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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第七章

      ‘百色轩’——绣楼。
      斑驳的烧伤痕迹遍布整个绣楼的外部,散落焦黑的窗格奄奄一息的躺在泥泞的地面,残破的家具也被人搬了出来,院里许多熟悉的身影,各人默默的忙着收拾整理,好像在进行什么庄严的仪式一般。
      岳佳人呆呆的看着后院里一片狼藉,整座绣楼尽毁,喃喃的道:“烧得真厉害,这回损失惨重了,一下子可能恢复不了啊。”
      在后院中收拾的众人听到这声音急急回头,晨光中,岳佳人单手扶院中拱门而立,淡淡的日光照得她身后的晨露蒸发,袅袅上升的水汽,让她犹如晨曦中的精灵。
      “小佳!”
      “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就突然连个影子都没了!”
      “出了何事?你去了何处?”
      “梁大差点把这里拆了!”
      “你到底去哪里了呀?有没有受伤啊?”
      众人七嘴八舌上来问候,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捏胳膊摸手检查身体了,岳佳人一边笑,一边躲,心中的暖意犹如清晨的阳光,她一边安慰众人自己没有什么问题,一边卷起衣袖准备和众人一起收拾。
      “你干嘛?”芙蓉一把抓住她仍然裹着纱布的手。
      “帮忙呀!”岳佳人嘿嘿傻笑,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不便。
      “帮倒忙?”芙蓉脸上出现伪装的狰狞,“想让我们被扣工钱?”眼神示意岳佳人看看自己裹着纱布的手。
      “呵呵,”岳佳人脸上闪过尴尬,“没这么严重吧……”
      “去!”芙蓉示意众人将岳佳人赶到一边,“一边儿待着去,少来碍事!”
      岳佳人被众人僵硬的摁在旁边刚整理好的椅子上,手里还端着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茶杯,心中的暖意似乎更浓了,淡淡的茶香和指尖传来的温度在阳光中更甚了,她似乎许久没有感受到的一种情愫突然在心底扎了根,发了芽——
      “啊呀,你哭什么!”脸上突然蒙上了燕喜的手,她才发现自己似乎早已干涸的泪腺,却在早晨的蒸气中又泛滥了。
      然后众人脸上扭曲怪异的表情让她愕然,才发现原来燕喜刚才整理的手上沾满了烟灰和污泥,她现在一定满脸都花了,她用袖口擦拭着自己的脸,果然发现黑黑的东西,“燕喜!”她急急起身,去抓那作怪的坏丫头,却被众人故意阻挡缓和了速度。
      哈哈哈哈……
      众人的笑声在耳边穿梭,她气急败坏的和燕喜打闹,突然撞到一个宽阔的胸怀。眼前一黑,“你回来了。”宽阔的胸怀锁住她,再也没有放开。
      她抬头看到关切的眼神,眼眶里的水似乎又有溢出的迹象,她赶紧低头,把脸上的烟灰和泪水顺便擦到他的前胸,她悄悄吐舌。
      伸出手,环住那怀抱。
      “我要睡觉。”岳佳人把头埋在梁汉重怀里,咕哝着。她环抱着他的双手紧了紧。梁汉重面上一热。尴尬的环视四周。
      “啊——”有促狭的声音恍然大悟,“哦,小佳要睡啦!”
      “梁大,”有人捅了梁汉重的手肘一下,“还不快去服侍小佳睡下?”
