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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动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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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大半月,李蘅璋明白了卢思晗让他未时到酉时走的原因。他本想着借着治病的机会与时穗偶遇,可怎么也碰不到人。
时穗管理店铺,巳时过出门,忙到晚膳才回来。他几乎完美错过了时穗在家的时间。
也幸好如此,卢思晗以为在她的严防死守下李蘅璋无缝可入,便也并未多想。
哪知道不争气的时穗每日晚膳后都按时蹲在窗边看李蘅璋练剑,兴之所至还自己比手画脚的装模作样的学着。
二人回到了传统的鸿雁传书,背着班主任在班上穿纸条,一来二去纸条都堆了好大一堆,左不过都是些毫无营养、家长里短的废话。
却能让时穗宝贝的专门寻了一个好看的盒子装着,放在床头的柜子里,有事没事拿出来回味。
边看边傻笑,跟个傻逼一样!
是夜,时穗借口天热没胃口也没怎么吃东西,迫不及待的回房。他身后插着宝贝蒲扇,拎着早就准备好的食盒,爬上窗台。
李蘅璋正在院子里乘凉,心想:今日穗穗怎么还不出来看我。
便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已经爬上了二楼的窗台,看的他胆战心惊,扔了扇子一跃而起。
揽着时穗的腰把人带下来,有些责怪的说:“怎么不走门,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摔下来怎么办?又要嚷着不肯吃药。”
时穗心虚的笑笑,讨好的说:“这个,这不是没事嘛。”
“走大门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免不了被唠叨。”
他把食盒放在桌上,冲着屋子里喊:“高大哥,尔茶,快来!我带了好东西。”
尔茶早就听见院子的动静,只是不愿意出来做明晃晃的大太阳,和高峙躲在里面不吱声。
她款款出来,问:“少爷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凑近闻了,惊叹:“好香呀!”
时穗摇晃着蒲扇,自鸣得意:“那当然,这是时来运转的新菜,先拿来给你们尝尝!”
又问:“有酒吗?”
“又喝酒,馋虫。”
李蘅璋捏捏他的鼻子,抬抬下巴示意高峙去买。
又让尔茶炒几个下酒的小菜顺便把带来的菜热一热,自己拉了时穗坐在院子的石桌旁。
相处亲密无间,丝毫没有初识的陌生,时穗有些诧异一闪而过,并未在意。
他畏热,穿的单薄,也无畏人言,把平日的里衣改了当上襦,在交领处缝了暗扣,下身是九分的宋裤,倒也十分凉爽。
李蘅璋见衣襟间的扣子开了,上手给他扣上,酸言酸语的有些不悦:“白日你也这么穿?”
“热嘛……”
“不准!”
“好好好!”
时穗吐吐舌头,嘴上这么说,心道:霸道!谁管你!
李蘅璋一看他狐狸一般转悠的眼珠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若是放在以前,必定要把他草的嗷嗷直叫唤,断然不敢继续这么穿着出门了。
他不好急功近利,夺过时穗的蒲扇,前后看的仔细,又扇扇,夸赞道:“轻巧,风也够大,在哪儿得来的?”
“好不容易寻了一颗百年棕榈树做的。是我的宝贝,别人要我还不舍的给呢。”
李蘅璋把蒲扇放在时穗脑袋边比划:“这得有三个头那么大哈哈哈哈!”
时穗难得见他开心,单亲托腮的说:“你要是喜欢,给你呗!”
李蘅璋不置可否,摇摇扇子,认真的看着时穗:“我喜欢你,把你自己给我。”
时穗被他看的满脸通红,半垂了眸子,嘟囔:“也不是不可以。”
李蘅璋故作姿态,问:“没听清,大声些!”
时穗抬起头悄悄看了,一闪而过又低了头,捕捉到了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
腹诽:明明听到了!
他从怀里拿出东西,那玩物正好和怀里的白茸莲蕤玉坠缠绕在一起。
“怎么缠在一起了?”
