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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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行银庄的后院，夜已深沉，万籁俱寂。
院子里树上的蝉已经被季三带着人都给捕尽了，安静的书房里，只有季衍之慢慢地翻动书页的声音。
“衍之，衍之，事成了，你真是好计谋！”
门忽的被推开，季衍之淡淡地抬头，瞧见赵修明一脸兴奋之色地冲进来。
“一切果真如你所料，太子被禁足，宸王妃获罪，季涵之的世子之位也被剥去了，现在宸王府的世子是你！”
“知道了。”季衍之颔首，“还有旁的事吗？”
“……”赵修明看着季衍之丝毫没有变化的表情，舔了舔嘴唇，“衍之，你就一点都不高兴吗？”
“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高兴的。”季衍之将书合上，脊背松散地靠在了椅背上。
他今日心情还算不错，看着赵修明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难得耐心地与他解释：“陛下早就对宸王府有所忌惮，季京在西北实力显赫，手握十几万的兵权，万一他有了反心，那是极大的祸患，况且宸王妃的母家邹家也是位高权重。陛下虽然一直与季京称兄道弟，仿佛记挂着祖辈的交情似的，其实早就想杀了他而后快。”
赵修明恍然大悟：“所以陛下此举，也是为了削弱宸王府的势力？”
季衍之略微点头，忽然又问：“你可曾想过，季涵之的世子之位，从一出生起，便就是不稳的？”
“从前未想过，今日听你说了，便懂了几分。”赵修明道，“父皇一直忌惮宸王府的势力，季京已经足够让他坐立难安了，何况季涵之的身上不仅流着宸王府的血，还流着邹氏一族的血。若季涵之来日得以上位，那宸王府便会成为一头更加庞大的野兽，季涵之若是想反，恐怕很难有人拦得住。”
“别小看了你的父皇。”季衍之淡淡笑了笑，“他能在这位子上坐稳这么多年，便可知道，他并不是众人眼中所看到的那样软弱无能的帝王。”
“可你又怎么知道太子会真的乖乖听你的话的？”赵修明坐在季衍之的对面，身子微微前倾，“我不明白，当初你去找他的时候，就不怕他不信你的那些话？他若是将那夜的事告诉父皇，说是你威胁他陷害宸王妃的，那岂不是将你自己置于险地了吗？”
“他怕死。”季衍之的声音漫不经心，“每个人都有弱点，赵修德的弱点就是，他太爱惜他的那条命了。”
“所以，你喂他吃了一颗药，告诉他说那颗是毒|药，若是十二个时辰之内没有得到解药便会死，他就害怕了。”赵修明点了点头道，“他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
季衍之没有说话，他低下头，拿起刚才那本书，继续慢慢地读。
屋子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烛光并不明亮，赵修明坐在距离季衍之一臂远的地方，从他的位置，看到季衍之像是被笼罩在一道巨大的阴影里。他永远都是那样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世上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分心，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似的，只要他想，便能运筹帷幄。
赵修明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直以来，他与季衍之交好，这样看似亲近的交情已经维系了十余年，他自己仿佛都被骗得相信了似的，觉得他们好像真的是无话不谈的知心密友，季衍之是他夺嫡路上的坚实后盾。但赵修明知道，不是这样的，季衍之比他强出太多。
如今季衍之愿意帮他，他们自然是密友。
若有一天，他起了反心，那便是劲敌。
就如同当今圣上与宸王季京是一样的道理。
但此时此刻，他们必须是朋友，也是盟友。
“衍之。”鬼使神差的，赵修明忽的开口叫了一声。
季衍之从书中抬起眼：“嗯？”
“你的阿菱姑娘，你最近，还见过她吗？”赵修明问，“是不是很久没见到了。”
膝盖上，季衍之捏着书角的指尖紧了紧，他仍旧是淡漠的样子，但烛光照不见的地方，季衍之死死盯着赵修明的眼，想要看出他心底深处到底在想着什么。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初菱？
“我们很快就会见到了。”季衍之的声音很轻。
赵修明的眼前闪过那日在大长公主府中，他与初菱初遇时的样子。她戴着一层面纱，薄雾朦胧之中，露出一双温柔灿烂的眼。她曾经跌到过他的怀里，只是短短一瞬间而已，但隐隐约约的，赵修明闻见她身上似乎有蔷薇花的香气。
赵修明道：“她确实很美。”
“殿下。”季衍之转了转手腕上的檀珠，他每当烦躁的时候，便喜欢转一转这串珠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
“衍之，若每个人都有弱点，那……”
赵修明的理智尚存，后半截话他没有说。
昏暗的室内，季衍之狭长的凤目直直地对上他的，赵修明心中有预感，即便他什么都没说，但他想要说什么，季衍之应该猜到了。
他想问：“衍之，那你的弱点是什么？”
……
初菱是在小半个月之后才听到这个消息的。
自从初南安接受了调令之后，她就和乔氏一同准备着搬家的事。从京城到杭州路途遥远，他们的家当又多，初瑾年幼又怕他吃不了出远门的苦，要操心的事情很多。
