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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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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的男人心中眼中都只有一个卑贱出身的侍妾。
侍妾诞下了长子,她却连夫君一夜的宠幸都得不到,邹氏那样心高气傲的人,她怎么能甘心。
她不想做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她也只是想与自己爱的人白头偕老而已。
邹氏自认她不算恶毒,最开始的时候,她根本没想过对云樱动手,她甚至想着,既然季京这么爱她,如果云樱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的话,她们一同侍奉季京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季京竟然连一丝的脸面都不给她。
她只能为自己打算。
占尽季京宠爱的女人便就杀掉。
占尽季京期待的儿子也要杀掉。
可惜季衍之命大,那样毒的药,大夫开方子的时候说甚至可以毒死一头牛,那时候的季衍之只有两岁多一点,还是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邹氏本以为用那些药毒死一个小孩子是绰绰有余的。
可他竟然活下来了。
只残废了腿。
好在云樱死了,死得极惨,她死之前蜷缩在季京的怀中,求他能够善待他们的孩子。
可怎么能善待得了呢?
所有人都知道,云樱是因为季衍之而死的。季衍之生来难产,云樱又体弱,怀他的时候就耗尽了辛苦,生产的时候更是游走在鬼门关,季衍之下生不久后,云樱的身体已经很差,很多时候连床都下不了,但因着对儿子的疼爱,还是尽心地照顾,身子愈发不好。
而云樱之所以死,是因为那日季衍之生病,想要喝粥,邹氏的药下在那碗粥里,云樱在为季衍之的粥试温的时候,毒发身死的。
季京知道云樱是被毒死的,他也找到了那个下毒的人,一个爱慕季京不得转而对云樱生恨的小丫鬟。
他将那个小丫鬟给乱棍打死了,但这份对爱妾离世的痛和恨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或许爱到深处便会疯魔,季京在云樱死后对季衍之竟然厌恶到了顶点。
他竟然连云樱的儿子都恨,这是邹氏没有想到的,却也是她乐见其成的。
云樱死后的第二年,邹氏找了一个季京醉酒的夜晚,借着季京的酒劲,与他有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也是唯一一个孩子,季涵之。
之后的许多许多年,他们再也没有过任何夫妻之事。
邹氏渐渐也看开了。
她实在没有必要在这样一个男人身上尽心竭力,他不爱她,那便不爱吧,她是世家之女,是大齐最尊贵的亲王的王妃,她已经拥有了这世间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何必再去奢求一个傻气的男人的爱。为了一个妾室的死连儿子都不要了,这样的男人不是傻气是什么?
季京看不上季衍之,平日里不管不问,只顾着自己的军务,连家都少回,邹氏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在她最讨厌的女人的儿子身上费心。
是以季衍之幼年的生活可以用悲惨二字形容,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妪,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后来季衍之七八岁那年,这个老妪也老死了,季衍之就真的成了没人过问的孩子。
邹氏本以为他会死,病死或者饿死,怎么死都好,可他竟然还活着,一直活着。
直到五年前,他用一己之力查出了当年云樱被毒死的真相,告诉了季京。
季京果然勃然大怒,甚至想要休妻,他自然休不成,邹家不会同意的,季京便去了西北,一去五年,至今未归。
邹氏倒是不在意这件事,她只在乎季涵之的世子之位,她现在恨不得季京能早点死,她的儿子就可以做世子了。
邹氏本以为季涵之作为季京唯一的嫡子,成为以后的宸王是板上钉钉的事。
云樱那事的出现让邹氏有了危机,她开始意识到,这个一直默默无名的庶子季衍之,似乎并不是那样简单可怜的人物。
在她不知不觉之中,这颗野草渐渐地长成了树。
邹氏用尽了办法,下毒,杀手,陷害……都没能除去这棵树。
一转眼,季衍之竟然也到了要娶亲的年龄,他有了自己的势力,除去他变成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如果可以,邹氏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季衍之,用什么手段,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这个威胁立刻死了就好,但是她不能。
她是宸王府的主母,她有自己的名声,无论她实际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外人面前,她必须是个合格的王妃,要宽容,大度,贤惠,温良,是贤妻良母。因为她只有她自己了,季京帮不上她的忙,她想要和季涵之在京城立足,就必须悉心经营。
她不能出什么纰漏,害了自己不说,还会影响季涵之的一辈子,毕竟西北的那个季京,他对他的小儿子也是没有感情的。
邹氏想,她现在必须得不动声色地除去季衍之了,或者,毁了他也行。
“娘,您在想什么?”季涵之担忧地看着邹氏。
邹氏愣愣地盯着他的脸,已经看了好一会了,她好像出了神,他怎么叫邹氏都不应。
季涵之轻轻地推了推邹氏的胳膊,邹氏终于回过神来。
“啊……”邹氏闭了闭眼,“没事。”
季涵之笑了笑:“没事就好,娘,天色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儿子告退。”
“你先别走。”邹氏睁开眼,她拉住季涵之的袖子,努力调整了下自己的表情,让自己的笑容不要那么僵硬。
“你最近,见过你哥哥吗?”
