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极至

10、第 10 章

　　因为醒醒睡睡，所以起床的时候宁雫就觉得浑身很软很累，举目是间极简的房间，自己身上盖着层薄被，桌上有一壶茶，一只杯子。她抓抓脑袋，努力回忆。想起沈幸恩变了颜色的眼睛，还要看自己的最后一眼，就赶紧打住。爬了起来。

　　推开门就能隐约看出自己在永虚观里，房间外的空地上站着一个人，白色的背影，正是云来仙君。

　　“云来道长。”宁雫唤了一声。他便转身问道：“宁姑娘醒了？可否有哪里不舒服？”宁雫摇摇头，想要说多谢道长相救，又说不出口，就只是在原地站着。云来道：“姑娘体质奇怪，又受了那妖物的妖气，若不及时排解，定会导致姑娘产生心魔。”宁雫就耷拉着头：“劳烦道长相救。”云来仙君叹口气：“我暂时也不知道如何化解，但还是希望姑娘可以随时待在我和师弟身边，以求化解之道。”宁雫不做声。云来就咳嗽一声：“如果方便的话希望姑娘可以来永虚观住一段时间，以求化解之。”宁雫就点点头：“那我回去收拾收拾东西，顺便安排一下。”云来看她神色憔悴苍白：“贫道送姑娘回去吧。”宁雫摇摇头：“不必了。”

　　因为已经是清晨，所以空气颇有些寒意。从昨天下午开始宁雫一直没有吃东西。走在小道上直发抖。她想着回去后先要安置好宁老爹，他最近也好了许多，只要不酗酒，自己照顾自己也是好的。然后将流香酒肆停业吧，酿酒的人都没了。也开不起来了，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眶酸酸的，想着这么长的路，若是沈幸恩还在的话，他一定会跟在自己，不紧不慢的走在后面，只要自己回头，他就会冲自己笑。可是他是妖怪啊，杀人的妖怪，还那么残忍。

　　回到家，宁老爹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昨日他不知道为什么昏昏沉沉，并不知道院子里的事。宁雫只好说谎说是有地痞来闹事，宁老爹又问起沈幸恩，宁雫又随口说他要回老家了，等等之类。宁老爹还想多说，见着宁雫脸色实在是差，也不敢吱声。

　　晚上吃了饭，宁雫就跟宁老爹说，近日自己得了急病，要去永虚观由两位道长医治一段时间。她也要住到永虚观去。宁老爹最近也是听闻而来一些那两位道长的传闻的。先是应了，又开始自责起来，说是自己害得宁雫这么辛苦。二人又互相安慰了一番，宁老爹嘱咐宁雫明日再去永虚观，说最近镇上不安全着呢，还说今日官府的人查不出街口挂着那个死人了，正是地痞马自鸣。宁雫听了愣了愣，又收拾好碗筷就回房了。

　　回到房间，宁雫坐了一会儿，想起明日要去永虚观，总要带过去一些换洗衣物的，想了想，自己的衣物大多数在自己的房间。以前将房间让给了沈幸恩住。这个时候她再进去，竟有点举步维艰。

　　磨蹭了一下，还是推开房门。月光洒进来，举目四望和以往的摆设差不多。点亮油灯，桌上放着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纱衣。宁雫伸手拿过来，柔滑的面料，精致的镶边，还有一股熏香的味道，细细柔柔的钻进鼻尖。像是烫手样，她松开手，纱衣就滑到脚面，像是一团流出的鲜血。也像是被糟蹋的真心。宁雫就不停的对自己念着咒语，他是妖怪，他是妖怪，他是满手鲜血的魔鬼。他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诱惑我向恶。念完了就去收拾衣物，将纱衣放在箱子里的最底层。

　　永虚观里，宁雫住的房间还是那天住的地方，只不过多添加了些家什，云来和崇阿也算是细心。

　　宁雫先是谢了，白吃白住也不好意思，就说做些琐事，比如煮饭什么的，为云来和崇阿打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二人也不好推却。

　　“师兄，这件事你怎么看？”崇阿问道。云来眉头紧锁：“能吸收恶灵的体质，要是极灰暗。要嘛就是极纯净，这位姑娘并不是邪灵之类的个体，那么一定是带着仙灵的体质了。”云来又掐指算了算，对着崇阿道：“这样，你上九天去请示一下太上老君。我先为这位姑娘驱除体内的蟒惑戾气。”崇阿应了一声，回了房间，做了法，已是前往九天的途中。

