子。
“哥哥,我在教你,学会了么?”
教,他不会是在说……祁遇的脸庞烫了起来,“你这么玩的话,我就要下车了。”
“试一试,哥哥也喜欢的吧。”
“我才不喜欢。”祁遇口是心非的,仍是侧转过去,头埋在他膝间,还没怎么动作呢,一只冰凉的手锢在他后颈上,顺着肌理慢慢地摩挲。
金烙眼睫微阖,轻笑:“真乖。”
车子无预兆地启动了,祁遇起来不得,他连什么时候到的家都不知道。
望着天时,天色一团漆黑,他靠在座椅上,颤着嘴唇喘气。
金烙意犹未尽:“哥哥,我还是喜欢你上次,钻进底下。因为那样,我能清楚地看见你的脸。”但还是奖励的亲了一下他红扑扑的脸颊。
祁遇忽然说:“有空,你也去抱抱孩子吧。”
金烙敛去下流,笑问:“哥哥很喜欢孩子吗?”
祁遇没留意他的言外意:“小盼很可爱,旁人都盼她是个男孩,我倒觉得女孩要比男孩好呢。你去看看,姐姐是不会反对的,吴先生恐怕还会给你搞个欢迎仪式。”
看孩子只是个噱头,只是借这个,间接地要金烙保护小盼。
金烙却在想另外一回事,拒绝道:“不了,我不喜欢孩子。”说罢,便开门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