      “可是……”梁汉重望着一片狼藉。
      “这里有我们收拾难道你还不放心?”邓询忍俊。
      于是岳佳人和梁汉重在众人的簇拥下光荣退场。

      后院,梁汉重的卧室。
      “为什么我要睡你这里?”岳佳人非常不悦的开口。
      “我这里相对偏僻,你可以好好休息,”梁汉重难掩面上的火热,但心里决心已定,所以应对的言辞说得理所当然,“你睡得浅,我怕他们整理‘绣楼’的声音吵到你。”难得的柔声。
      虽然她是很想睡啦,可是梁汉重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如火焰一般烧得她浑身不自在,望着他巨猿一般的身影吐出如此不协调的音调,岳佳人忍俊抿嘴。
      “这个……”梁汉重看着她笑弯的眼眸,突然觉得一肚子的话好似找不到出口,不知道从何问起。
      “什么?”岳佳人笑得更开心了,恶作剧的心理作祟,偏偏要看他出糗。
      “那个……”梁汉重的额头开始冒出细汗,也不知该问不该问,可是自己心里偏偏好奇得要死,若是不让他知道她这几个时辰的去向,他真的过不了自己这关。
      “你……”他开始挠头,看她完好无损的回来,似乎又不应该问。这样真的让他很矛盾呀!
      岳佳人伸出缠着纱布的手,“刚刚被燕喜弄乱了,你帮我重新包一下。”看梁汉重欲言又止的样子虽然很好笑,不过这种游戏点到即止,玩过头会让他暴走的,哦嗬嗬,她在心理大笑个三声也就够啦。
      “哦,好。”看着他如蒙大赦的松了口气迅速转身去拿纱布。岳佳人嘴角更弯了。
      房间里淡淡的弥漫着药香味。
      岳佳人坐在床沿,双手摊开任由梁汉重包扎,他小心翼翼的拿掉她手上的旧纱布,小心翼翼的重新为她上药,她的手本来不小,可是在他双掌的对比下,却显得如此羸弱纤细。岳佳人看着他那双布满厚茧的粗黑‘熊掌’心中突然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
      “有人跟我说了你的过去。”她低低的说,声音好轻好轻。
      他的动作停了一下,由于低头的原因,她无法看到他的表情。然后他又开始继续他的工作,似乎包扎得更小心了些。
      “是么?”他的声音沙哑,他很想看她的表情,但突然升起的恐惧感让他无法抬头。他突然紧张起来,要是她问他,他该如何启齿?
      “你为什么在这里开妓院啊?”她其实比较好奇这个。
      “我只是在这里等人。”梁汉重为难的解释。
      “等谁?”
      “我爹。”娘临终的时候眼睛还是飘向门口,这是她心里永远的伤。
      “你认为你能等到?”岳佳人轻叹,“你只是在等一个结果。”她扳过他低垂的脸,“而且是一个早已注定的结果。”
      “可是……”娘临终的时候就这一个唯一的愿望,作儿子的这么多年不孝,难道连老人家最后的愿望也不能达成?
      “女人太傻了。”岳佳人垂下手,却被梁汉重又轻轻握住,“梦君也傻。”
      “明明知道这个结局,却又固执着不肯承认,不肯面对。”她的眼睛飘向窗外。
      “就算等来了又怎么样?就算当时他确实对你娘付出了真心又怎样?”岳佳人的眼睛闪过伤痛,“他照样在你娘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了你娘,甚至都不知道有你这个儿子。而且过去这么几十年,他当时的真心早就散去了,就算他仍然记得你娘,可是这一切都已经随着你娘的离去而成为了一场过去。”
      “你也不会因为他回来而真的有什么变化,你的心里仍旧会怪他。”伤口一旦形成,即使愈合也会留疤。
      梁汉重望着岳佳人闪动的眼眸,心里不得不承认她的论调。但他内心的矛盾和挣扎却仍旧翻滚着。
      “好困啊——”岳佳人轻轻靠在他肩头开始打哈欠。
      ¬¬¬¬¬¬ 他伸手搂着她腰,知道她是为了让他缓和自己的内心,她不会逼他现在就决定,她的善解人意让他悄悄的吁了口气。环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

      ‘百色轩’第一次全体员工大会。
      会议时间:午后。
      与会人员:全体员工。
      会议大纲:
      1.集体批判梦君毁坏公物的行为,并对其惩罚作出公论;
      2.针对修缮绣楼停业期间的员工待遇和福利进行协调,由管理人员提出方案,员工讨论表决达成共识;
      3.其他。
      会议情况:
      诺大的‘百色轩’中厅,各人各自占据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或站或坐,等待着,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着。
      岳佳人偷偷躲在角落的廊柱下。这个死猩猩,居然背着她在这里和众人开会。他以为她睡着了就不知道邓询来敲门,二人悄悄出去吗?把她当什么?