　　宁雫在厨房煮着饭。这永虚观为镇上的人做了不少事，乡亲送了许多酬谢之物，厨房也堆得满满的，看是难以推却的东西。她有些心不在焉，却不敢细想，只好让自己不停的忙碌着，找些事做。

　　所以等到了晚上，云来仙君对着满桌子的菜有些无语。宁雫是因为拼命做事，又想着有三个人，所以做了许多菜。可崇阿不在，云来向来只饮清水略做表示。这么一桌子菜，好像只有宁雫享用而已。

　　“额，道长不用哦？”宁雫站在桌边，要是自己一个人吃，还真是暴殄天物。云来也有同样的想法，勉强坐下来，举起筷子却不知道夹什么菜。宁雫看他动筷子，自己也坐下来，开始吃饭。她向来有些大条，比如老爹病歪歪的，比如家里穷得叮当响，比如被人指指点带你。她都可以吃饱睡足，所以她现在也大口大口的吃着饭菜，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云来就僵硬的举着筷子，看着面前这个宁姑娘，说她傻呢，她还会急中生智，那日也是她救了自己和崇阿，说她聪明，看起来又不像。反正就是给人奇奇怪怪的感觉，自己也说不出来。而她吃饭的模样，让人觉得面前的东西确实是人间美味。云来就伸出筷子，夹了一口菜。

　　久违的感觉，人世间的油烟味，而且还有一股复杂的味道，从他的胸口涌出，扰乱思绪。云来放下筷子：“姑娘慢用，晚些我再去找你研究驱除魔障的方法。”说罢，已转身出门。他要去清修一会儿，压抑自己的情绪。

　　宁雫埋头吃着饭，觉得这道长真是奇怪，也真的跟书上跑出来的仙人一样，冷冰冰的，永远都是距离。好在，自己并不愿意去接近这个距离。

　　晚上等了一会儿，云来就找到宁雫，先是将她奇怪的体质讲了一遍。宁雫听了也没多大的惊讶，说起来，她还真有点临危不乱的特质，越是大的事情面前还越是镇静。云来的意思，他现在先帮她疏导一部分，其他的等他师弟回来再说。宁雫点点头只是问：“道长，你和你师弟是天上的神仙吧？”云来道：“姑娘何出此言？”宁雫闷闷：“我连妖怪都能遇见，遇见神仙很正常啊。”云来就一脸正气：“姑娘切莫妄言，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 …”“道长！”宁雫打断：“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是个极没趣的人？”

　　云来被打断话语，很是沉闷，宁雫后面这句话让他更是沉闷。于是他就开始沉闷的将真气输入宁雫体内。

　　宁雫的体质极易让人侵入，可是侵入之后反而不能自主，好像被另外的特质所牵引一样。云来暗暗心惊，连忙撤出自己的真气，不可思议的看着宁雫：“姑娘可是修仙之人？”宁雫听了吓了一跳：“我不要修仙，我还要嫁人的！”说完，两人俱是一愣。云来语噎，宁雫脸一红，这，心事都说出来了，还真是让人难堪，赶紧的补上一句：“道长，我困了，先去休息了。”

　　回到屋子，宁雫心口还在砰砰的跳，体内也好似又什么东西要涌出来。她心下有些担心，那日那些紫色雾气钻入自己体内，云来道长好似也无能为力，若这些东西真的作怪。自己会不会真的变成魔了去。

　　想不明白就索性睡觉。宁雫熄了灯，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是脑子却好似还清醒的放映着什么，说是现实，自己却又明白是梦境。

　　那是一株极茂盛的桃花，虽然桃花镇里已经算是品种繁多，枝繁叶茂了，可是也比不过那一树的璀璨了去。立在一条大道之上，静止在画面之上，极美。

　　那条大路宽敞干净，却极少有人路过，那株桃花虽美丽，却显得有些寂寞。画面中走过一群人，看到了桃树，就在下面歇脚。其他人都东倒西歪，只有一个少年，站在树上，仰着头凝望枝头的繁花，不知道为什么，宁雫突然想要看清楚那少年的脸，可是却想看到，镜头却越来越模糊，再挣扎一番，已是汗湿薄衣，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