他颇为费心的把两物分开,把新做的艾粽囊递给李蘅璋,喜形于色:“江阳夏季蚊虫多,这里面我放了好多的陈艾,你随身带着,能驱蚊。”
艾粽囊用靛蓝底绣着渐变的金黄银杏,银杏的叶子伸展到灰黑的屋檐上,上下分别挑了两颗灰色的水晶,底下垂着鹅黄色的流苏穗子。
李蘅璋如获至宝,激动的有些颤抖的接过去,垂首不语,目不转睛的看着艾粽囊。
精致的艾粽囊不知道耗费了主人多少心血,灰黑色丝线绣着的屋檐上,用灰线撰着‘Mori穗’。
他大喜过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波澜,捧起时穗的脸不管不顾的亲吻了。
好一会儿,才放开他,额头触碰,眼角带泪,唇色鲜艳,欲说还羞。
他把失而复得的艾粽囊挂在腰间,又见桌上的玉坠,故作惊讶的问:“这玉坠?”
时穗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吻中,羞羞答答的不敢抬头,红了面颊说:“前些日子在门口捡的,虽然有些破破烂烂,挺好看的。”
“你喜欢?”
“喜欢!”
李蘅璋低首浅笑:“这是我的,没成想被你捡了去。”
“啊?”
时穗手忙脚乱的有些尴尬,捧着玉坠忙说:“那,那我还你!”
李蘅璋摇头:“你捡到就是你的,送给你,就当是这个的回礼。”
他拍拍腰间上挂着的艾粽囊。
时穗还沉迷在刚才的吻里,反应有些迟钝,心想:玉坠香囊,活像交换定情信物一样!
尔茶端着菜品上来,高峙也把酒买回来,四个人围着石桌坐了。桌子中间放了一大盆时穗带来的小龙虾。
在他的教导下三个人有模有样的开始剥龙虾。
“少爷,这什么玩意儿?肉也长的奇巧,剥了半天才这么点,什么意思!”
尔茶蹙眉,奋斗在龙虾中。
时穗剥好了又蘸了汤汁放在李蘅璋的碗里,说:“昨天路过田坎,碰巧看到了老农们在对付它,说是把好好的水田都打破了!”
“这不,我给买回来做成菜了。”
时穗边剥边说:“小龙虾本来就擅长打洞,我也算是为民除害。”
“尔茶你这剥的不对,你看看高大哥,剥的就很好。”
高峙剥好后也蘸了汤汁放在尔茶碗里,说:“你别剥了。”
时穗瘪嘴点头:“就是,你看你浪费的这一大堆。”
尔茶做了鬼脸,耸肩乐得自在:“我去净手去,少爷你别偷我的小龙虾!”
“我又不是没有,稀罕你的!”
时穗摇头晃脑的冲着李蘅璋一笑,说:“我也有人给我剥。”
李蘅璋看他一身孩子气,好笑的蘸了汤汁喂给他,心中有些失落:若是孩子还在,此刻定然围着他们要吃的了!
时穗见他面露悲伤,以为他是伤神自己的病情,便问:“身子可好些?思晗怎么说?”
他喝了一口黄酒,说:“我问她吧,她又不理我,让我少管闲事。”
李蘅璋给他满上酒,劝道:“少喝一点。”
“这酒不醉人。”
“好多了,也没有再吐血了。想来谨遵医嘱,定能痊愈。”
时穗点头,他想起那日在家里发怒的李蘅璋,有些后怕:“痊愈了就好,不然动不动就发起狂来也太吓人了。”
李蘅璋宠溺的笑笑:“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叩叩叩……’
“这个时候谁还来串门?”
时穗疑惑的拿起龙虾喂给李蘅璋,高峙打开门,气势汹汹的卢思晗双手叉腰,身后跟着一脸黑线,懵逼又无奈的元士先。
李蘅璋挑眉,伸出舌头在时穗手指舔过,挑衅的打招呼:“卢大夫,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时穗被对方舌头触过,触电一般的红了脸收回手,心跳加快,娇羞窃喜非常。
卢思晗咆哮道:“时穗!老娘给你脸了是吧?背着老娘偷人!”
“亏的老娘还担心你晚膳没吃饱,亲自下厨给你做吃的,你个仙人板板敢偷人!”