      “咳咳——”于雪梅清了清嗓子,众人识相的噤声,于雪梅望了一眼梁汉重,梁汉重放下手中的茶杯,调整了一下思绪,开口:
      “大家清理绣楼辛苦了。”他环视了一下众人稍显疲惫的脸,继续说:“绣楼建起不易,如今付之一炬,我想这样的结果是大家都不乐见的,对梦君的这种行为我们都能理解,但这样的行为所造成的后果我不能原谅。”
      “可是——”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提出了异议,梁汉重望过去,声音又淹没在人堆里。
      “就算是撕心裂肺的痛楚,生不如死的难受,也没有权利把这样一栋靠大家的血汗钱建起的楼毁掉,”梁汉重面色凝重,“你们可知道毁楼烧掉了多少银子?你们可知道要挣这些银子大伙要花去多少时间?”众人噤若寒蝉,于雪梅邓询互望一眼,眼中交换了一丝讶异,不是公论么?怎的变成梁大一人之论了?
      “大伙中有多少都是指望着今后能靠自己的力量重获自由身,也有不少是指望着能靠自己的努力养家活口为老母妻儿添衣加菜。如果大家能原谅梦君,就意味着重获自由的时间最少要延后十年,一家老小还要很长一段时间过着这样清贫的日子。”
      “可是——”虽然声音的底气明显减小,但是依旧有人不死心。
      “卖了10个她都赔不了烧了半个绣楼造成的损失。”梁汉重淡淡的驳斥,“这还只是绣楼本身的价值,我们‘百色轩’的生意会因此损失多少,你们可有考虑到?”
      邓询本准备开口,却见梁汉重不紧不慢的言道:“今后的下半年我们甭想有什么生意了。”邓询的嘴角悄悄隐没了敬佩的笑容,往椅背上靠了靠,突然觉得一身轻松。
      “李三,”梁汉重望着角落,岳佳人戳了戳前面的人肉挡墙,——叫你呢,还不快去。然后迅速从旁边拉一个新的挡墙,——嘿嘿,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你去跟龙嗣海说,‘百色轩’愿意出让。”
      “啊!”那个,那个,他什么时候暴露的,他怎么不知道。
      “梁大!”于雪梅皱眉,这个应该提前讨论的吧,怎么没头没脑的结论就下了。然后,她忽然感到肩头一热,她转头,看到肩头轻抚的温热手掌,再对上邓询温热的眸子,心中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嘴角微微噙笑。
      岳佳人望着远处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梁汉重,也笑了。原来,男人认真的时候是如此光芒万丈。而后,她悄悄的起身,回去补眠喽,哦嗬嗬,她的大猩猩会搞定一切的,不用她操心。

      黄昏。
      残破的绣楼。
      岳佳人默默的站立在这栋可怜的建筑前,静静的看着它的离去,像是仪式般的告别。梁汉重悄悄走到她的身边和她一起为绣楼默哀。
      “我要结束这里,准备开始新的营生。”他一直都不适合开妓院,他其实心里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嗯——”岳佳人转头看了一眼梁汉重严肃认真的脸,等着他继续他的话题。
      “幸好听了你的建议把隔壁买了下来,”他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幸好。”他搂着她瘦弱的肩,“开妓院是我人生中最不明智的决定,但开妓院却让我碰到了你,所以——”
      “真的是幸好。” ——她左脸招财右脸进宝,哦吼吼,脑门上还有一个旺字哦。
      “可是——”岳佳人很不想在这种时候泼他冷水,“我觉得钟大少不会给你以前的价钱了。”
      “有这个可能。”钟述贤不是傻子,经过了这场火,这个地方基本就等于没戏了。
      “如果有可能,”岳佳人看着他,“绣楼这部分可以先隔离出去,另外的区域和酒楼那里合并起来,应该也是一个办法。”她咬了咬下唇,“只是不知道沈大哥能不能搞定官府。”
      “应该可以吧,”梁汉重回应,“只是这样的扩张有点太大了,临沆没有这样的酒楼。”
      “这里可以做花园餐厅呀。”岳佳人微笑。
      “花,园,餐,厅?”梁汉重面部抽筋,“是个什么营生?”
