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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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菱回过头，不远处的月光之下，初菱看见季衍之一身暗红色衣袍，正淡淡地坐在一棵桃树之下。
他从袖口掏出一方纯白的帕子，轻轻擦了擦指尖，然后将帕子丢在地上。
季三为他捡起来。
季衍之看向初菱问：“知道是谁要害你吗？”
初菱打了个冷战。
她看得出，刚才插|在汪力胸口的那柄剑，应是季衍之掷出去的。
她忽的想起了上辈子，季衍之用一盏毒|酒赐死她的事情。
即便刚刚初菱已经做好打算，她想要去求季衍之，可如今再次看见他，看见他在自己的眼前又做出这样的事，初菱的心里还是泛出淡淡的害怕。
只不过，怕是一回事，她想要报仇，是另一回事。
“害我的人是，是赵凤芝。”初菱闭了闭眼，向着季衍之迈了一步，“……我的大伯母。”
初菱问：“大公子，你可愿帮我吗？”
一力降十会，初菱懂得这个道理。赵氏如今害她之心昭然若揭，现在阴谋既已暴露，难免她会再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现在面前坐着季衍之，别人不知道，但是初菱知道季衍之手中镜血门的厉害，只要季衍之愿意，他处理掉赵氏，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听见初菱喊他大公子这个称呼，季衍之的眼神晃了下。
初菱从未这样喊过他。
季衍之摸了摸手腕道：“阿菱，若你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喊我的名讳。若你不愿意，便叫我一声二爷，总归不要那样生疏。你不生疏，我便高兴。”
初菱吸了口气，她扯出一丝微笑，放低了声音，柔柔软软地唤了季衍之一声：“二爷。”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只为了讨他欢心好做成自己的事，季衍之还是笑了下。
这辈子以来，他所见到的初菱一直是长了尖刺似的，浑身都长满了保护自己的铠甲。
连说话也是冷冰冰的。
倒是难得见她入上世初入王府时的温软。
今日这一声二爷，倒是隐约之间，让季衍之有一种梦回前世的恍惚之感。
季衍之朝着初菱伸出手，低声道：“阿菱，来我身边。”
初菱看着那双熟悉的大掌。
和从前一般无二，惨白修长的，初菱蹙了蹙眉，脚步没有挪动。
早知道季衍之如此得寸进尺，她后悔开口求他帮这个忙。
若只靠她自己，也不是真的无法对抗赵氏。
“大公子既不愿意，那便算了……”初菱后退一步道，低头道，“如今天色已晚，恐怕娘亲在家里等得担心，我也该回去了。”
她声音里的柔软褪去，又变成今世初见时那幅抗拒的样子。
季衍之叹了口气：“又没说不帮你。”
“过来。”季衍之又招了招手，“让我看看你臂上的伤。”
初菱愣愣地低头看去，这才发现，手肘应该是刚刚摔破了一大块，如今手肘上的布料也已经被血迹染湿，看着骇人。
初菱这才发觉到疼来。
“季三，将那个人拖下去吧。”季衍之忽然开口道，“血迹处理掉，放到那赵氏的门前。”
“你过来。”季衍之又看向初菱。
初菱看着季衍之的眼睛。
今夜天气晴朗，月光也十分皎洁，因着月光的照耀，初菱能清楚地看出季衍之的神情。他和大多时候一样，并没有什么神情。黑色的瞳仁里总是平淡无波的样子，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得他的眼。初菱刚刚恍惚间在季衍之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无奈的意味，但现在看着他淡然冰冷的视线，又觉着自己刚才许是听错了。
无奈便代表着有感情，而季衍之怎么可能对她有感情。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季衍之做出了许多在她看来有些离奇的事。
送来珍贵的东珠，又在深夜邀她相见，称呼亲昵，今日，又出手救下她……
在初菱看来，这不过是季衍之诱哄她的办法而已。
他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惯会诱哄的方式。
初菱秉着呼吸，慢慢地朝季衍之走过去，季衍之的眼皮一直垂着，似乎在看着她肘上的伤。
待她走近，轻轻抓住她的胳膊。
“疼吗？”
初菱咬着下唇，她觉得那里不断地传来丝丝辣辣的痛感，她一向怕疼，已快要忍不住了。
但对着季衍之，还是摇了摇头：“不疼。”
“骗我。”季衍之忽的在她伤口轻轻地点了一下。
初菱意想不到他这样的举动，丝毫没有防备，痛呼出声。
“你——”
“我怎么样。”季衍之笑了下，“现在是你在求我办事，总该给我一些好处，你想要给我什么好处？”
“……”初菱怔怔看着季衍之的笑。
半晌后偏过头：“我没有什么好给你的。”
