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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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菱说完这句话后，屋子里安静了很久。
季衍之终于轻笑了一声。
他吃力地撑着软榻坐起来，看向初菱的眼睛。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再装下去了，便坦然地承认：“对了，阿菱，你全都猜对了。”
“然后呢？”季衍之问，“然后你准备怎么办？阿菱，我们就不要再兜圈子了，我明白地告诉你，如果你想救出乔青书，那就只能答应我的条件。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安安分分的，如同从前一样，我会倾尽我所能去保护你……”
季衍之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也是个什么事都喜欢埋在心底的人。
就算他心中有着十分的爱意，能够表露出来的，也就只有一分而已。
他如今对着初菱剖心剖腹地说出这些话，已经尽了他的全力，也折损了他一直以来视为生命的傲气。
季衍之的面色仍然平静，他坐在阴暗灯光投下的暗影里，初菱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若是她看得到季衍之的眼睛，她便会知道，季衍之的语气虽然冷硬，但他的眼底，已经有了妥协。
“我凭什么答应你？”初菱甫一开口，便将季衍之心中侥幸的期盼全部打碎了。
“季衍之，你真当你是天王老子无所不能了吗，就算是万禧帝，就算是皇帝现在就站在我面前，他也不敢说出如此强硬无礼的话吧？”
初菱将自己至今以来所有的愤怒与委屈全部说出来：“季衍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有心，他有道德，他的心中还知道什么是是非对错。你呢，你有再大的权利又怎样，你连什么是对的事你都不知道。你根本就称不上是一个人。”
季三和离冬站在一旁，愣神地看着季衍之沉默的样子。
他的手指里捏着那串檀香珠子，面色淡淡的，但是仔细看便就能知道，季衍之捏着珠子的指尖已经泛出了青白之色，那是用了极大的力。
“还有吗？你想说什么，你的不满，全部都说出来。”
季衍之垂着眼道：“否则，怕是没有第二次机会。”
初菱笑了笑道：“为什么没有第二次机会呢，季衍之，你今日是想要杀了我吗？”
“我刚刚一直在想，你今日这么大费周章是为什么，我忽然想到了，季衍之，你是嫉妒乔青书是吧？”
季衍之忽的抬起头，檀木的珠子在他的指尖里挤压变形，季衍之的声音也变了调：“你说什么？”
“我说，你嫉妒乔青书是吧。”初菱盯着季衍之的眼睛，她今日痛快极了，所以什么话让季衍之不痛快，她就说什么，看见季衍之难得露出恼怒的面色，初菱险些笑出声来，她继续道，“你嫉妒他身体完好，你嫉妒他有着爱他的父母，你嫉妒他未来的一生都会美满顺遂。所以你恨不得毁了他。”
当愤怒消散，初菱的声音也恢复了往常的平和与温柔，她看着季衍之，像是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一样。
季衍之闭了闭眼，他的喉头忽然一阵腥甜，只觉胃火翻涌，腹中焦躁的气血猛地顺着胸前向上冲去，连头都是晕的。初菱果然懂得他，只有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每一句都戳进他的心里。
所有人都以为他强大无比，没有弱点，只有初菱知道，褪去所有光鲜华丽的外衣，他也只是个被七情六欲困扰的普通人。
初菱走到季衍之的面前，微微屈膝，她终于看清季衍之的眼睛。
他的眼底布满了血丝，像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的人一样，不止可怖，还有憔悴。
“但是季衍之，我就要和他成亲了。”
“我要嫁到杭州去，你要么现在就杀了我们，让我们一对有情人在阴曹地府团。，要么，你放我们走，这辈子，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季三终于忍不住，他担忧地看着季衍之的面色，大声呵斥了一句：“放肆——”
“闭嘴！”
季衍之的声音打断了季三的话，初菱淡然无惧地看着季衍之，她现在的心跳得飞快，但她看得出来，此时的季衍之并没有比她好多少。
他的胸口起起伏伏，脸色也越发的苍白。季衍之的身体一向不算康健，他幼年中毒，表面上虽然只害了双腿，可身体里一直余毒未清，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动气。两世而来，季衍之一直是个几乎没有喜怒哀乐的人，初菱知道，他看起来不怕死，其实还是很惜命的。
让他气成现在这样，真是废了她不少的心思。
季衍之抓住初菱的手，他现在是真的怕了，刚刚的嚣张无影无踪，只敢握住初菱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哀求：“阿菱，你真的铁了心要嫁给他……他有什么好的？”