      “就是在花园里吃饭的地方。”岳佳人好笑的解释,“一般的普通人随便吃个什么四菜一汤就打发了,有的人喜欢在一个风雅的环境里用餐,如果再配上可口的饭菜,用餐就变成了一种享受。”她拉着梁汉重来到拱门前看了看她计划用来开花园餐厅的环境,“这里白天环境也算清雅,再加一些屏风或者其他的隔断,只要能保证每桌用餐的私密性,相信肯定有不少客人愿意来这里用餐,”然后她一偏头,看了看梁汉重了然的脸,继续道:“只要你能保证厨师的手艺。”他应该是有所准备才敢提出开酒楼的构想,厨子应该不是问题。
      “花园餐厅?”梁汉重揣摩着岳佳人字里行间的意思,听上去很有可行性。
      “不用担心,我们的协议照样有效,”岳佳人笑盈盈的,“既然不能用在这里,只好用在别的地方。”钱她是不会白收的。
      她不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从来也没有梦想过豪宅名车,虽然对金钱敏感,但那是职业本能,只要能让她有安身立命的地方,不为生计发愁就好,她只是喜欢哪种被人佩服的成就感,如果一个品牌或者项目能按照自己的策划按部就班的达到预期的结果,那就是让她最满足的啦。
      “可我觉得我们不只是协议关系这么简单。”梁汉重拥着岳佳人,将她困在自己的臂弯里,捕捉着她眼里闪过的一丝闪躲。
      “我要娶你。”——不行,要保持微笑,不能得意,更不能笑得太夸张。
      “我要娶你。” 梁汉重望着眼眉都笑弯的岳佳人,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我要娶你。”呃——后面应该是什么,他忘了。
      “我要娶你。”呃——
      “噗嗤——”她真的忍不住嘛,已经重复好几遍啦。
      “不用再重复啦。”再重复她就要破功啦。
      “呃——”梁汉重觉得时间从来没有这么慢过,“我想应该按照规矩来罢……”他挠挠头,“可是我们俩目前都没有长辈和媒人,还要挑个好日子,呃,那些……”
      “那些繁文缛节能免则免。”岳佳人轻轻握住他的紧握的大掌,将头轻靠在他胸前,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轻声说:“你的心意最重要。”
      没有玫瑰,没有钻戒,没有单膝跪地,没有山盟海誓,没有那些所谓的浪漫。
      他们的证人只有焦黑破败的绣楼。
      “我想我们至少要2个孩子,有个伴,最好是一子一女。”他轻抚她的头发。
      “呃——”现在提这种事好像还早呵,“哦。”两个而已,她应该能生吧。
      可是,怎么感觉怪怪的?好像差了点什么。

      阴暗的角落里。
      “那个——小佳怎么突然乖巧起来啦?”好反常哦——
      “是啊,梁大说什么她都没有异议。”
      “突然转性了?”应该不会吧。
      “难说哦——”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白痴,是谁说的,好精辟!
      “看样子今天没什么精彩镜头哦。”
      “是呵,”无聊,“散了吧,大伙。”没戏。
      “可是,你们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哪里?”
      “我要是知道,干嘛问你们?”
      “不知道你废个什么屁话啊?”
      ——白白在这里挤了半天,刚刚是谁踩我,有种再踩一次试试!
      “可是,就是哪里不对啊……”
      “走啦,走啦……”

      墨茗居,二楼雅座。
      “什么?”龙嗣海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杯,“你暴露了?”
