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倒影》唱魂

12、刑罚

　　黑暗的街道，杂乱的脚步声，追逐和被追逐，金属棍相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如摇滚乐般疯狂。渐渐的，一切杂乱的声音消失，又恢复成原先平静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失落的角落，一群年轻人拖者一个浑身带血的青年走向前方不远的仓库。
　　黑色的大门被打开，沉静到让人感到恐惧的黑暗向众人袭来，可是，没有人有迟疑，快速地将那名青年拖了进去，关上大门。
　　地面和破碎的衣物磨擦得“蹭蹭”作响，原本就流血的肌肤更因为这一粗暴的对待而破碎泛红。如针刺的疼痛使得青年那好看的眉产生皱折。
　　来到仓库中心之后，青年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了地上。
　　“从你背叛我们的那一刻起，你就应该知道会有这样的下场。”随着光明的照耀，声音的主人也从黑暗走向灼热的灯光下。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吃了一惊，毕竟，料理叛徒这样的事，掌权者是不会亲自审讯的。是的，刚才说话的人，就是他们昶氏的新一代掌权者——昶淏。在他身后的，是他最忠诚的仆人兼最信任的参谋罗纳德。
　　“少爷，这是……”义堂老大秦彪的额头微微渗汗。焦虑的眸子不断在昶淏和罗纳德身上打转，好像要看出他们的用意似的，但是又不敢抬头注视。
　　在手下完成自己的任务时，首领毫无预示的突然出现通常代表的含义就是自己不再被信任了。而在这条“道”上，不被自己的主人信任，与死无异。
　　“没什么，只是想要亲自审问罢了。亏我还挺看重他的。”昶淏俊美的脸庞此刻泛着寒光，自然地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用庸懒的眼神示意“开始”。
　　“那么，按照少爷的指示，上拉肢刑架。”罗纳德话音刚落，刑具就从仓库的另一个角落推了出来。（拉肢刑架：欧洲中世纪流行的一种刑具，主要用以迫害异教徒和对付通奸、□□犯。拷问犯人时，拉其四肢，使关节脱离。）
　　看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大汉把青年弄上连见也没见过的架子，周围几个义堂的人已经开始渗出涔涔冷汗。众所周知，这个在即位之前被称为“太子”的男人向来以冷酷出名。
　　“啊~~~~！！！”随着一声充满痛苦的惨叫，青年整张秀气的脸皱成一团。此时，他的四肢均已脱臼，丝毫不能动弹，身体的重量成为极大的负担，被血染红的皮肤也忍不住泛出苍白。脆弱的四肢因疼痛而微微颤抖，嘴唇已经被极力忍耐的牙齿咬破，流出殷红的血液。
　　面对这已经七分像鬼的人，昶淏继续着他冷酷的话语，“知道吗，你最信任的那个上司。他也已经……”像是要彻底摧毁青年的意志似的，故意只说一半。
　　“他已经逃出去了。再过两个小时所有的罪证都会上报，而你，也将身败名裂，等着坐牢吧。”用尽仅有的力气，青年勉强将一句话说得完整而不含糊。
　　“可惜啊~~~要让你失望了呢。”随着“啪”一声指响，昶淏的贴身保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防弹衣，里面还包着一条大死鱼，呈到青年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义堂里的一个年轻人不明所以的低声询问身边的伙伴。
　　“这是一种古老的西西里式信息，意思是说，防弹衣的主人已经安息在海底了。”低声的回答，却恰巧溜进了昶淏的耳朵。
　　昶淏好奇地看着回答的少年，有些讶异他会知道这古老的表达方式。似乎是看出昶淏的惊讶，秦彪马上接口道“少爷，这是我义堂最优秀的属下。他叫姜骏燎，办事利落，脑子也够灵活，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瞥了姜骏燎一眼，仅是一眼，就看出他与众不同的明澈眼眸。好像他……
　　“那就杀了他吧。”起身，看也不看还挂在刑架上的男人，转身离去。
　　事实上，也的确已经没有看的必要。一个人在接受折磨的时候，心中的信念可以支持他度过一切难关。但是，当这一切完全破灭的时候，心底，还会剩下什么……
　　为了当卧底和家人决裂，为了替搭档报仇舍弃自己从小所受的教育沉沦堕落，逼迫自己遗忘过去的一切，逼迫自己相信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小流氓，在被提拔的时候强忍住想杀光这些□□分子的欲望，逼迫自己高兴，在黑势力集团火拼的时候，用自己的命去为一个人渣挡子弹，花了这么大的代价，用尽心思，在即将成功的时刻却被发现，所有的希望都承载在上司手中的资料里，可是，安息在海底……一切都安息在海底了……
　　多可笑，多么愚蠢的可笑，就在昶淏离开的那一瞬间突然明白，原来自己不曾接近过真正的权利核心，也许，一开始就被发现了，却还是像被老猫看上却还不自知的小老鼠，兜兜转转在狭小的圆形牢笼里寻找希望……
　　眼前的人已经毁了，姜骏燎知道，他已经被彻底的毁灭了。好残酷的人，不仅仅让你的大脑停止运转，还在杀死□□之前彻底毁灭人体中可说是最坚强的精神力。一旦堕入绝望的黑洞，就无法再爬起来了。举起刚递过来的枪，姜骏燎毫不迟疑的对准那人的头部，解脱吧……“砰！”
　　“有件事需要在三十一号前完成，试试实力吧。”远处传来昶淏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却怎么也听不进去。尽管已经设想过可能发生的任何事，但是，自己加入后手上沾染的第一滴血竟然是自己的同伴……满地鲜血，那样的颜色，对不起……
　　在胸腔里扩散的压抑感，就像一颗锈迹斑斓的卵石，永远缄默在幽幽的湖底。不记得谁说过：酒浓于水，血浓于酒。一滴血，包蕴的恰是尘世中最珍贵的部分，比金子更纯亮。大凡世上的血腥场面，都只是些野兽的胡作非为。那么，我是不是也已经是一只野兽了呢……同样只是生存在这世界上十七年的生物，为什么你可以如此漠视生命……
　　昶淏，你真是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