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及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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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后，揽月楼变的更加安静，辰夕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二楼看书抚琴，锦柔一边要照顾着惠倩，一边又担心自家小姐，两头跑下来，小丫头的鹅蛋脸硬是生生的瘦了一圈。
这天午后，辰夕斜倚在窗边的香妃塌上小憩，冬日的阳光暖暖的铺撒在身上，难得的舒适，锦柔轻声走进来，“小姐？”
辰夕懒懒的睁开眼，“恩，走了？”
“是的，惠姑姑刚走，她走的时候说……”辰夕挥手阻止锦柔继续说下去。
“不必说了，就这样吧，我想一个人躺一会，你先下去吧。”惠倩要说的无非就是感谢的话，感谢什么？是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还是感谢她不再追究下去让她背后的主子难堪？无论是哪个，她都不想接受这份感谢，她救人只因为那刻她真心想要救她，无需惠倩的任何言语和回报，就像她最后嘱咐锦柔的那样，一场主仆，缘分尽了，以后大家就不要再见了吧。
锦柔看着小姐如此，心里十分难过，晚宴的事情似乎成了府里的禁忌，那天开始谁都不敢再提起，锦柔也只能从辰夕对惠倩的态度和屋子中收拾出的破损衣服大概猜出些事情，心里不由得更加心疼辰夕，轻轻关上门，下楼便看见一位女子站在前厅中，白狐斗篷浅碧裙，若柳之姿西子态，虽气质与小姐不同，可也是个美丽的女子呢。
“辰夕在吗？”那女子声音柔和。
“我家小姐在房间，我带你上去。”锦柔觉得女子的声音有着令人难以拒绝的亲和感，一时竟忘了问她是谁，将她带到辰夕房门口，示意她自己进去。
辰夕原本就未睡着，听到楼梯间两人的脚步声，起身询问道：“是谁来啦？”
半夏推门走入，打趣道：“怎么才半月不见，辰夕就忘了我啦。”
“半夏姐姐，是你啊。”辰夕看清来人是半夏也很是高兴。
半夏脱去白狐披风，挨着辰夕坐下，握着她的手，“我若不来看你到还不知，怎么半月下来消瘦成这样，你这样我很担心。”
辰夕反握住半夏的手，“姐姐还说我，你看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
半夏被辰夕戳到了伤心处，别过脸回避她的目光，泪凝于睫，很是惹人心怜，辰夕看到了也不免正了神色，“姐姐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说予辰夕听，难道嫌弃辰夕不成。”辰夕佯装生气，到恰好止住了半夏的悲伤。
假意打她，“辰夕你真坏，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略沉了声气，“晚宴第二天，皇后将我指给了大皇子。”
“那不是好事，姐姐怎么还不开心呢。”辰夕想到那日半夏对大皇子明显的倾慕之心，皇后是明理人自然看在眼中。
“我，我是觉得他不错。”说到这里两腮不由得飞起红晕，“可是大皇子当场拒绝了婚。”
辰夕听到这里心里不由得一凉，忽然想起那一闪而逝的灼热，似乎明白过来什么，半夏并没有注意辰夕的神情，仍旧说着，“还好当时皇后娘娘只是先找爷爷和大皇子商量，没有报于皇上知晓，才不至于无法挽回，可皇后娘娘气的不行，但无论如何问大皇子，他也不肯说抗婚的原因，最后狠狠责备了他一番才放了回去。”
“半夏姐姐……”辰夕担心的看着她。
半夏冲她一笑，“我没事，辰夕，只是爷爷很生气，因为我后来对爷爷说，除了他，我柳半夏今生谁也不嫁。” 那笑容透着苦涩，掩下了眸中的泪，眼中透出坚定与无畏。
辰夕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送走半夏的，只是她心中一直不曾平静，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那个周身常年散发着冷酷之气的人，那双冷峻的眼，似乎任何事情在他的眼下都无所遁形。
天圣王朝武德二十四年，农历二月初十，宰相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三小姐慕辰夕及笄，她是宰相慕英天第一位及笄的女儿，所以仪式办的很是热闹隆重，皇帝与皇后也派人送来了众多赏赐物什，五位皇子中大皇子，三皇子与五皇子亲自参加及笄之礼，众位大臣望风而行，也随行送出了许多贺礼。
辰夕很早便起身为及笄之礼做准备，锦柔为她换上了朱红滚边的丹砂采衣，青丝两分梳成双垂髻，辰夕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间早已退去了一年前的青涩，微微一笑，慢慢将眼眸点亮，今天终于可以见到娘了。
辰夕来到正厅，父亲与大夫人坐在主位之上，两旁满席宾客，看到三位皇子的时候不免有些意外，南宫谨看到辰夕看他，脸上扬起笑容，南宫易仍旧一副表情，板着脸，不拘言笑，倒是小皇子南宫寒左右找着什么，心思并不在及笄礼上。
随着慕英天一句“及笄之礼开始。”辰夕便收回了目光，依礼面向正东跪坐于笄着席位之上。
若诗岚身着浅降色暗纹刺绣礼裙，青丝间紫玉飞燕金簪下坠着珠贝流苏，精致的面容，眉宇间却有着丝丝英气，身子因为多年疾病，倒多了几分柔弱之态。