      “嗯,”李三小心翼翼的瞅了瞅钟述贤波澜不惊的脸,吞了口口水,“梁大当家,呃,梁老板让我来问问以前龙老板提过的‘花夜间’要买‘百色轩’的提议是否有效?”跟着那些人喊‘大当家’习惯了,一下子还改不过来了。
      “你认为呢?”钟述贤微笑。
      “小的看那‘绣楼’烧得厉害,‘百色轩’要恢复以往的营业恐怕需要时日。”李三虽说是细作,可是也不是白痴。
      “……”钟述贤但笑不语。
      “废话,”龙嗣海皱眉,没想到梁汉重连李三都能挖出来,不容小觑,“如果‘百色轩’没走水,梁汉重也不会想卖给我们。”
      “除了卖给我们,他们还有其他的后续策略吗?”钟述贤低垂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
      “呃——”李三暗暗捏了把汗,“小的被揭穿以后就直接被请出‘百色轩’了,小的走了之后的事……”战战兢兢,“小的也无从知晓。”
      “公子,”龙嗣海低头看着钟述贤,“若按原来的计划,‘百色轩’的位置对于我们来说才有价值,岳姑娘去了以后,是岳姑娘提升了‘百色轩’的价值,可是现在……”龙嗣海看钟述贤毫无波澜的表情,斟酌着自己的措辞,“若是公子能得到岳姑娘的——呃,青睐,区区一个‘百色轩’对于公子而言,毫无价值。”对吧对吧,呵呵,果然拍对了马屁,看到钟述贤眼中的得意之色就知道自己用词正确了,龙嗣海不枉在钟述贤身边伺候多年,知道什么样的话能打动他。
      “而且岳姑娘既然答应了公子会过来与公子一叙,我们何必急着答复那梁汉重。”现在是他们急好不好,我们又不急。
      “目前,岳姑娘才是我们应该好好应对的贵客。”
      满意吧,看钟述贤的眼睛就知道啦,都眯成一条缝了。这马屁拍的,连龙嗣海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三日之期,墨茗居。
      钟述贤状似悠闲,可是全身毛孔的收缩与呼吸的急促,悄悄泄露着他心底某个角落隐隐的兴奋与激动。
      “岳姑娘,请。”随着龙嗣海的指引,岳佳人进入了钟述贤的视线。
      “钟老板。”岳佳人颔首,算是招呼,忽略钟述贤递过来的超级秋波,她没看到,她什么都没看到。
      “这是本地上好的龙井。”龙嗣海献宝一般的为岳佳人斟茶。
      “多谢。”岳佳人含笑点头。
      “这是钟氏‘珍馐斋’最有名的小点——水晶蜜枣糕,这是雪花桃片,这是四宝豆沙糕……这些都是公子专门为姑娘准备的。”似乎看到钟述贤的颔首,龙嗣海也非常满意自己对岳佳人的提点。
      “多谢公子的好意,”岳佳人非常给面子的一个一个往嘴里送,唔——味道还不错,“很好吃。”
      钟述贤以折扇掩住了自己的笑容,很少见到这样的女子,在男人面前大口的吃着糕饼,看她腮帮子鼓鼓的,嘴角还沾着些许碎屑,真的是——十分可爱,钟述贤暗暗讶异于自己的情愫,以往自己身边的女子几乎都是摇曳生姿,笑不露齿,说话声音低低柔柔,眼神也不敢直视男子,吃东西都是小口小口,细嚼慢咽,偏偏对面这个女子,没有一样是合乎大家闺秀的模样,却处处让他产生异样的情愫。
      对超级秋波已经麻木的岳佳人吃饱喝足,准备应付眼前的财神爷。
      “钟老板钟情于哪个行业?”岳佳人喝了口面前的顶级茶水,清了清嗓子。
      “目前钟家在临沆已经几乎涉猎了所有的行业,”龙嗣海接话,“公子希望岳姑娘能为钟家找到新的出路……”虽然‘百色轩’的生意近几个月内确实有不少起色,但若要他相信那些全仰仗于岳佳人的点石成金的能耐,他仍然十分怀疑,“或者能让钟家现有的生意再上一层楼。”
      岳佳人淡淡的看着钟述贤脸上无法掩饰的得意之色,心中不免鄙夷。资本家就是资本家,永远都想滚雪球,已经是临沆的首富还不知足,还想扩大资本规模。
      “那钟老板准备投资什么行业?前期准备投资多少?投资周期多长?回收期需要多久?需要多少的投资回报率?”呃——好像这些提法有点过头了?“就是……”这些名词还真不好解释。