“偷人就算了,还偷这种垃圾!你那双眼睛是摆设吗?乌鸦都没你这么贱,看着个像个人的就合不拢腿?”
李蘅璋听了她的污言秽语,正要发作,被时穗在桌下踹了一脚,示意他闭嘴。
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卢思晗的火眼金睛,他拉起时穗的后领往外拖:“行呀,还会对暗号了!跟我回去…”
时穗可怜巴巴的求救:“思晗我错了,你慢点走,小心摔了。”
“我真没,就是来试菜的……”
“试个锤子!”
风风火火的卢思晗把时穗逮回去,等尔茶回来,院子里空空落落的只剩下李蘅璋和高峙大眼对小眼了。
尔茶不明就里:“爷?”
李蘅璋挑眉,面无表情的说:“无妨,我们自己吃,别辜负了穗穗一片心意。”
若是以前,高峙和尔茶是拘束的万万不敢继续坐下来的。那年冬至之后,倒是与以前不一样了,三人结伴同行,这样同桌也是常事。
‘敲敲敲!’
时穗的房间窗户被趴在外间的元士先从外面钉死了,他为难的说:“爷,对不住了。”
李蘅璋淡然自若,说:“无妨。”
屋内传来时穗的吼叫:“给我钉死了都没空气了,我无法呼吸就要窒息了!”
卢思晗反驳:“你鼻孔有窗户那么大吗?让你偷人,憋死了活该!”
又说:“姓元的钉好了赶紧回来,和那种祸害废什么话。”
元士先皱了一张脸,左右为难的叹了口气,拱手而退。
夜半,李蘅璋跳上窗户,轻而易举的揭开被刻意手下留情的护栏,推开窗户,时穗闻声走过来,看李蘅璋站在窗外。
满月就挂在白兰树的树梢,柔和的月亮照射在李蘅璋轮廓分明的脸颊上,明暗分明的脸色,眸深似水。
时穗好笑的拉着他的手臂,:“小心一点,夜深苔滑。”
又佯装嗔怒的说:“不学好。”
李蘅璋翻身进屋,拂了衣衫,挑眉:“你偷人,我翻窗,可知天造地设。”
时穗的房间不大,也没有掌灯,借着月色能看到基本格局和升平坊相似,桌上倒没有炉子暖着水,只有一壶凉水,一个茶杯。
时穗靠着窗边,打趣道:“小龙虾可都给你了,再要来讨吃的便也没有了。实在嘴馋只能等明日去店里,单独给你做。”
“卢大夫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何你的西厢独立于卢宅,又独居在此。反倒是她和你的二房住在正房?”
李蘅璋的灼灼目光,火眼如炬,看透一切真相的凝视了时穗。
时穗坦然道:“嗨,这个,你都猜到了。”
他又说:“猜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想听你说。”
他平淡如水却让时穗无法抗拒。
他耸耸肩,说:“不就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呗。”
李蘅璋气定神闲,不怒自威。
时穗认怂,双手竖起在前,拉起一个酸涩的笑容:“确实是她救我一命,她心里有人不愿随便嫁了。卢爸又命不久矣,哎……就当了老人家一个心愿呗。”
“我见她成日用的东西与士先的如出一辙,又见他们之间情愫暗生,蹊跷得很,顺便做了个红娘。”
他指天发誓,诚恳真挚的说:“真的,就是这样。”
随后又茫然的冷声嘀咕:“我又不是你,把别人肚子搞大。”
李蘅璋蹙眉不悦。
知道他时不时的会陷入过去的记忆,便不管不顾,蛮不讲理的上前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西没东升,有谁与鱼水共?”
时穗愣然,借着月光看着他,听着二人的心跳,不由自主的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偷香了低着头快速绕到他的身后,把他往窗边推。
“听……听琴还没唱呢,共什么共!”
“夜深了,我,我我要睡了。”
李蘅璋握着艾粽囊,站在院子里遥望紧闭的窗户,心烦意乱,笑意不减。
还是这么害羞的可爱!
不管你忘记我多少次,我都愿意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走进你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