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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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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时不退反进,极为自然的落座,花不久便顺势把那条玉雕成的长腿落在了飞鱼服上 。纪时无奈的看他,他也无辜的回望,二人沉默着对视,那无辜便散去了,那双眼重又妩媚惑人起来。“捏腿,消息便免费,花老板认真的?”纪时低笑起来,声线低醇微哑,隐含调侃,立时风流起来,便很有膏粱纨袴的意思了。“自然……当真哪”榻上人拖长了声调,抽了一口烟,“捏的好,有你的好处呢!”半抬身子,把烟气喷在纪时面上。纪时也不恼,这人倚在榻上,便是尽态极妍,流丽盛景,举手投足间慵懒风流,矜贵傲然,不似商贾之辈,倒像是哪家公子哥儿,这矜贵便再寻常不过,叫人生不起气来。
手落在腿上,触手温凉,甚至称得上冰寒,纪时指尖加力,按过几个穴位时手感却有些不对,意外的生硬。他心下暗惊,这位花老板,腿上竟是有暗疾么?心思流转间手上动作也未停,指掌间暗暗运了真气,抚过那一截儿玉雕,春风化雨一般落进那经络里去。这位花老板面上瞧不出病色,经脉中却堆积着极寒极阴之气,他修习的内功纯正炽热,最适合为他疏通经脉。大抵是被那美色所惑,惯来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纪大人又催了催真气,面不改色的为榻上人推宫过血,嘴上一言不发,却是做起了白工。
纪时指掌间拢着寒玉,花不久却相反,那双手修长宽大,骨节分明有力,掌心粗糙滚烫,落在腿上,便有一种轻柔隐秘的痒意泛起,那酥痒起于肌骨深处,筋脉皮肉,无一幸免,浅淡而微妙。
花不久微不可查的瑟缩了一下,下一秒那种微妙的痒意便被疼痛取代了。这人竟是当真认认真真,心无旁骛的做起了按摩,不得不说,习武之人手艺确实不错,随着那双手的游移,骨子里常年萦绕不去的阴寒竟是隐隐有些松动了。
纪时手上用力,心里又是另一番计较。他多年习武,此时指尖力道已足以在砖石上按出深坑,这条腿却并没有分毫为之疼痛的迹象,甚至连一丝红痕都未曾留下。倘若全身上下皆是如此,那么这具看起来娇柔的身体,实则坚逾金刚。这位神通广大的花老板,绝不是普通人。
花老板并不知道纪时已经开始接近了真相,真气梳理着经络,全身暖意升腾的感觉实在太过久违了,他忍不住舒展身体,长叹了一声。纪时神色微动,习武之人惯来耳聪目明,而他尤甚,那叹息低且哑,落在耳中打了个转,便搔起些许涟漪。只是他微含了下颌,眼中些许波动,榻上人是全然不曾知晓的。
身上舒坦了,心里那口气便也就顺出去了,花不久深吸了一口烟杆,将那烟气喷在纪时面上“成了,纪大人。”他眼中光华流转,莫名显出几分不似人间之物的妖来,言语却是难得正经“这桩生意我做了。”素手探入腰间暗袋,摸出一块令牌来,“你拿着这个”指尖夹着令牌晃了晃,信手抛给了纪时“要问什么皆可随意,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纪时接了令牌,随意翻看了一下,亦是随手收进了袖袋,好似这物什并不是他苦寻多日的线索似的。他活似纨绔少年郎,含笑一礼“那便多谢了。”起身时那双墨色眼眸对上了花不久的眼,让他情不自禁的愣了一下,直到纪时的脚步声远去,他方才反应过来,随即便皱起了眉头:方才那一个瞬间,纪时的眼神分明并不锐利,他却有种被全然看穿的错觉……那当真是错觉,还是……
花不久随手调弄了几下烟膏,抽了几口之后人就已经滑落在榻上了。他眯着眼看着烟雾袅袅升起,消散在昏暗的梁柱间,沉默了许久,终于嗤笑一声,懒洋洋的一翻身,这极乐馆里充斥着的奢靡之音,就渐渐隐去了。他跌入了黑甜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