      “无所谓,”虽然不是很明白岳佳人话中的含义,但钟述贤从她的话中只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她非常专业,心中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我相信岳姑娘你的眼光。”
      “我想目前钟老板和大多数商家一样,所关注的多是民生商业领域,”岳佳人瞥了一眼龙嗣海白痴的表情,无奈解释:“就是和老百姓过日子息息相关的一些行业,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就是衣食住行。”终于看到了一些明白,和这些人沟通怎么那么累。
      “但是,对于人们精神上的追求并没有过多关注。”看龙嗣海的唇形也知道他要说什么,“妓院不算。”
      “在很多士大夫或者说是文人来说,”岳佳人皱眉,“妓院登不上大雅之堂。”不过是你们男人发泄□□的地方罢了,“更多的人并不愿意把钱花在这些地方。”
      “柴米油盐酱醋茶或许是不错的生意,因为老百姓每天都得吃,离不了,但同样的,这些行业有高税额,价格上还有官府的管制,就算你做得再大,利润也高不到哪里去。同样的一个人,普通百姓一个月能吃多少?一个士大夫能吃多少?”岳佳人看着钟述贤越来越专注的眼神,继续叙述:“每个人每天吃的盐和米真的差别不是很大,除了某些天生食量大的人以外,大多数人的吃喝拉撒都差不多,但是他们的收入差距就很大了,一个普通老百姓和一个县太爷每个月挣的银子能一样吗?”
      “那每个月县太爷他们多出来的银子用来干嘛?”岳佳人又喝了一口极品龙井。
      “除了吃得更好,穿得更好以外,”岳佳人堵住龙嗣海准备辩驳的口,“你以为他们吃得更好,穿得更好以后没有多余的银子了?我不管他们那些银子是从哪里来,”岳佳人盯着钟述贤已经好久没有眨过的眼睛,忍住笑:“我的目的是把那些多余的钱转移到钟老板口袋里来。”
      岳佳人笑咪咪的:“对吧?”
      笑容由衷的从钟述贤心中洋溢到脸上,没想到啊,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女子,他何其有幸能碰到,头脑如此聪慧,心思如此玲珑剔透,却又不失幽默风趣,对事物的判断虽不敢说完全公证无私,但对自己研究的对象及其周边涉及的相关领域都有周详的了解,对将要达成的目的非常之明确,也有为了达成目的身体力行的能力,这样的女子,不是跟在男人身后的装饰,不是养在家中的‘妻妾’,而是真真正正能立于男人身旁的强健的支柱。
      “我们何时签约?”
      “公子——”龙嗣海虽然对岳佳人的理论不免佩服,但这样草率的签约不是公子的作风呀,他们甚至连她打算做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我不能和你签约。”因为她已经签了终身契约。
      “不过我可以和你合作。”她眼珠滴溜转,但她可以打擦边球。
      “若达到预期利润,我还可以给你红利,”钟述贤加重语气,“还有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他目光如炬,势在必得。
      “有钱当然是不错,”岳佳人微笑,她的目的是有自己的事业,不是做别人的千里马,“可是我这个点子风险系数很高,其实——”岳佳人暗暗吐舌,“最终能否赚钱,我自己也拿不准。”
      钟述贤不信。但商人的谨慎又不由得他不信。
      “我觉得即使我们签约也无不可,”钟述贤继续坚持,“条件可以无需那么苛刻,只要不让我血本无归——”
      “不行。”岳佳人不允许,“既然要做,就要做好,如果做不好,何必做?”信誉还是很重要的,她总不能自个儿毁自个儿的名声吧?
      “愿闻其详。”他真是越来越欣赏她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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