再加上宸王妃与大长公主的事毕竟是皇家的事，秘辛丑闻，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众人只知道宸王妃邹氏犯了大错惹得圣上动怒，被软禁在了府中，却是不知道内里的缘由。本以为圣上动怒也只是一时的，过几日就好了，直到西北又传来战报，说季京在一场与北狄的小规模包围战中失踪了。
而且已经失踪了很久，是属下实在瞒不下去，才上报京城的。
举朝哗然。
季京此人，自从爱妾云樱离世后便秉性古怪，却是大齐实打实的战神。
青年之时便带着三万兵马击退了北狄十万之众，让北狄人至今都对大齐极为畏惧，不敢轻易跨过边界一步，怎么会因着一场小小的战役，就离奇失踪了呢？
乔氏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初菱正在教初瑾写字。
她惊了一跳，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墨痕将鞋尖都染湿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初菱将初瑾放在地上，来不及擦他小手上沾着的墨，匆匆地到乔氏身边去问，“娘，您是不是道听途说的，弄错了。”
乔氏道：“怎么会呢，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你去街上随便拉个人问问，他们都知道。”
乔氏有些奇怪初菱的反应。
“阿菱，你怎么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有吗？”初菱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可能是担心吧，季王爷驻守边疆这么多年，有了他在，才保得大齐一方平安。如今北狄的乌卓可汗刚刚上位，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又碰巧季王爷失踪了。我担忧季王爷的安危，也怕乌卓可汗会趁虚而入，搅得咱们不得安宁。”
“我倒是不知道什么乌卓不乌卓的事。”乔氏将手里的针线活放下，她看着初菱真的坐立不安的样子，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过你也不要这样担心，西北与咱们京城远隔千里，就算那个什么可汗起了异心，京城也不会受到波及的。”
初菱浅浅呼出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她刚才说担心乌卓可汗只是一个借口，上辈子，在季京卸任之后，乌卓可汗确实闹过几回事。
但是季衍之雷霆手段并不逊色于季京，均是很快打压住了，乌卓可汗从此后知道了宸王府就算没了季京仍旧不可小觑，便也没再袭扰，至少在她死之前，西北与京城的局势还是如此的。
她真正担心的，是如今的宸王府与前世此时的宸王府相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世，季衍之真的夺得王位，是在两年之后。
且那宸王妃邹氏也从来没被禁足过，她一直都活得好好的，就算季涵之失去了世子之位，她也是宸王府唯一的太妃。
季京更是没有失踪。
他是沉迷修道之术，无心军务，一心想要去做云游四方的道士，所以将王位传给了季衍之的。
可如今……
初菱虽然知道了季衍之或许也是重生而来，也预料到他可能会做出一些改变。
但未曾想，这改变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大。
初菱的脊背寒毛直竖。
如今的季衍之，似乎比从前更加莫测和可怕了。
“阿菱，你到底怎么了？”乔氏盯着初菱的脸看了好一会，见她直直地盯着地上的某个点，呼吸越来越急促，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是不是生病了？”乔氏站起身，用手背贴了贴初菱的额头，“好像是有些烫，这段日子累坏了吧，娘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
“不用了。”乔氏说完就匆匆要走，初菱赶紧拉住她的衣摆，“是有些累，但是没病，只要休息下就好了。”
“不如出去逛逛吧？”乔氏试探地问道。
“如今已经六月，留莲池里的荷花已经开了，就在小山寺的里头。”乔氏说着，和初菱比划了下，“开得比洗衣裳的盆子还要大，粉嫩嫩的，听说漂亮得很。”
初菱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她最近惫懒得很，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只想着快些到杭州去。
可看着乔氏期待的样子，初菱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不想让她担心。
初菱笑了笑：“去玩玩也好，听说小山寺许愿很灵的，咱们也去求个平安符吧。”
“娘陪不了你去，这府里事情多得很，娘抽不开身，但是……”乔氏的眼睛亮了亮，“你还记得你外祖家有个叫青书的表哥吧？”
初菱愣了下：“嗯？”
“就是青书呀，乔青书，他中了举人了，还是头名，杭州的解元呢。”乔氏说着，笑容愈发大了，“明年的三月份京城开春闱，青书怕路上耽误时间，来了京城又水土不服，所以今年就出发来了。你舅舅前段时间给我写信，我算了算时间，估摸着这两日便就会到。咱们还没去杭州呢，我想着，不如结个善缘，让他住在咱们家吧。”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4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