初菱听见季衍之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她知道自己就要赢了。
初菱轻轻开口：“比你好，不就行了？”
季衍之的一口血喷在了初菱的胸前。
“季衍之……”虽然早有预料，但是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时，初菱还是慌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扶住季衍之向后倒去的身子。
但反应过来什么，初菱眼神一滞，手指还是松开。
好在季三和离冬都冲了过去，季衍之并没有摔在地上，他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无，紧皱着眉头靠在季三的怀里，叹了口气。
“算了，季三，送她回家吧。”
“世子……”季三嘴唇嗫嚅着，还想说什么，季衍之摆了摆手。
“去吧。”
季三抿紧了唇。
初菱站起身整了整褶皱的裙摆，又用手背将下巴处季衍之刚刚的血抹去，她勾起一抹笑，去解开乔青书身上捆紧的绳子。
“没事吧？”初菱蹲下身，她避开乔青书紧追灼热的视线，只顾着低头查看他的伤口，“还好都是皮外伤，他们下手还是有轻重的，虽然疼了些，但回去上个药就好了。”
“阿菱，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乔青书低声问她，“你真的要嫁给我？”
初菱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
她用手拍了拍乔青书身上的灰尘，手抓着他的胳膊扶他起身：“今日你受委屈了，我们回家吧。”
“回家”这两个温暖的字让乔青书不由得笑了下，他在初菱的帮扶下站起身，好似连身上的疼都没有那么严重了。
乔青书点了点头，他不想去思考季衍之与初菱之间是不是有他不知道的微妙关系，只想着珍惜此时此刻的温存：“好，回家。”
季衍之怔怔地看着初菱与乔青书一起离开的背影，那一幕刺眼极了。
他们相依相偎，瞧起来似乎十分搭对。
是了，乔青书即便在他的眼中再不好，再没本事，再懦弱，他好歹是个正常的人。
乔青书的身体完好无缺，他站得起来。
季衍之苦笑一声，他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万事不由人的感受。
“世子。”季三担忧地看着季衍之的脸，谁都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咱们要不要将那个姓乔的杀掉？”
季三此时心中还有着一丝幻想，或许那个姓乔的死了，阿菱姑娘便会听世子的话了。
季衍之摇了摇头：“你真的认为，她今日的反抗，是因为那个乔青书吗？”
季三不懂这些事。
他只担心季衍之的身体，见季衍之并不想杀了乔青书，季三叹了口气：“世子，咱们回府吧，去寻姜大夫诊一诊脉，您刚刚才吐了血。”
“不必。”季衍之又恢复了往常淡漠的样子，“去宫里吧，我要见陛下，请一道旨意。”
……
回到家中，乔青书一身的伤痕自然是让乔氏大吃一惊。
而且离冬竟然也没跟着回来，乔氏难免起疑。
初菱胡诌了个借口，说他们回家的路上马匹受了惊，乔青书为了救她所以跌下去了，才摔成了这样。而离冬，初菱只说她在路上遇见了更好的主子，所以想要走，人各有命，她也没有留。
乔氏将信将疑，本想着再多问几句，可看见初菱与乔青书俱是疲惫不堪的样子，也就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
初菱这晚上睡了很长的一觉。
她再次梦见了季衍之，只是这一次，季衍之并不像是从前那样冷漠与疏离，反而有些可怜。
他独自一人坐在阴影底下，身旁空无一人，仿佛世间的所有都离他而去，只剩下他孤苦地孑然一身。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眼神透过茫茫的苍空，不知道看向何处，后来初菱才发现，季衍之似乎是在看她。
看到初菱也回望过来，季衍之很是高兴的样子，他的眼尾像上微微挑起，可想到了什么，笑容又落下。
“阿菱，如果我死了，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初菱瞬时惊醒过来，她摸了摸汗湿的额头，心中又惊又惧……季衍之不会真的死了吧？
因着昨日被气了一场，今日气死了？
不过这个疑虑很快就被打消了，因着初菱听见了风声，季衍之不但活得好好的，还承袭了王位，如今，他不再是宸王世子了，而是名正言顺的宸王。
但是季衍之没有再来找过她。
初菱没有因此而松了一口气，相反的，她心中的隐忧更盛了。
季衍之并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若是他没有即刻地报复，那便是计之深远。
但不论如何，他定是会将旁人加诸他身上的痛苦，百倍千倍地还回来的。
初菱想过许多种季衍之要惩罚她的方式。
却没想过是这样的结局。
他竟然向当今圣上请旨赐婚，要聘她为妻。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5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