顿了顿，又道：“除了这条命，你可想要吗？”
季衍之并没有听出初菱话中的意有所指，他眸色沉了沉，语气也沉了下去：“我要你的命作甚。”
“是了，我的命并不值得几个钱。”初菱道，“正如我这个人。所以，我没什么好给二爷的。”
季衍之一时有些发愣。
他察觉到初菱生气了，但不知道，她为何突然会生气。
“赵氏若突然死了，初南成定不会善罢甘休，若他决心彻查下去，难免牵连到你。”季衍之道，“你如今不在我的府中，我鞭长莫及，即便有心，也难以护得全你。而你……”
季衍之拍了拍初菱的手背：“你还稚嫩，我不能放心。”
他忽然转了话头，不再像刚才那般奇怪地油嘴滑舌，初菱的心放松了些许，她认真听着季衍之的话。
在谋略方面，她一向是信得过季衍之的，没人比他长袖善舞，没人比他阴毒。
“我会为你操办好这些，明日晨起，你便会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季衍之道，“只是以后还会发生何种事，该如何处置，便要看你自己。若有任何危险，尽管找我便是，我为你善后。”
季衍之这样说话，初菱的心头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似乎无论她做了什么，都有他为她承担似的。
前世今生，没人给过她这样的保证。
即便知道季衍之定是心存有异。
“知道了。”初菱声音也软了些，她将手轻轻地从季衍之的手里抽离出来，“二爷，那我现在能回家了吗？”
“我给你上了伤药，你再走也不迟。”季衍之捏了捏指尖，指头上似乎还残留着初菱手上温暖滑腻的触感，让他有些意犹未尽，“我会送你回去。”
初菱仍旧不肯：“不是什么大伤，不必劳烦二爷亲自上药。”
她不想与季衍之有更多的亲昵，担忧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季衍之看着初菱的眼睛，她的瞳仁一如既往水水润润的，却不像是从前那样一腔纯粹的温柔，而是有着淡淡的疏离，还有坚定。
季衍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忽的抬起手，折了一枝桃枝下来，又抽|出靴中的短刃，月光之下，他的手指白得几乎没有血色，如同透明一般，只看得到手背上淡淡的青筋。初菱无措地站着，不知道季衍之要作什么，就见他飞快地用短刃修剪着桃枝，直到将桃枝上粗糙的突起与枝叶都砍掉，又吹了吹上面的碎屑。
“蹲下，到我面前来。”
初菱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她迟疑着，慢慢挪动到季衍之的身前，心中似乎有了些预感，只是不能相信。
季衍之嫌她慢，干脆在她肩上按了一把，又抬手撩起她的发丝。
“散发这么久，脸儿都遮住了。”季衍之说着，大掌似有若无地在她的颈后捏了一把，初菱瞬间打了个战栗，季衍之的手又移开，在她的发上拢了一把，“还是挽起来得好。”
“桃枝辟邪，你最近不顺，用桃枝做簪子，或许能保你无虞。”
季衍之说着，笨拙地给她挽了个发髻。
又眯起眼打量了片刻。
“你觉得这发髻可好？”
初菱无言。她都看不见，怎么知道好不好。
只是刚刚季衍之指尖的温度似乎还残留在她的颈后，初菱不由得抬手，抚上了那片地方。
不是十分舒服。
“我该回家了。”初菱抿了抿唇，抬头道。
季衍之叹了口气，没有再坚持。
“季三，送她回去。”
……
坐在回去的马车上，初菱已是很困了，但是眼皮虽是困乏，要睁不开了似的，脑中却还清醒。
季衍之刚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遍遍地仿佛上元节放的跑马灯一般，一幕幕地在她的眼前重复地闪现。
多年以来，初菱已经习惯了揣测季衍之的想法，并且往最坏的方向揣测。
他似乎没有再想杀了她的心思了……
但初菱还是害怕。
她对季衍之的怕已经快要渗透到了骨子里，即便季衍之在她的面前笑，初菱也无法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也害怕他随时会阴沉下脸，狠狠地给她一刀。
肘上的伤钻心得疼，回到初府，初菱没有惊动任何人，仍旧是从小门悄悄地回去。
她没有叫来春，自己草草地清洗了下、上了药，又将沾血的衣裳藏了起来，便去睡了。
一夜恍恍惚惚地做梦，梦中，似乎又回到了前世在王府中的时候。
梦见季衍之冷淡的脸。他对她如同对待一只猫儿一般，高兴了便赏些什么东西，至极的奢华，不高兴了冷下脸来，双手用力地钳住她的下巴，那力道之大，姿势之屈辱，即便在梦里，初菱也快落下泪来。
第二日清晨，初菱迷迷糊糊的，是被外头院子里的尖叫惊醒的。
她听见赵氏身旁的大丫鬟思德哭得像是只受到惊吓的母鸡：“不好了，不好了……死人了！”
“大夫人吓病了，中风了……！快来人，请大夫，救救我们大夫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2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