“我哥哥?”季涵之愣了下,“哥哥不是一直住在玲珑苑吗,他不怎么爱出门,我也很久没见过他了。”
邹氏顿了顿。
季涵之与季衍之的兄弟之情,并没有她想象得那样糟,相反的,季涵之对于季衍之竟然有些敬重与愧疚。
或许是小时候被保护得太好,季涵之多少有些单纯,遇事不会想得那样多,也不会狠。
五年前,季衍之向季京告发了当年邹氏毒害云樱的事,邹氏因此恨季衍之到入骨。
季涵之却觉得当初是她做得不对,害了一条人命不说,还让季衍之在轮椅上这么多年。虽然季涵之没有直说他的想法,可邹氏感受得到。
她也不想做得太过分,让季涵之真的觉得她是个不择手段的恶毒的人。
大长公主落水一事,季涵之已经在心中暗暗地怪她了。
“我之前对你哥哥有愧。”邹氏勉强地笑了笑,忽然开口道,“从前我也是年轻,冲动下做出了错事,你哥哥这些年怪我也是应该的。你从前劝我,我没想明白,所以没有听,现在忽然想明白了,涵之,我确实该对你哥哥好一点。”
“娘……”季涵之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邹氏口中说出来的。
“你哥哥今年二十有三了,还没有定亲事呢。”邹氏道,“我已经为你看好了人家,是礼部齐尚书家的三女儿,她几个姐姐都嫁得很好,娘家和连襟都很有助力,且她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我想着,也该给你哥哥选一门和你差不多的亲事。”
“娘若是真的这样想,那就太好了。”季涵之笑起来,“娘的性子一向刚硬,有的事,儿子不方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其实这次大长公主的事,儿子也觉得……娘没有必要插手,咱们管太子做什么呢,咱们只要明哲保身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成了……但这事也过去了,不提了。”
邹氏看着季涵之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娘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掺和这些事了。”
季涵之问:“娘准备给哥哥选谁家的女儿?”
邹氏问:“你表姐如何?”
“哪个表姐?”季涵之眨了眨眼,“明琼表姐吗?外祖家中似乎只有这样一个适龄的嫡出女儿。”
“对了,就是明琼。”邹氏道,“你明琼姐姐心中有求而不得的人,她性子孤傲了些,一直不肯嫁给旁人,所以如今年龄大了……但就算年龄大了些,好歹是嫡出的女儿,还配不上你哥哥吗?”
季涵之点了点头道:“也是这样的说法。”
邹氏微笑着道:“明琼出身名门,又十分美丽,是我能为你哥哥寻到的最好的亲事了。将我邹家的女儿嫁给他,也算是我对他之前种种的补偿。”
季涵之也有些兴奋,他拉着邹氏的手道:“那我明日去一趟玲珑苑,将这喜事告诉哥哥?”
“不必,告诉他做什么,难道他还能拒绝吗?”邹氏摆摆手道,“我明日抽个时间去与你舅舅和舅母商量下,你哥哥是个庶子,腿还不好,你舅舅同不同意还是两说呢。”
季涵之给邹氏行了一礼道:“那便要劳烦娘为哥哥的事多费心了。”
季涵之说完,又与邹氏一同说了一会话,便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邹氏的眼神变了变。
这件婚事,邹明琼可能不同意,但是她的父母是一定会同意的,还巴不得邹明琼能立时嫁过来。因着邹明琼胆大包天,竟然偷偷去私会意中人,可能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
这样的女儿,留在家中也是祸患,还会耽误幼妹的婚事,嫁给季衍之,也是她高攀了。
她现在唯一的心结,就是恭嫔。
恭嫔一日不死,大长公主的案子就一日不得了结。
不知道怎么回事,邹氏这几日的右眼皮一直跳着,似乎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一般……
邹氏叹了口气,没有再多想什么,换了寝衣便上了床。
明日还要早早起身,去一趟邹府商量邹明琼与季衍之的婚事呢。
还要去趟太子府,再催上他一催,快些劝陛下和大长公主处死恭嫔吧,这件事,拖不得了。
……
夜深人静,太子府的偏门处,太子赵修德醉醺醺地掀开轿门的帘子。
一左一右两个粉衣美人娇笑着走出,朝身后招手:“太子爷,出来呀,到了府门口了,快些出来呀。”
“你们两个——”赵修德笑着,点了点两个美人的鼻子,“你们心中想着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怎么,那会没能满足你们,还想要吗?你们两个别着急,等过两日恭嫔死了,本殿下的心情大好,就把你们两个小妖精喂得饱饱的。”
“羞死人了!”美人红着脸跺了跺脚,似笑非笑地,往前跑了两步,“太子爷,我和妹妹都不要理你了,我们——啊!”
忽然一声短促的惊叫,赵修德眯着眼朝着女人的方向看去,瞧见说话的姐姐骤然不动了,她如同一个木头桩子一般杵在地上,眼睛睁得浑圆,口鼻中还渐渐地流出血来。
旁边的妹妹不明所以,上前推了推她的肩膀。
姐姐忽的向前趴倒摔在地上,淡淡月光之下,背后赫然插着两枚银镖。
“啊!”那妹妹吓得花容失色,拔腿就要往赵修德的轿子里跑,“太子爷,姐姐她——”
还没走两步,又是两道破空之声。
嗖,嗖。
随即,妹妹也晕死在了地上。
“是谁!”两个美人横死眼前,赵修德吓得脸色苍白,酒也醒了大半。
他拔出腰间的银箭,刷的一下跳下轿子,大喊道:“来人,人都死哪里去了,有刺客,来人啊!”
“他们暂时来不了了。”忽然间,太子府门口的一颗高大合欢树下,两道人影缓缓出来。
季三推着季衍之的轮椅,季衍之的手中还拿着一只银镖。
他指尖轻轻用力,那只银镖便悠然地转了一圈,银亮的光辉吓得赵修德的眼睛一眯。
“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赵修德大喊道,“杀死太子,无异于谋朝篡位,你有几颗脑袋承担的起这个罪名,我父皇不会放过你的——”
赵修德还没喊完,便见季衍之缓缓地抬起了手指,竖在唇前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为我做一件事,我便保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