自她踏入门内的那刻，全场人不自觉屏住了气息，坐在上位的大夫人一脸的惊艳与嫉妒，慕英天自看到她的那一刻，身子就像被定住了般，眼神紧紧的锁在她身上，舍不得离开分毫，十五年的时光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想着自己如今斑白的两鬓，不由觉得在她面前自惭形秽。
他似乎又回到了与她在将军府初见的那晚，他堂堂天圣王朝史上最年轻的宰相，却在一个十几岁少女明亮的笑容下，第一次红了脸，只是如今的她再不会像那晚那样，闪着眼中的狡黠问他，“我叫若诗岚，难道你这个文弱书生就是大家口中相传的那位王朝史上最年轻的宰相？”诗岚，诗岚，这个名字就像心口的朱砂痣，十五年来想到她便会流血，疼的夜夜不能入睡，却从不肯让它愈合。
若诗岚不理会周遭的眼光，只是对着辰夕淡淡点点头。
盥洗手后同做为有司的听容一起走到辰夕身边，解下双垂髻，用发梳一遍遍的梳理发丝，轻柔的手法，就像过去十四年中每个生辰的早晨都会做的那样自然。
听容手中捧着罗帕和发笄，若诗岚将发梳放下，细心的为辰夕盘髻，口中念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发髻盘好，用罗帕裹住，插上发笄，是以加笄礼成，随后从听容手中再接下大袖长裙礼服让辰夕去偏室换上，出来向众宾客行礼，是以全部礼成。
听容看着如今俨然是成年女子装扮的辰夕眼中濡湿，若诗岚从进来后并未多说一句话，眼神除了看辰夕，也并未看进去过任何人，此时她却突然看向侧首坐的三位皇子，他们只觉得那眼神无悲无喜却直抵自己内心，不自觉的有些想躲开，若诗岚微微勾起唇角，却不知这一个细碎的笑容生生的牵动了慕英天的心。
他站起来，努力压制着内心的起伏：“小女辰夕及笄礼成，今谢过诸位盛情参礼，稍后小女将由其母带回申以戒辞，教之以礼，英天再次谢过各位。”说毕与大夫人一同行礼，辰夕也与母亲一同行礼拜过参礼之人后，相携离开，慕英天看着若诗岚裙角消失在拐弯处，从始至终，她都未曾看过他一眼，双拳不自觉的紧紧握住，而后又无力的放开。
一年间再次回到无燕园，还是那样的冷清宁静，却是此刻辰夕感觉最温暖的地方，跑向秋千架，那软软的垫子，还有绕着扶藤的紫菱花，都还是原来的样子，一点未曾改变，听容走到辰夕身后，“小姐，听容来推你。”这样熟悉的对话，好像仍是八岁时的那个早晨，似乎自己从未走出过无燕园。
“恩，谢谢容姨。”轻轻闭上眼睛，感觉轻风微幅这面庞，深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都带着母亲身上的沁人清香。
晚间三人一同用过晚膳，辰夕从房间抱过自己的被子，怯怯的站在若诗岚门口，礼服已经换下只着白色单衣，发丝也随意的披在身后，脚下因着急连鞋子也没来的及穿，初春的地板微微透着凉气，一双冰莲玉足冻得微微泛红，若诗岚看到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她一眼道：“杵在门口做什么，不是要来和我睡吗？”说着将身子向里挪挪，“还不快过来。”
辰夕看已经得到母亲同意，一下子卸下了可怜的表情，欢笑的跑上床，若诗岚嗔她，“怎么才离开了一年，就变成疯丫头了。”
“才不是呢，娘怎么这么说女儿。”小小的身子挨着若诗岚躺下，“不过我确实是给锦柔那个小丫头带坏了。”说完咯咯的笑着。
辰夕滔滔不绝的讲着园外的事情，讲锦柔，讲慕逸闻，讲他们两人斗嘴调笑的有趣事惹得若诗岚也是一阵笑意，讲自己女扮男装被骗去帮初染，但后来真心佩服那个青莲般的女子，讲半夏和那颗千年菩提树，她对若诗岚无所隐瞒，只是细心避过了冬至晚宴上的不愉快，若诗岚岂是愚笨之人，辰夕不在园中一年，若遇到的都是她所说的那些开心事，那么眉间又怎会多了那若隐若现得愁思，“这半夏姑娘若真如你所说，那也真是个难得的佳人啊。”
“恩，是呢，女儿很喜欢半夏姐姐。”想到大皇子，心中又不免惆怅。
若诗岚看着突然不讲话的女儿，“夕儿，很多事情母亲说过要讲给你听，可是如今母亲改变主意了。”看着辰夕疑问的眼神，将她的被角掖了掖，以免着凉，“母亲与你师父终身被那些事情所累，你师父不惜放弃所有创立幽玄门，我们为此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我已实在不忍将你的生活也参杂进来。”
“娘，女儿会帮您完成心愿，您告诉女儿吧。”辰夕第一次开口询问母亲过去，只是若诗岚微笑的摇头，眼神泰然平静。
“夕儿，娘恨了这么多年累了，不想你也步我的后尘，做娘的生女儿是为了让她来人间感受快乐，而不是将她变成复仇的工具。”看着如今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不是不欣慰的，
“上一辈的恩怨已经差点害到你，娘真的对不起你呢。”
“娘你都知道了？”辰夕在若诗岚了然的神情下，得到答案。
“幽玄门的势力近年来发展迅速，宰相府自然有幽玄门的暗卫，只是并未触及到皇宫，才差点让她们伤了你。”若诗岚满是自责。
“娘，女儿没什么的，您别担心。”辰夕没想到师父同幽玄门的势力已经大到将暗卫埋伏在宰相府而不被人发现，“娘，你们要……”
“这是娘要做到事情，是娘的责任，不是你的，乖，睡吧。”累了一天，辰夕虽仍满心疑问却也挡不住困倦的召唤，挨着娘暖暖的身子，睡了过去。
借着窗外的月光，若诗岚看着熟睡的女儿，那细致的眉眼，娇俏的鼻，早慧的性子和出尘的姿容，难道夕儿真如那人所说，皎月妖颜，终生与帝星相累，亡之天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及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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