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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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Oshitari掸了掸手上的粉笔灰，低头看了眼表，快上课了。
如此简单的两个字。然而只要有心，即使是最普通的话，哪怕只有一个字，都可以被故意曲解。
“难道Oshitari老师每打一仗都需要提前准备充分了再通知敌人来打？没问题，那我可以等。”
Shishido真希望自己现在能晕过去，醒来时就忘了Atobe连同他们过去的交情。偏偏Oshitari在这时往他站的这边扫了一眼。
不不，Oshitari老师，我不认识这个人！我不是他的同伙，我一直都很崇拜您！Shishido在心底无声地呐喊，一个劲地摇头。
“这位同学，还是要麻烦你帮我再把沙盘移到中间来。”
哎？
“是！”
答话的是全班最魁梧有力的Tee，他越过还是一头雾水的Shishido，很轻松地就把这堂课本来用不到的巨大的沙盘连同桌子一起搬回了前排正中央。
“那就现在吧，正好上节课他们操演的这个地形，就很有代表性，这堂课我们就结合实战来讲一讲。”
哎哎？
“Atobe公开跟Oshitari老师叫板了！Oshitari老师接受Atobe的挑战了！”
不知哪个好事的最先反应过来，跑出去大喊一声，正在一楼上对敌心理战的另一班很快就呼啦啦涌出了一大帮人，大着嗓门冲楼上回嚷过去：“什么什么？”
楼道里顿时闹腾成一片，隐隐能听到某个老师气急败坏的声音：“回来！已经开始上课了！你们都给我回来！”
相比之下，Oshitari的修养功夫要好得多，外面的喧哗丝毫没有影响教室内各项准备有条不紊地进行。当几个学生缩着脖子溜边进门时，他甚至还和气地笑了笑，以他一贯温文的态度说：“马上开始上课了，快找地方站好。”
此时他已经走下讲台，和Atobe隔案相对。附近的桌椅都被挪开，其他人自动在他们身后围了一圈。Atobe是挑战者，很大方地示意Oshitari先选兵。Oshitari也不跟他推让，随手拿起离自己最近的一枚蓝方兵棋，Atobe就执了红方，然后两人各自清点散落在盘面盘槽的棋子，列队结营。
很快地就出现了问题。
红方有一个师，蓝方却只有一个加强团，不止兵力不到红方的一半，火力装备配置也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几十只眼睛都盯着沙盘，只有Oshitari一人神色如常，他见Atobe半天低头不语，抬手扶了扶眼镜，问：“怎么了吗？”
“老师不觉得实力太悬殊了吗？”Atobe冷冷地瞥了Oshitari一眼，认定他是在装傻，不过这会儿也懒得跟他计较，伸出手打算撤掉自己半数的坦克营和火炮。
Oshitari先是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耸耸肩，不甚在意地说：“这也只能怪我运气不好了。没关系，就这样吧。”
Oshitari探身把一块倾倒的森林模型小心地扶正，又去检查其他部分，没有看到周围学生脸上变化各异的神态，也错过了Atobe猛地抬头的动作中显露出的被人看轻的愤怒。但他似乎很清楚他们的想法，以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接着说下去：“打仗嘛，哪有绝对公平的事，难道能每次都和敌人相互通气，约好了两边实力差不多时再宣布开战？兵力和装备是决胜的关键因素，并不是全部。天气、环境，战略部署、后方支援、将士的精神状态、指挥官的性格和习惯，”他修复完最后一处细节，直起腰来，“同样对战局的发展至关重要。”
这些亦同样是他教的这门侦察学的重要方面，Oshitari暗含深意地扫过面前这些学生，最后落回他年轻的挑战者脸上。少年在思索会流露出一种和年龄不符的冷静沉稳。他似乎真的很讨厌自己，所以总是轻易地被撩拨了情绪。但他也总能很快地克制，这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应该具有的素质。
Atobe此时也已经想起来，沙盘上的地形和两方兵力组成和两年前一场遭遇战的情况完全符合。那一战虽令帝国军蒙羞，却正是一次经典的以少胜多，大概是之前的哪一班上课时拿来做战例研究用的。Oshitari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无可挑剔，只是听起来字里行间都在有意无意地针对Atobe，让他倍感不爽。
那个人却还嫌不够，意犹未尽地露出一个Atobe最为痛恨的调侃的微笑：“还是说，你害怕这样都会输给我，那就太难看了？”
Atobe的战意像一把燎原的火，在瞬间就燃了起来。他二话不说，在东北方的平原地带安营扎寨，把易守难攻的高地留给了Oshitari。
这时的局面宛如两年前战事的重演。当时冰帝军主力精锐部队的一个机械化步兵师在西南边境执行围剿反体制武装的任务，和对方的一个轻步团遭遇，不仅没有吃下对方，反而由于贪功冒进被引入了山间腹地，坦克和装甲车都陷入泥洼地动弹不得，后来更是落入叛军事先布好的埋伏，被他们攻下炮兵司令部，用己方的火炮把师指挥部端上了天。
不过那是空有一身厚皮却没有脑子的第25师才会干出来的事，不是他Atobe Keigo。
Atobe的行动很快，他似是很熟悉这种棋式沙盘演练，对不同兵种类型的作战部队特点和装备性能也极为了解，调兵遣将毫不拖泥带水，一开始就凭借绝对的战力优势发起凌厉的进攻。而Oshitari没有因为不利的局面有半点迟疑和畏缩，同样地判断迅速、决策果断，完全跟上了他的速度。两个人乘着急雨般的节奏，把一场没有硝烟的模拟战打得像真实大战一样激烈残酷。这是一种身在局内才能体会的棋逢对手的痛快淋漓，局外的人大多未及一半就已经目不暇接，跟不上他们的思路，只是被两人间紧张的气氛吸引着，把他们也卷入一场生死之战中，移不开目去。
直到蓝方军队完全退下了高地，被被红方以优于他们三成的兵力堵在了坐于山谷中的一座城镇中，Atobe和Oshitari都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
“结束了？”过了一会儿，不知谁不确定地小声问了一句，其他人才意识到已经结束了，如梦初醒，似乎仍能隐隐地闻到空气里弥散着火药味。
胶合的战况说得好听是对峙，说不好听就是围困。蓝方若要顽抗，即使一时不至败落，等到红方一直没有停止运动的工程部队和运输部队开出一条道路，把重型武器运上了高地，他们也必遭全歼的命运。即使是方才坚信Oshitari定有妙计出奇制胜的人，也感到了无望，用犹疑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此时的Oshitari脸上唯有漠然，窥不出一丝他的情绪和想法，反而渐生出陌生的冷意。这样的Oshitari老师，仿佛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
Atobe看着沙盘上显而易见的结果，因为酣战而激荡的心情仍迟迟不能平复，不知为什么，其中却没有预期中胜利的快感。他有点懊恼地攥起因紧张而轻颤的手指，放下时忘了控制力道，落在桌沿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Oshitari像是被这一声惊醒了一样，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走回到讲台上，对Atobe说：“Atobe同学，你把刚才的对战在沙盘上复位重演一下，这次稍微慢一些，让大家能看得清楚，我会同时结合图来讲解。”
他交待完就转身开始在黑板上画地形图，却对结果只字不提。下面一阵嗡嗡的小声议论，既猜不透Oshitari的用意，也对他提出的要求有所怀疑——即使是Atobe，也不可能从头到尾每一步都记得一点不错吧。
Atobe皱了皱眉，在脑中迅速地把各种情况又细细地推想了一遍，无论怎么看Oshitari都没有胜算。那他的镇定是从何而来？
“Oshitari老师，您是在故弄玄虚，您不肯承认输给了我吗？”Atobe的语气除了嘲讽亦多了些鄙视。
他的质问却只换来轻描淡写地一瞥，“做得到么？”
Oshitari神色平静，声音也不见愠恼，可是这样不痛不痒的平静对Atobe而言，就像是一根扎进心里的刺。
“笑话！”Atobe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揽起两方的兵棋，放回初始时的位置。
好，就看看你在耍什么把戏！
他重新摆弄起那巨大的沙盘，毫不犹豫地指点江山。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